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断头，羡羡的日子过得更舒服了，只是有一点不好，就是戊惊有时不带着她出门了。
羡羡撑着下巴坐在屋檐下，发出一声老成的叹息，断头顶着一盘热茶蹦了过来。
“小祖宗，你又怎么啦？”
羡羡喝了口茶，忧愁道：“头头，你说老大为什么不带我出去呀？”
断头嘬了口茶，呸呸呸吐出几片茶叶：“大人的事，哪是咱们能管了的，喝茶喝茶！”
羡羡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盯着远处发呆。
周围乱石嶙峋，干枯的藤蔓在石缝间蔓延，山崖下卷起的风沙沙作响。
羡羡盯着石头，小手摸索着拽了拽断头凌乱的头发：“头头，你看那个石头是不是在动？”
断头宝贝他的头发，诶呦诶呦地叫唤着：“小祖宗，你快松手！那石头动不是很正常嘛，风吹的，别害怕……”
话音未落，碎石被无形的力量弹起，直冲羡羡而来。
断头的长发飞速生长蔓延，像个茧将羡羡包裹。
断头赤红的眼睛爆突，阴沉的声音全然不见刚刚的和蔼：“老石，你这是干什么！”
碎石晃动，聚集成三米高的石像：“断头，应该是我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羡羡蹲在茧里面，好奇地勾了勾黑色的头发，粗糙但坚韧，像是……钢丝球！
钢丝球从她手里溜走，嫌弃地戳了羡羡两下，羡羡被挠得发痒，噗嗤笑出声。
正在和石头人对峙的断头突然警觉，小祖宗怎么笑了，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断头也顾不上石头人了，急吼吼转头，把茧扒拉开一条缝，睁一只眼睛往里面看：“怎么了怎么了？”
羡羡把拽着头发的手背在身后，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就是有点痒～”
她单纯地问到：“头头，是你的朋友来了吗？你们吵架了吗？”
断头跟老石算是老熟人了，但在这万鬼渊里，哪有什么朋友。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彼此都给几分薄面。
现在老石这么气势汹汹地找过来，还盯上了小祖宗，断头头都大了。
他绷着脸，小声道：“小祖宗，外面地是坏人，你乖乖躲好，有机会就去找大人！”
羡羡懵懂地点点头。
外面就传来石头人阴阳怪气的声音：“断头，听说你叛变了，跟着那个疯子照顾人类小孩，就是她吧？”
断头不爽：“叛变什么叛变！咱们这万鬼渊从来都是谁强听谁的。”
石头人呸了一声，吐出几块碎石：“那疯子现在到处杀鬼滋养阵法，过不了几天整个万鬼渊都要被他炼化！”
“阵法？什么阵法？”断头这几天天天照顾小祖宗，也没留意戊惊在干什么，此时听到阵法有些疑惑，大人弄阵法做什么？
“我哪能知道？！”石头人不爽地说道，“你不是跟着他吗，连这都不知道？”
断头理所当然：“不知道啊！我是叛徒，大人怎么会跟我说！”
石头人和他大眼瞪小眼，这才憋屈道：“那阵法邪门得很，我就靠近了一下，一百年积攒的怨气就交代到里面了，阵法方圆百里的鬼怪全都被炼化了。而这样的大阵，据说有四个……”
断头心里一咯噔，要是老石说的是真的，那就出大问题。
万鬼渊的鬼怪修炼，靠得就是怨气，那阵法只进不出，吞噬那么多怨气，他们就算不被阵法炼化，修炼也会成问题，没有实力，最终只能任人鱼肉……
断头眉头紧皱，石头人趁机继续道：“断头，我知道那疯子实力深不可测，你我不是对手，但是他身边不是跟着个小孩吗？我们拿这小孩威胁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头一石不约而同地转头，透过缝隙看向茧里的羡羡。
只见小姑娘正兴致勃勃地给长发编着麻花辫，周围翘起的钢丝球头发已经被她胡乱编在一起。
察觉到炽热的目光，羡羡抬头，婴儿肥的脸上全是天真烂漫，笑嘻嘻地看了眼断头。
断头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凭他这几天的经验，每次小祖宗要折腾人时，都是这样单纯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羡羡甜甜的声音：
“头头，石头人叔叔说得是真的吗？老大的阵法真的那么厉害吗？”
断头含糊到：“这……我也不知道……”
羡羡又说道：“不过老大那么厉害，阵法肯定也很厉害吧！老大肯定在计划什么大事，嫌我碍事，把我丢在这里，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老大只关心阵法，根本不在意我……”
她说着，呜呜呜地哭起来，看上去伤心极了。
见状，石头人有些犹豫，对啊，要是这小姑娘对那疯子真的很重要，怎么会被丢在这里？即使那疯子确实很在意这小孩，难道会愿意为了她把阵法给毁了吗？
小姑娘哭了几声，突然充满希冀地看向石头人：“叔叔，你刚刚是不是说要带我去找老大？我们一起去吧！我和头头不敢去，怕老大对着我们生气，如果加上你的话，老大的气就可以对着你撒了……”
