后山上,墨削愤愤地拔着地上的草,魏思来时,他已经拔光了一小片草坪,上面的小草全部覆灭,只剩下深褐色的土壤。
“要不再试试?”他以为墨削是在生今日课堂上的气,但他却说:
“今天他看我了。”
魏思一时之间脑袋没转过来,“啊?”
“今日修习上,白临川变出那团雪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看他,但我清楚地看见,他朝我看了一眼。”
“那……然后呢?”
“你知道他的眼神像什么吗,他没有惊讶,没有冷淡,更没有愤怒,他是好奇和疑惑。”
魏思想了又想,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墨削坐起身来,“他事事顺心如意,从无波折,修炼一事上更是顺畅无比,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遇到无法完成的事情,他天生冷淡,不懂疾苦,便本能地觉得你们这种人,这种燕雀蜉蝣一般的人,目光短浅,终日熙熙攘攘,为了生命那点不重要的事情劳累奔波又是为何?”
魏思缓缓地“嗯”了一声,在消化墨削说的一大段话,“所以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件大好事。”墨削束起手指,指向天:
“我让这位天之骄子坠下神坛,到时候,你说他还会如此这般风轻云淡吗?”
“……”
魏思满脸疑问,“不是,先不谈这是不是好事,就说,你怎么把他拉下神坛。”
墨削枕着手躺下,小腿一翘:“他已经上钩了,估计他现在正在苦思冥想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正千方百计地想法子接近我呢。”
他向魏思一挑眉,“你就瞧好吧。”
魏思还是不解,又问道:“还是不对,你这么费尽心思想要将他拉下神坛又是为什么?这对我们可没好处?”
没想到,墨削看着天上随风飘浮的云,回道:“好玩啊。”
魏思:“……”
第二日,下了一整日的朦胧细雨,空气变得潮湿黏腻,远处的树木青翠欲滴,青草的芳香混杂着水汽从门外扑来,大修师絮絮叨叨地讲着书卷,弟子们如同天色般昏昏沉沉,沉沉昏昏。
“今日,我们仍讲解灵气之用,符,所谓符,便是以手为笔,灵气为墨,将灵气变化引于符纸内,待用时再放出,厉害的符师还可自创篆符,尔等可见后页,常见的符有,水符、火符、音符……”
大修师的声音随着沙漏里的沙子不断流逝而过,不留下一丝印记。
下习时雨方停,树林的小道上积起不少的水洼,脚踩过,泥水瞬间混合变得浑浊。
白临川指着一个泥坑,让灵鼬跳进去。
灵鼬蹲在白临川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下去,弄脏一点。”白临川命令道。
灵鼬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上空的树。
白临川哀愁地叹了一口气,竟没想到会在此处掉链子,他高估了一只灵兽的智商,如此都听不懂话,更何谈让它监视靠近墨削。
但,好在,他有另一个更好的计划。
他截断一丝发丝,又以精血为引,手中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灵鼬。
肩膀上灵鼬眼珠闪亮,看见同伴想下去玩,被白临川及时抓住,放进百宝囊中。
手上的灵鼬看了白临川一眼,跳进泥坑,泥水染脏了它洁白的毛发。
做完这一切后,白临川消失在树林间。
很快,后方传来两道脚步声,一道轻快,时轻时重,一道沉稳,节奏规律。
灵鼬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前方走来的二人。
墨削叼着草茎,踩着水坑。
魏思躲他远远地,忽然道:“咦,这不是大师兄的灵宠吗?”
墨削及时抬住脚,看着前面水坑内那水汪汪的黑豆眼,身上白一块,泥一块,他蹲下身子,“还真是。”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泥水里转了两圈,搅起了下方的沉泥,又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撸着灵鼬,将小东西彻底脏了个透底。
他坏哉哉地笑道:“怎成个泥鼠了?”
“墨削。”魏思乍怒道,“白鼬身体灵活,而且很爱干净,你快看看它有没有受伤?”
墨削将它拎起来,小东西难得的竟不怕人,身体跟面条似的软和,两只泥色的小耳朵耷拉着。
墨削吐掉草茎,只看到一身的泥,“这也看不出来啊。”
“那我们快还给大师兄吧。”魏思提议道。
“嗯?”墨削道:“为什么要给他?”
上方,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这是我的灵宠。”
墨削抬起头,看着白临川,他一脸温怒,面色不耐烦地朝墨削伸出了手。
墨削抱着灵宠站起来,也不嫌脏就抱在怀里,泥水染湿了衣裳,他道:“大师兄的灵宠是长什么样子的?”
“明知故问。”白临川回道。
他又道:“哦,是上次见的那只,大师兄的灵宠和大师兄一样,一身雪白,可再看看这个,”他举起脏兮兮的白鼬,砸砸了嘴,“可真不像,大师兄和灵宠结契了吗?”
