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最近还在忙着写论文吗?”
“没有啊,我的论文已经过了。”她自然伸手接过电话本,“你也快点吃,牛肉,多吃点。”
“好。”
她把霞姐的号码发给妈妈,“嗯?你手臂那个是什么?”
萧尘桉抓着衣袖看看,“创可贴怎么跑到你身上了?”宁宁笑着道。
“刚刚做饭的时候撕下来贴到了包上,可能被黏上的。”
“撕下来就直接丢了吧,家里还有呢。”
“好,下次。”
“别,你多注意点,下次不要再受伤了!”
“嗯,听宁宁的。”
晚上宁惟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思考着那一堆重叠的巧合。
她反复播着“唯饭”的视频,这几道菜和他的午餐的卖相。就像那天的红烧肉一样,有一种,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感觉。
“嗯?嗯……嗯!”她猛的从床上坐起,“唯饭”的手上,食指也有一个伤口。可是这是左手……不对,这是镜像!
“I'm not single I'm just dating myself.”熟悉的《dating myself》被自动连播给轮到了,就像……就像那天晚上,她们一起窝在沙发上听歌一样,欢快地节奏涌进耳中。
“萧尘桉是唯饭!萧尘桉是唯饭!萧尘桉他是……”敲门声响起,她坐直理了理头发,“进!”
“宁宁,明天早上于教练会来家里一趟,说来看看我,给来送奖牌。”
“嗯,好,我明天会换好衣服再出来的。”
聊完,即使他已经离开很久,空气中他残留的气息已经完全消散,她还是想着他没有睡。
萧尘桉被生物钟唤醒,做好早餐,他就边看电视边等教练到。
电视调到只有3格音量,和教练聊天也是小声地聊,所以宁宁醒时,是自然醒的。
宁惟刚推门走出房间,于教练就和她打了招呼,明明,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她12岁那年呀?
宁宁还没有等她多想,他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随后注意力就开始一直关注着他了,“他居然是唯饭,深藏不露啊。”
因为要赶火车,于教练他没有留下来吃午饭。上火车后报平安,顺便把几个视频发给了萧尘桉。
他点开一看,是他受伤那天的比赛记录视频,不过贴心的教练特地藏起了他摔倒没法继续的那段。
他一开始看,没有打开声音,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看动作,看姿势,就像之前赛后复盘那样,去找问题。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的感觉?”宁宁用勺子搅动着南瓜粥,金黄的粥面映着晨光。
“啊?没什么,教练给我发了几个视频。”
“什么视频?”细心敏感的她放下勺子,一下就站了起来,向他走去,风带着纸巾远航,像片落叶飘到地上。她伸手去够手机,被他下意识躲开。
这个防御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他腕骨上的痣在晨光里剧烈颤动。紧张地一下子按到了音量键,传来一声嘶吼:“杀直线!好球!”解说员的声音混着潮水般的欢呼冲出来,瞬间灌满整个餐厅。
他盈眶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疯狂往下掉。那颗总带着笑的泪痣先是一抖,接着被奔涌的泪水淹没。他整个人像张被雨淋透的纸,慢慢蜷缩起来。刚刚异常的宁静,原来是压抑。
"宁宁..."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的比赛..."喉结下那颗痣上下滚动数次,"...还没打完。"止不住地抽泣着,“就再也打不了了。”他弯着腰把脸闷到腿上,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不堪。
最后半句几乎被呜咽嚼碎。
窗外有鸟扑棱棱飞过,投下的影子掠过他颤抖的肩膀,即便像是安慰,却也挡住了光。
“萧尘桉,你已经,很棒了。”宁惟凑到他耳边,他红着眼抬头。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她一下就抱住了他。“真的,很厉害了。”
“宁宁。”他的心跳极速跳动着,像是在一场被追杀的噩梦里,突然被拉进了一个拐角,杀手从身边跑过没有发现,没有回头。
鸟儿飞过后,把光还给他们,打落回他们身上。他的眼睛眯了一下,睁开,眸中挤出笑意,里面满是对方。
可泪珠还在不断下坠,一颗接着一颗,坠落的速度愈发加快,数量也更多了。是心底的脆弱被温柔地安抚的同时找到了宣泄口,也是在亲密的她的面前,藏起来的情绪卸下了防备变得肆无忌惮着。
他反手抱紧宁宁,比她抱的更紧。
“我去给你拿纸,擦擦眼泪。”她害怕暴露慌乱的心跳不规律地律动,想挣开,却被抱得更紧了。
“再抱一会儿,可以吗?”