她赶忙收了声，眼睛里精光直冒：“石头人叔叔，我们一起去找老大吧！”
可惜她说得太多了，石头人早已反应过来，对啊，要是他和断头把这小孩带过去，断头中途反水，倒霉的不就是他老石了吗？这疯子实力太强，哪怕断头不反水，只是袖手旁观，后果都不堪设想。
石头人往后退了一步，发出沉重的闷响，不行，他还得从长计议。
羡羡见他要走，着急到：“石头人叔叔，你不要走！老大人很好的！不信你问头头！”
石头人看向断头，他正皱着眉，解着头发上的麻花辫，他没有手，只能用怨气操控头发，结果越解越乱，发出一声崩溃地哀嚎。
羡羡有些心虚，伸手帮着忙，嘴上甜甜地安抚着：“别急别急，我马上就能解开～”
断头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背对着她，脸上的横肉都垒了起来。
羡羡忙忙碌碌地整理着头发，还抽空给断头喂了点自己的小零食。
石头人看着那小零食，眼珠子差点蹦出来：那不是万鬼渊罕见的灵果吗？怎么变成这个人类小姑娘的零嘴，还进了断头那厮嘴里？
石头人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场面，没忍住问到：“断头，你们大人还收人吗？”
于是戊惊回来时，就听见一阵喧闹声。
少年眉头蹙起，走近一看，只见断头头发被编织成网的形状，在空中横冲直撞，石头人吐着石块追逐，每当石头落进网里，底下就传来羡羡的欢呼声。
一头一石越玩越兴奋，石头穿过网，落在地上，有一颗直冲羡羡而来。
羡羡连忙抱头逃窜，却装进一个凉凉的怀抱里。
她抬头，眼睛里全是高兴：“老大，你终于回来啦！”
戊惊把她头上翘起的呆毛按下去，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安安分分站在旁边的两人。
羡羡拽着他的手，神采飞扬地介绍道：“老大，这个是石头人，来投靠我们的！”
石头人连忙点了点大脑袋，妈耶，好在没有选择硬刚，光是刚刚戊惊挡开石子释放的怨气，就已经让他不寒而栗。
戊惊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石头人和断头身上，两人却觉得像是有刀悬在头顶。
良久，羡羡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声，戊惊这才收回目光，断头立刻拉着石头人去准备吃的。
等两人离开，戊惊蹲下来，和羡羡对视：“他来找你们做什么？”
羡羡没有隐瞒，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骄傲到：“还好这次运气好，我又聪明机灵，石头人才没有得逞！还被我策反啦！哼哼！”
她说完，声音低下来，眼睛偷偷觑着戊惊：“可是，要是下次运气不好……”
戊惊伸手顺着她的发丝，羡羡就舒服地眯起眼睛，乖巧地靠着他。
“想跟我一起出门？”戊惊问到。
其实他在羡羡和断头身上都留下了一抹怨气，用来保护羡羡的安全，即使是石头人和断头真动手，羡羡也不会有事。
但这小家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他别把她丢给别人。
羡羡连忙点头：“老大，我可有用啦！你带我出去，我给你找小弟，到时候咱们一大群人出门，多有排面呀！”
戊惊看着远处推推搡搡走过来的断头和石头人，嘴角抽了抽，想到一大波牛鬼蛇神跟在自己身后，脑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他捏住羡羡还在叭叭叭的小嘴：“好了，带你出去可以，不许收小弟。”
羡羡欢呼，兴奋地抱住了戊惊的脖子，这可是修行之人最脆弱的地方，被突然抱住，戊惊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
断头和老石对视一眼，重新估量起羡羡在戊惊心中的地位。
戊惊隔天一早就带着羡羡出了门，羡羡窝在他怀里睡得迷迷瞪瞪的，手里还攥着他的一缕头发。
羡羡是被鬼怪的嘶吼声吵醒的，她睁开眼，面前一片混沌黑暗。
直到几抹红色划过，羡羡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几只鬼怪被卷进黑暗中时，瞳孔折射出愤恨的暗光。
这里就是石头人口中的阵法，滔天的怨气像是龙卷风，在头顶翻涌，凝结成厚重的乌云，因为有戊惊的保护，羡羡没有感觉到狂风，却也能感受到那灭顶的压迫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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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万鬼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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