白临川手握成拳,“还未来得及。”
墨削一脸关心:“啧,那就麻烦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它是你的。”
他抬起桀骜不驯的眉看向白临川。
“这就是我的灵宠,山上仅有一只的灵鼬,不是你口中的老鼠耗子,你休要再信口胡言谗言狡辩!”
他一口气说完,面色铁青,眉头紧紧地皱起,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周围路过的弟子纷纷看了过来,在无数人的目光下,墨削皱起了脸,“那……好吧,大师兄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毕竟我之前夺走了你的剑……”
他说着低下了头,伸手将脏兮兮的灵鼬递出,泥水顺着灵鼬的皮毛嘀嗒落下。
周围四五弟子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大师兄说墨削手里的灵兽是他的,硬要他还给他。”
“啊,有什么证据吗?结契了?”
“不知道……”
窃窃私语的二人突然噤声,是白临川扭头望了过来,曾经平淡的眉眼傲怒不堪,他咬牙对墨地说道:
“你赢了。”
说罢一甩袖愤愤离去。
刚转过身,怒气腾升似山火的眼睛骤降,重新化作了冰山,他向后瞥了一眼,大步离去。
魏思摆着手驱散着周围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墨削抱着灵鼬,四目相对,“看,你爹嫌你脏,不要你了,从今往后,就跟了我吧。”
魏思吐槽道:“……墨削,你做个人吧。”
墨削摇头晃脑地带着胜利品回去了。
白临川住在与南山相隔一山头的北山后,院落别致雅静,有一株盛大的梅树,还未开花,一条小径直通山尖。
此刻他正襟危坐,打坐在树下,双手将灵气团起,铺散在面前,灵鼬是他本体而成,再加上他的精血为引,他能够与它心意相通。
灵气虚化团成一个圆,中间如水波般起起伏伏,传来了一截黑色沾满泥水的白衬黑衫,很快有了声音。
“你就不怕白临川报复你?”是魏思在说话。
“他若要报复就早报复了。”
“可你这是抢了他的剑又抢了他的灵宠,上次抢剑时都未见他动那么大的气。”
墨削跳眉“哦”了一声,尾音上调,“说不定这就是白临川想要的。”
“什么意思?”
白临川的手猛地抓皱了衣衫。
墨削摇了摇头,“不清楚,”画面中呈现出了墨削的脸庞,他抓着灵鼬抱起来,左看右看,“就这么个小玩意儿,不知道有什么用?”
白临川松开了手,内心恢复平静,他知道并识破了他的计谋,但他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识破了他的计谋这件事。
灵鼬脏兮兮的脸上,挂着黑眼珠,望着墨削,乞求博取同情。
就在墨削准备松手之际,魏思突然说道:“此物是灵鼬,以灵石为食。”
墨削表情更坚决了。
“不过,它这么大了,应该会自己找。”
墨削顿时转过头看他,“你的意思是,这小东西会偷灵石,别人的。”
魏思无奈地看向墨削,“它只是一个小灵兽,你若不打算把它收下,去山下卖掉也能赚一笔钱,没必要丢掉,后山的邪谷有很多孽障,最近几日不太平,很危险的。明日我们去问问?”
墨削将灵鼬放到地上,“不,我要留着它,你说像白临川那样的,得有多少……家财。”墨削咂吧了一下嘴。
灵鼬眨了下眼睛,灵活地转过脖子,看着墨削刀刻笔直的下颌。
“行了,事已至此,至少得把你留下来才知道有什么用。”墨削拎它。
泥土已经快干涸,一块一块的黏在它身上,饶是墨削,也“啧啧”的嫌弃了两声,
他端出盆来,放上温水,将小家伙放了进去。
墨削用手将干净的水舀到它身上,搓着脸上的泥,灵鼬一动不动,任由它洗。
脸洗好后,墨削看着它白净的小脸,没忍住说道:“不得不说,还真挺乖,怪不得白临川那么喜欢。”
他粗热的手抚过,手指灵活地揉洗着身子,从头到尾。
突然,下一瞬,灵鼬从他手中飞出,踢翻了水盆,泥水溅了他一脸。
“!”
“唔!”
白临川猛地瞪圆了眼,身体传来异样的感受让他骤感不适和冒犯,他立刻挥断画面,斩断联系,然而千丝万缕的联系仍在。
他翻出书卷,疯狂地翻动,终于找到大修师漏掉的那一句,变化物会与你们自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五感相通。
书卷砸到了地上,纸张“哗哗”被风翻阅着。
白临川喉结涌动了下,眼睫飞速掠动,心跳加速失去了控制。
他很快调整呼吸,挺背打坐,呼了一口气,想要驱散那感触,他欲想冷静,身体就愈发燥热,一团火逐渐爬上了他的眼底和耳尖。
他开始念自十五岁起便不再需要的清静经。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
……
他的手怎么会那么热。
白临川: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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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的手怎么会那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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