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干妈的三个电话如警报般接连炸响: “宁宁,刚刚桉桉教练说,跟桉桉聊退役的事,没聊完他就挂了电话,之后再也打不通了,我也打不通……”
“干妈,你先不要着急,我。”啊,宁惟因为还没完全醒过来而生理性地打了个哈欠。“我到隔壁去看看,找到他了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又打了一个哈欠,但她今天不用缓了,直接就离开床,这也许是她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起床气。
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没有忍住。“已开锁。”她熟练地进到他家里。
“萧尘桉,萧尘桉。”她喊着。
她把门先关上,却发现原本挂在门后面的羽毛球拍都不见了。
贴在进门玄关位那几张羽毛球界的冠军选手照片,羽毛球训练表,和他特地练了一个月,框起来写下的毛笔字“冠军”,也消失了。
餐桌底的几个装羽毛球的纸筒,宁宁蹲下去看也没能看到。似乎在这个家里,一切关于羽毛球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萧尘桉!”她又喊了一声。
推开他的房门,里面的窗帘全都拉得紧紧的,所以即便是大中午,房内都漆黑一片。不过她看到萧尘桉了,捧着房间里唯一光源,猪猪灯,靠在床边,背对着门口坐着。
“干妈,我找到桉桉了。”
“那就好。”干妈秒回。
宁惟收起手机,摸黑着靠近仅有的光源。“嗯!”她踢到了他的腿。
萧尘桉摘下耳机,抬头看向她,“宁宁,宁宁。”眼里尽是委屈。
她话都到嘴边,又咽下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开始还想着用惯常的玩笑话,“你不知道我怕黑嘛,还要我摸黑来找你。”变成了缓缓蹲下,“嗯,是我,我在呢。”
那个在赛场上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此时就像受伤那天躺在白床上那样,一瞬间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安全感,一味地寻找着自己最熟悉的物和人。
“你先坐到床上吧,地上凉,好不好?”
“好!”他调动活力去应着,宁惟也跟着站了起来。
萧尘桉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很烫,指腹有常年握拍留下的茧子,粗糙却温暖。宁惟愣住了,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环住自己的手腕,像是一道温柔的枷锁。
"宁宁..."萧尘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抱我一下好不好?"
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宁惟睁大眼睛,看着萧尘桉仰起的脸——他的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漉漉的,眼下有未干的泪痕,在床头灯的照射下泛着细碎的光。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和顾虑都烟消云散。她向前一步,几乎是跌进他的怀里。他的双臂立刻收紧,将宁宁牢牢圈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的颈侧。
"好。"她轻声回答,尽管这个字已经迟了几秒。
“宁宁。”
“嗯,我在。”
“宁宁。”
“在呢。”
“宁宁。”他一声拖得比一声长,身体在颤抖着。宁惟能感觉到他胸腔里不规则的心跳,像是被困住的小鸟。她慢慢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T恤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
“嗯?怎么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他深吸一口气,“教练打电话说我拿到了铜牌,就那天我没有比完的那场比赛的铜牌。他说赛会特地去酒店送了奖牌,现在奖牌在他手上。还有退役申请书已经向队里投递了……”
左脸脸颊生硬地挤出笑容:“那就……终于可以休息了,好久没有休息了。”
“你……”她抿着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
一下子,他手臂收得更紧了,仿佛害怕她会消失。宁惟感到颈侧一阵湿热——他在哭,无声地哭,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灼热的呼吸出卖了他。
"我什么都没有了,宁宁。"他的声音破碎不堪,"羽毛球,比赛,我很珍重的……"
宁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稍稍退开一点,双手捧起萧尘桉的脸。他的皮肤滚烫,泪水沾湿了她的指尖。
"看着我,萧尘桉。"她轻声说,拇指擦过他的泪痕,"你还有我,还有干爸干妈,还有我爸我妈,一直都是,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萧尘桉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里面盛满了宁惟从未见过的脆弱。他微微仰头,嘴唇轻颤,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们会想出办法的,"她低声承诺,"就像小时候那样,记得吗?"
萧尘桉闭上眼睛,一滴泪沿着脸颊滑落。他点点头,然后突然前倾,将脸埋进宁惟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洗发水的花香,还有那独特的,只属于宁惟的气息。
“咕噜咕噜,咕噜。”宁宁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着,她还没有吃任何东西。
他抱着宁宁一下就抱到了他旁边放着,宁宁懵懵地坐着。
“我洗把脸就给你做早餐,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了。”
“没事,我去做,很快的。”他手背擦着眼泪,发现不够用还用到了手臂。
“那……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
“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emmm,那冰箱有什么就做什么吧。”
“嗯,好。”
“待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宁惟吸着他做的肉碎鸡蛋面。
“好。”
“你不问问我们去哪儿吗?”
