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了？”金主大哥很快便回复了消息。
刘暄丞看到这三个字，居然有一些失落。他本以为金主大哥会说些更“好听”的话来安慰他。
文字好冰冷，他好想听听对面的声音。
于是刘暄丞借着酒精给到的勇气，直接点开了和金主大哥视频的按钮。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刘暄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对另外一个人发出邀请。他害怕对方会拒绝，也害怕对方不拒绝。他一个人太久了，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他人的爱意。并且他明白，他和金主大哥只是冰冷的交易关系，最多也就是话术上的暧昧而已。不过就是一块冰遇到了一团火，最后融化的只能是他自己。
不知道过去了几秒，对方一直都没有回应，刘暄丞失望地摁下挂断键。
他拿起了自己的毛巾起身，去狭小的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刘暄丞双手撑在洗手池的台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决定来北京生活与拼搏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甚至还有点坏。他知道自己喜欢男性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设想赶快离开那个家，因为他不想让家里人对他失望。也许逃离到北京就好了吧？刘暄丞经常这样问自己。可……
可等到事情真正落地的时候，他发现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他还记得展暄抱着自己走回车上的时候，手掌心的温度。其实他那句“哥哥”也并非突发奇想，而是他的蓄意为之。他心里知道展暄想要听他说什么，但是他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敢主动往前一步，一旦被抛下，那他绝对会彻底缩回自己安全的壳。
况且……他知道自己很喜欢展暄，但知道对方肯定不能接受自己背地里其实是一个网黄博主。等到事情败露的那天，展暄还会像今天一样关心照顾他吗？刘暄丞不知道。他只敢像他喊金主大哥一样，喊展暄哥哥。似乎这样就能欺骗自己这两个人是同一个，这样的话，他心里的负罪感才会好受一些。
刘暄丞不敢说，也不敢做。他只敢踮脚看着围墙另一端的世界，进不去，出不来。
刘暄丞想和展暄有个结果，但或许并不是现在。
啊……果然喝太多了。刘暄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部逐渐变得陌生。社会的速度太快了，他也很久没有好好观察过自己了。说来可笑，面前这张脸越来越陌生，他只有在直播的屏幕里才这么仔细观察过自己。
酒精让人变得冲动，也会放大无穷无尽的悲观。
等刘暄丞收拾好自己重新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才发现金主大哥居然已经给自己打了好几个视频通话。刘暄丞捧着手机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拉上了窗帘，钻进被窝里赶紧拨了回去。
“喂……”金主大哥的听筒里传来了软糯的声音，“抱歉大哥，我刚刚没看手机，接晚了真的不好意思。”
刘暄丞紧张地抱着手机，把头塞进被子里，只搂着一双眼睛在外面看着屏幕。APP为了保护金主**，只允许主播自己开摄像头。刘暄丞看着手机屏幕里自己的样子，弯了弯眼睛。
“心情好了？”
刘暄丞看着手机对话框里对方发来的消息笑了笑，把手机立到了床头，翻身冲着屏幕撒娇道：“没有，只是想看看自己的眼睛。”
“很漂亮。”对方回复，“今天为什么状态这么不好？是因为喝醉酒了吗？”
刘暄丞看着这一条消息抿了抿嘴，忽然开始脱自己的睡衣。
“你在干什么？”金主发来了新的一条消息。
“给哥哥的补偿。我晚开播，让哥哥久等了。”刘暄丞乖巧地回应着，他看着屏幕里越来越暴露的自己，咬了咬下唇。他刚刚又洗过澡的身体泛着粉红，纤细的腰肢似乎只需要盈盈一握。因为长时间没有锻炼的缘故，他只要一抬起胳膊，他的肋骨就清晰可见。刘暄丞知道自己哪里最漂亮，他不知道该如何补偿金主，只好在直播后给对方偷偷“加餐”。
“不用了，你休息吧。”
刘暄丞的动作暂停了，双手呆呆地挂在裤腰上没有动。他活跃的眼睛里似乎泛着一些水光。刘暄丞今天已经被拒绝太多次了，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做成这样，对方还会拒绝自己。
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带不给自己爱，那他该怎样活下去呢？
刘暄丞突然想起了直播的第一天，那天的金主也和今天一样，让他不要再弄了。
可他现在也不是那么青涩的新人了，因为金主大哥的砸榜，他现在已经逐渐变成APP里头部主播了。难道这样成熟的自己还是无法满足对方的要求吗？刘暄丞对自己产生了无限的怀疑。
屏幕对面久久没有传来安慰他的后话。
刘暄丞赌气了。他伸出手把手机狠狠地扣在床上，火速穿上了全部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不露出任何皮肤。
