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辰双手交叉在脑后,懒洋洋地靠着帐篷壁儿。
毕竟这里的三个人只有他是个大灯泡。
不过谢大公子也挺觉得挺新奇的。
“公主殿下,您这是第一次被软禁吧?难得的体验啊,可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乐趣,值得纪念一下吧。”
萧桃立刻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这很好玩是吗?你要是喜欢,那我可以让你长期住这里。”
谢令辰摆出一副冤枉的模样:“哎呀,我就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嘛!”
他坐直了身子,心虚地连连摆手:“九公主,您可别这么说!我哪儿敢不正经啊!”
“缓解气氛?”
萧桃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瞪着他:“说得这么好听!谢令辰,我看你分明就是在嘲讽本公主!就你这样还想让本公主把小乙给你?门儿都没有!”
“……”
谢令辰的小心思被戳破了。
他当即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甚至整个人都向前倾了倾,语气中带上明显的讨好之意。
“哎呀,九公主,您可别这么说,我这么优秀,你还不舍得啊,那你究竟是要将她配给谁嘛!”
“谢令辰!”
萧桃伸手作势要打他:“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谢令辰立刻举起双手求饶:“九公主,你打吧,给我留条活路就成。”
沈卓在一旁,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软禁他们的敌人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这群被关起来的人还能自己乐呵起来。
“看来,我们都不用等敌人来折磨了,自己就能闹出点事儿。”
话音刚落,萧桃和谢令辰同时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沈卓当即表示可以当自己不存在:“你们继续。”
帐篷里一片静默,二人随即又爆发新一轮争论。
仿佛他们不是被软禁,只是在一个闲暇的下午找点乐子。
在屋里插科打诨的众人都没想到。
月上中天之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是你!”
沈卓的身体本能地一侧,挡在萧桃面前,眼神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衣衫染尘,却是个熟面孔——正是当初被萧熠派去王府的楚明语。
此时,她朝着萧桃微微一礼:“九公主,婢子奉太子之命,自京城而来。”
“什么情况啊这是?”
萧桃缩在沈卓身后,眼中满是警惕。
毕竟九公主惯常会审时度势,欺软怕硬。
现场这几人都是战五渣。
但沈卓身上有药呢!
一些并不是很重要的记忆开始在九公主脑海中复苏。
萧桃的目光在沈卓和楚明语之间逡巡,语气更是充满了狐疑。
“太子让你来这,究竟有什么事?”
楚明语倒是坦然得很。
“九公主,婢子虽在东宫当差,却是陛下的人。”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帐幔隔离了风雪,将帐中四人被笼罩在一片莫名的尴尬中。
夜色下,王玄清行色匆匆,面上也带着几丝忧色。
若是耽搁,九公主的小命到底能不能保得住……
谢宁应当是没有杀她的心……吧?
然这事涉及神器更易,开不得玩笑。
思及此,他连道袍的下摆被荆棘勾破都顾不得了。
一路奔波,不想,还未到北魏王庭。
就已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军队。
又是一个黎明,晨曦微露。
目之所及的官道尽头,是旌旗猎猎。
北魏的铁骑碾压过山道,铿锵有力的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拓跋辰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神情冷峻,目光凌厉。
简而言之,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怒意。
王玄清没时间再思考,脚上加了几分力道,便是来到拓跋辰军前。
“什么人!”
护卫的长枪并没有能阻止王玄清迅速飞至他们的至尊面前。
“陛下!”
王玄清长夜奔袭,难免有些狼狈,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迎上前抬手就是一礼。
“九公主派我来寻您。”
“……九公主……”
这几个字被拓跋辰反复咀嚼。
不提这位,说不定自己还能愿意同他聊上几句。
既然他提了么……
未等王玄清继续说话,他便扬鞭一指。
“来人,给我拿下!“
正如萧桃所料,拓跋幸与兄长亲近,明夷假扮的拓跋辰到底是不能够完全瞒过她的眼睛去。
此时,拓跋辰早已被成功解救出来。
而让他如此恼火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萧桃的软禁、囚禁、戏弄!
还将他的手下收为己有!
但是,他又不好迁怒于自家手下。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
那逃回去的王妃。她不仅设下计谋囚禁他,还趁机戏耍了他一番!
想到这里,拓跋辰的怒火就喀喀往外冒。
愤怒如一股滔天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
此前的记忆更是如噩梦般涌上心头——那个隔间狭小,他连转身都困难。
更不用说,他竟然被限制得连吃喝拉撒都需经人同意。
这还不够,那位自称“良善”的九公主还贱兮兮地刁难他,故意遣人递来冷硬的馒头和凉茶。
一定要灌了给他。
绝对是故意的。
目的就是为了听自己讨好她——如厕都不得自由!