“嗯嗯。”抵在他肩上点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哭到呼吸急促得像运动了很久似的,只剩泪痕在脸上,晾干了。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久到记忆停留在年龄还是个位数的时候。
不对,半个月前他才哭完,又是在她面前。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乖,你在这坐会儿,我去做点吃的。”
宁惟会做的不多,方便面最为拿手。
娃娃菜鸡蛋,脆皮肠墨鱼丸方便面,香气四溢。
“宁宁,我其实……是个很坚强可靠的男生来的。”
“哈哈哈。”她浅笑,“怎么忽然这么说。”
“就是想……说明一下。”他希望在宁宁心目中的形象,是完美的。
“好,你最坚强,最可靠了。”她捧着碗吃着,“你快吃吧,要凉了。”其实不用他说,在她心目中他就是这样的。
离家是时候是坚强的,受伤的时候是坚强的,面临抉择的时候是坚强的,被误解的时候是坚强的,追梦的路上是坚强的……一直都是坚强的。
在她迷茫时给出的真诚建议是可靠的;在她被误解时坚定站在她身边的支持是可靠的;在她面临危险时毫不犹豫的保护是可靠的;在她对自己产生怀疑时给予的肯定和鼓励是可靠的……每一次在她身边,他都是那个让她安心,可靠的存在。
萧尘桉收拾着碗筷,然后走进厨房洗碗。明明只有那么一个锅,一个碗和两双筷子,可是他进去洗了半个小时都还没有出来。
宁惟走过去一看,他又拿着手机横屏看着视频了。“手机给我好不好,我们找些别的事干。”
“宁宁。”
“我们喝点干妈亲手做的饮料好不好,像小时候那样。桃花酿,桂花酿,葡萄酿,还有好多好多,好喝的,我找找,我们喝点,聊聊天。”
“好。”他见他的小太阳还是一样明媚,所以拒绝的话他说不出口。
“坐吧坐吧。”她抱着从橱柜下拿的玻璃瓶,两瓶两瓶这样运,折返了三趟。“来吧来吧,我们直接用杯子喝就好。”
“好。”他眼神追随着她,“我妈的佳酿还是一直都只放在这个位置啊。”
“对啊,干妈说这个位置适合,温度,湿度,空间,就放这里最好了。”
“啵!”的一声,软木塞被取出,声音清脆地就像记忆中那样,一下子还打开了回忆的木塞。
在他们六岁那年,萧妈妈检查她的手工制作,闻一闻,尝一尝。而宁宁就被这些五颜六色的瓶子给吸引了,嗅了一下,是香香甜甜的,但是干妈不给她尝,收起来了。
没过几天,爸爸妈妈们一起出门办事,留他们自己在家。小机灵鬼从橱柜下拿出其中一瓶,粉色的,她最喜欢的粉色,拿出来尝尝。
小孩子对甜味的抵抗力一点都没有,还要加上花香,她就更喜欢了。好东西当然要分享,于是,等到爸爸妈妈回家,就看到两个红着脸的小鬼,兴奋的醉倒了。
等他们睡醒,问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摇摇晃晃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桃花酿”三个字渐渐褪色了,就像记忆那样。
“好喝吗?是不是还是小时候喝的那个味道?”
“不记得了,好像……”他努力回想着,“我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
“好像是这样的吧,香香的,甜甜的,好喝!”
“嗯,确实挺好喝的!”
“我们换个蓝色的尝尝。”
“好。”
“黄色的,黄色的也香,隔着木塞都能闻到香味。”
“你慢点喝,别喝醉了。”
“没事的吧,干妈酿的,应该没事的。”她下巴搭在桌上,笑着眼珠往左往右转,“嘀嗒嘀嗒,嘀嗒嘀嗒。”装时钟数秒。
“萧尘桉,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她望着瓶身折射的倒影,突然抬眼,水灵灵地看向他。
“还行,好多了。”
“你说实话,不要骗我。”
“真的好多了。”和她在一起,好多了。"这里……"他抓住她手按在自己心口,"不疼了。"
“你想回到小时候吗?你会想回到小时候吗?”
“想,又没有很想。你想吗?”
“我想啊,但好像也是没多想。”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后悔选择打羽毛球吗?后悔放弃很多东西去打羽毛球吗?想回到小时候再选择一次吗?
但是不用问,他一定是不后悔的,即便现在止步于此。
萧尘桉走的每一步路,他都是深思熟虑的,是谨慎的,是严谨的。他在兼顾羽毛球的同时还兼顾着学业,可以保送体校他却用特长生身份参加高考,最后去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大学,然后继续练习羽毛球。
至于他们为什么都想都想回到小时候,是因为小时候常常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去很多地方,常常在一起,在一起。
宁惟小眼神偷看着萧尘桉,脸红发烫,心跳加速,他怎么这么好看,从小到大都好看,怎么越看越像“老,嗝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被这个嗝给逗笑了,话也戛然而止。现在也挺好的。
“怎么了?喝醉了吗宁宁?”
“没有!”她坐起。
他就这样看着她,偷偷地看,宠溺地看,探头向前看,一直看一直看,目不转睛。
“老……”她慌张掩饰接上,“老话说得好,就像干妈说的那样,酒酿久弥香。”所有的感情都像酿酒一样,长时间酝酿过后就越来越香,越来越好,就像……
你好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抱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