“乖，不哭了。”对方的消息好一会儿才传来，“你今天状态这么不好，再这样下去我就该心疼你了。”
心疼？
刘暄丞看着这两行字，缓缓拿起手机。手机摄像头完整地照出了他刚刚流过泪的眼睛。
“哥哥怎么知道我哭了？”刘暄丞呆呆地问，他刚刚只不过是流了几滴脆弱的眼泪，并没有发出声音啊。
手机屏亮了，一行字闪烁在上面：“有些眼泪是没有声音的，但是我能感觉到。要不和我说说？”
等到刘暄丞看到这句回复的时候，他忽然变得好脆弱。刘暄丞死死地抓着手机搂到怀里，似乎这样就能幻想有一个人能把他全部包裹进去，安慰他，抚慰他。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是他自己的私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金主当树洞使。可夜色越来越深了，他也变得越来越大胆。
刘暄丞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其实……”他突然卡住了，他想说的话好多好多，但都卡在喉咙里无法吐出，更无法咽下。他把手机重新放回了一侧的手机支架里，把被子拉过鼻尖，闷闷地摇摇头。
“没事儿的，摸摸毛儿，我听你说。”
刘暄丞盯着屏幕看这句话有多久，屏幕对面的人就看了刘暄丞多久。
此时的刘暄丞大脑还是蒙的，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被人安慰说他可以慢慢来是什么时候。
他清清嗓子，伸出手搓了搓鼻尖，把嘴唇抿成一条线，轻轻地说：“哥，其实是我现实工作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声音顺着夜色滑入了对面人的耳朵，他说：“工作上很忙吗？”
刘暄丞摇了摇头，重新说道：“没有，是关于我的组长。其实，我感觉他有些喜欢我。”
手机屏又陷入了沉默。刘暄丞突然开始后悔和金主大哥谈自己的私事，况且又哪个金主想要听自己喜欢的主播的情史？但刘暄丞今天晚上实在太累了，他不能把这样的心事讲给组长听，又迫切需要一个出口，来缓解他的情绪。要是金主大哥被自己惹生气了，那他就认真赔罪吧。
“从哪看出来的？”窗口重新闪烁起来，刘暄丞被这一个问题问住了。
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刘暄丞也不知道。或许是两个人见面的第一眼，或许是平时给组长交文件时，对方给他倒的水，又或许是今天晚上的组长偶尔的调戏……突然间刘暄丞大脑里闪过了好多个片段，没有任何联系，但都有同一个指向——展暄是不是喜欢他？
当刘暄丞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微妙起来。他开始反复琢磨展暄和他一起工作的样子，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喝酒的情景。当一个人突然开始怀疑一件事的时候，那他将瞬间想起无数个之前没有意识到的细节。
就比如现在。
“就……就感觉吧。其实我也说不好，可能也是我瞎想，人家可能只是对我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比较上心而已。”刘暄丞声音带着一些失落的低沉，似乎仿佛已经错过了对方一般。
“那你喜欢他吗？”
当这六个字闯入刘暄丞的视线，他一瞬间就睁大了眼睛，眉毛跳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屏幕。他突然开始结巴，还好他只开了床头一盏小夜灯，否则自己的金主大哥一定会看到自己瞬间爆红的脸。
他觉得他是喜欢展暄的。
但是刘暄丞不能承认，毕竟对面还是自己的金主。要是在金主面前承认，这和“出了轨”又有什么区别？
而屏幕另一边的人，看着他下意识的反应也笑了出来。
“你喜欢啊？”CHEG发来了肯定的结论，这回轮到刘暄丞否认了。
“没、没有喜欢！”
“没有喜欢还磕巴什么？”金主大哥似乎铁了心地要拿他逗乐，不断地逼问。
“就……就被您说的话吓一跳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刘暄丞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模式，试图通过不断地自我否认，达到洗脑的效果。
可真正的喜欢又怎么能靠洗脑来屏蔽掉？
“没事儿，你说实话就好，我不介意。”屏幕对面的金主看出了他的顾虑，发来了安慰他的话。
刘暄丞盯着屏幕，脸上的燥热还没有褪去，他不甘心把这种感觉总结为自己在害羞，而是全部甩锅给了酒精。反正喝醉了，大不了明天起来就说自己喝多了嘴没有把门的好了。刘暄丞暗下决心，悄悄地朝着手机说：“其实，我觉得我也是有一点喜欢的。”
酒后吐真言。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刘暄丞脸色一变，赶紧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他现在正在和自己的金主沟通感情，没有办法去开门，可门口的敲门声又仿佛催命一般一直不停。正当刘暄丞焦虑抉择之际，金主大哥留下了一句：“你去开门吧，估计是有急事。”就主动把视频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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