这像话么!
以那个女人的性格,她怕不是得让整个天下都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涮的。
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怒意,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拓跋辰握紧了缰绳,骨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这会儿王玄清居然还不怕死地凑上来。
提到“九公主”,那就完全是撞在拓跋辰的枪口上。
旌旗猎猎作响,寒风吹动甲胄间的金属碰撞声,拓跋辰的怒气几乎凝结成一张看不见的网,将周围人压得透不过气来。
“她逃回南梁,你当我不知道?阿那……”
闻声,后者当即上前。
“哥哥!”
又一匹枣红骏马奔至拓跋辰身侧,拦下了那马鞭。
马上的红衣少女不是拓跋幸又是谁。
“幸儿,放手。”
拓跋辰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像含着刀锋般锋利。
“哥哥!”
她冲人眨了眨眼:“你先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啊,您这次不就是为了九公主帮才来的么。这么看来,人家也没跑啊,顶多就是……呃,稍微绕了点弯子。”
拓跋辰抬眸看了她一眼。
王玄清也不忘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眼神。
他适时开口:“陛下,九公主行为特立独行,但她确实并未逃离大魏,而是始终都在为大魏之事奔波。如今更是深入谢宁军中,帮助陛下游说之。眼下,陛下当会需要她的协助。”
拓跋辰的眉头一皱。
这话的确是说到了他的心口上。
思忖片刻,他终究是抬手,让阿那等亲随通通退后。
一双阴戾的眸子紧紧地盯住王玄清:“她让你来,究竟是什么事?”
拓跋辰怒意未散。
王玄清却不敢再怠慢下去。
再拖下去,也不知道萧桃那里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大梁太子要针对皇帝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晨光中炸响,拓跋辰猛然盯住王玄清。
“……你在说什么?此乃南梁内政,且太子乃储君,继承皇位更是理所当然。”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隐约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王玄清并未回避那凌厉的目光。
今日他必须要请到援兵,不可退缩分毫。
“陛下,您焉知萧熠的计划里,没有针对贵国的计划呢?若萧熠他的目标是彻底掌控朝局,想必梁魏之间也必有一战。这不是陛下所要看到的吧?”
当然,否则他也不会特地去求娶公主,议和了。
拓跋辰的手微微一紧,缰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没有立刻开口,气氛一时间沉重得令人窒息。
“你当孤怕他不成?”
虽然自己不惧南梁人,可眼下绝非开战的好时机。
王玄清恭恭敬敬道:“陛下自是不怕的,只是陛下当会审慎对待此事吧。”
拓跋幸看看两人,趁机替人说好话:“哥哥,九公主其实很可爱啊,虽然有时候她稍微有点惹人烦,但现在咱们确实需要她啊!”
她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开口劝说。
拓跋辰:“……”
有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到底是什么感觉哦。
亏自己还是超级疼她的呢。
“陛下,萨满教一事,九公主可是出了大力的。如今反对您的势力都大大收敛。”
王玄清适时补充:“陛下,您需要九公主的协助。她知道许多关于太子的事情,却与太子并不对付。”
拓跋辰微微眯起眼,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当然知道现在圣女在大魏的名声。
这也是他为何火急火燎地派人要将萧桃抓回去的原因。
“孤还能指望她么?”
这女人能没有异心么?
王玄清微微低头,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
“至少,陛下和公主殿下还有共同的利益。”
“呵……”
拓跋辰冷冷一笑,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
那眼神似乎在说,不被九公主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就不错了。
但若南梁真的政权更迭,那么,谁也不知道萧熠是否会继续此前的合约。
毕竟,和亲实际是一件屈辱的事情。
“罢了,她在哪里?”
二人说话间,一旁的拓跋幸忽然冒出一句:“哥哥,那你不如将明夷姑娘也放了?”
这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场面的凝重。
拓跋辰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看向自家妹妹的神情里多了几分绝望。
“幸儿,你到底是谁的人?”
“当然是哥哥你的呀!”
拓跋幸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又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这么聪明的脑瓜,当然知道和九公主结盟才是好事啦!”
拓跋辰扶额,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毫无紧张感的妹妹。
他长叹一口气。
大魏是真要被这群人翻了个底朝天。
“开拔。”
拓跋辰对阿那传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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