“我们待会儿去哪?”
“我带你去我学校看看好不好?”
“好。”他期待很久了。
“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在公众号上面预约一下。”
“在桌面,你自己拿就好,我手脏。”他把吃完的碗收着进厨房,拿出桌布擦桌子。“密码还是那个,你知道的。”
“小气鬼,不是叫你改密的吗?”密码她知道,就是她们小时候第一次吵架,也是唯一一次吵架那天的日期。
“不改,让你一直记得。”
“我不记得了!”她手上继续输着信息,帮他预约着。“你这个手机壳和你不符啊,严重不符,怎么是个那么可爱,还举着花的汤姆猫呀?”
“我之前看到,觉得喜欢,就买了。”之前在朋友圈看到,她对镜自拍的手机壳,上网搜情侣款,觉得还行,喜欢,就买了。这才是完整版,但是他没有说完整。
“学校这周的预约都约满了,好像是有活动,我们要等下周才行。”
“可以啊,也就还有那么五天就到下周了。”
“嗯,我周末的时候约。”
”那我们……”萧尘桉洗着碗。
“出门,去公园走走,好不好?”
“可以啊,你可以先看回去换衣服什么的。”
他不提,宁惟都忘了,早上匆匆忙忙地过来,穿着的还是睡衣,甚至连洗漱都没有。“我走了,晚点见。”
“晚点见。”他探头出来。
可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而且下午阳光有点太晒,所以途人不是很多。
“还记得我吗上一次到公园玩是什么时候吗?”宁惟往前跳了两步,然后看向他,倒着走着。
“宁宁记得吗?”他歪头望向她。
“emmm,嗯!”她点着头很是肯定的样子。
“我也记得。”
“我数三声一起说出来。”
“可以。”
“三,二,一,7年前。”
“7年前。”他们异口同声。
那一次是在五一假期间,萧尘桉终于放假,可以回家,为了弥补错过宁宁的生日,所以让她提出计划,他们一起去完成。
过了两天,宁惟说想一起去玩激流勇进,激流勇进的话就要去大型的游乐园,可是那些游乐园因为假期人多,门票都售罄了。
他为了满足她,努力找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公园里面有激流勇进。
他们兴冲冲地就去了,一路上讨论着会不会害怕到不敢玩,要不要带雨衣去,还讨论着那个公园“深藏不露”,一个小公园里面竟然有这样好玩的,厉害的项目。
直奔到机动游戏区域,去买票,跟票务说想买“激流勇进”的票,那个姐姐说,不建议他们玩,他们说没关系,他们喜欢。
排队时才悟到,原来不建议是因为,前后排队的都是小朋友,还要是很小很小的小孩,五六岁左右的那种。这是一个连限高都没有的机动游戏。
他们看着眼前的“激流勇进”已经换上了一个全新,更适合它的名字:“花果山水帘洞”。
“姐姐,我们从很远来的,能不能让我们玩一下呀?”
“你们都大人咯,坐不下的。”
“坐得下的姐姐,我们票都买了。”宁宁笑着,虽然觉得幼稚,但是笑着笑着就突然有了很想玩的感觉。“姐姐,今天我男朋友生日,他小时候没有怎么去过游乐园,您就让我们坐一次嘛,好不好啊,姐姐。”她摇着检票姐姐的手,“姐姐,你人那么漂亮,那么好。”
姐姐同意让他们进去了,坐到小船里,放腿,他们笑了一趟。
“姐姐,票后补,我们再坐一趟,谢谢,谢谢姐姐。”他们学着前面的小孩,后补票。
小船一卡,一卡,一卡地上着坡顶,不对,应该叫:上着花果山。停顿个两秒,再往下冲,冲下去后敷衍地加速冲进那个有几个废弃了的西游记雕塑的洞里,或者说是一个胶壳里。
这就是花果山和水帘洞了。
“还玩激流勇进吗?”
“哈哈哈哈,好啊,玩啊。”宁宁笑出了声,“今天谁劝姐姐啊?”
“先去买票吧,看看给不给我们买。”
“也对。”
“你好,我想买激流勇进的票。”
“激流勇进?”
“哦,花果山水帘洞的票,两张。”
“30块。”
“扫过去了。”
“走吧,我跟你们去。”
“涨价了,之前8块一个人,现在要15了。”
“嗯,涨价了。”
这次不需要借口,就坐上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坐上去就想笑,短短的40秒,就笑足了一分钟。
“怎么那么开心?”他也宠溺地笑着。
“因为……”她突然指向天空:"你看那个云。”在他抬头的瞬间飞快抹掉眼角水光,"和那天我们看到的好像。"
你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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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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