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余一人,可已到来?”
“来了。”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初秋时节,山脚之下,簇簇攒聚的人影一齐回头,循声而望。
黑石古道上一袭白衣身影遥遥走来。
那袭身影太过惹眼,步履不停,以至于她身后的一切仿佛都随着她的渐行而愈发模糊,停留在后。
她成了众目的中心。
秋景光晕流转不停,她从容站定。
只见这人姿容清灵隽秀,面容间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真稚,一如笑风之桃花。
可是她的眼神中,分明藏着一道凛冽舔血的剑锋。
那抹被刻意隐藏的英气在列列白袍翻飞中,蒙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沧桑,好似风尘仆仆的行客,赶了许久的路。
“抱歉,来晚了。”白衣女子穿过人群,对上了适才问话的守门人。
守门人核对了一下报名册上的身份,才道:“明知今日问天阙召开试选大会,自该早做打算,竟还能迟到。”
“见谅见谅,本人初次从岭南乡下来这富贵繁盛的长京一带,不知路途如此之遥。”白衣女子言辞真切,而脸上堆满了毫无歉意的假笑。
守门人:“……”
他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进去吧。不久前此地的根骨测试你也已完美错过,只能到山上找长老补试了。一会儿我带你去。”长老离开前已交代了他如何安排这人。
“多谢。”
“等等。”正欲走,有人唤住她。
循声望去,只见入口的山阶之上,一位红衣若火的男子悠然闲立。
那人抱臂靠在一颗枫树下,长发慵懒的欲束未束,桃花眼,含情目,眼尾一泪痣,通身一派“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气质。
突然,底下的“花丛”暴动了。
“天哪,是洛公子!”
“洛霖慢!我见着洛霖慢了!”
“世上竟真有这么俊美无双的美男子?!”
“洛公子,看我这边!”
“洛公子——”有人喊破喉咙。
山门前这些人都是陪同考核来的亲友,其中不乏修真大家的小姐,此刻却不约而同激动起来。
白衣女子想起了江湖上曾有人咬着牙愤愤评价这位洛公子:“天生长了一张霍霍万千妙龄小姑娘的脸。”
洛霖慢起身,享受般习以为常地双手向下作势,安抚低山门前那些声音。
“啧。”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洛霖慢:“这位……白眼姑娘,你迟到了。”
白衣女子假装没听见,一指旁边道:“这位小兄弟说了,一会儿会带我去拜见掌试选的长老。”
洛霖慢施施然下着山阶:“你可知我是谁?”
她摇摇头,眼中懵懂道:“不知。”
洛霖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两年前洛天宗主成为仙盟新盟君后,这问天阙按传统便成了新君的下辖地处。而我,是洛天宗的大公子。”
白衣女子轻“啊”了一声。
洛霖慢哼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迟到又怎能轻松入山。”
她明眸微眯。
“今日我亲自试炼你,若无法从我手下通过考验,这山门你怕是进不得了。”
“你想如何?”
“观你风采斐然,从容自若,定非庸者,”洛霖慢轻抚剑身,“十招,从我剑下挨过去,算通过。否则,离开。”他用的是“挨”。
“十招!谁不知道洛霖慢是同龄中的佼佼者,新一代的剑道一等高手,从他手下捱十招,岂非痴人说梦?”底下众人惊道。
“我看这位白衣姑娘倒是真如前者所说,气度非凡,结果说不定有奇迹呢。”有人反驳。
“啪”的一声,一柄长剑落地,山门前白衣女子已经被挑飞在地。
众人:“……”
何止气度,她满身尘土趴在地上,那只握剑的右手根本连灵力都没有。
平平无奇。
洛霖慢眸中探究,试探道:“怎么,只有这点能耐?”
白衣女子颤颤巍巍站起,手伸入衣间。
一枚雕刻精致的玉佩现于众人之前。
“那是......那是洛天宗在重要场合佩戴用来象征身份地位的本门玉饰!”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怎么会在一介村女身上?!”
洛霖慢唇角微勾。
一个月前,岭南。
雨中,洛霖慢身中数刀,毒性使他全身无力,狼狈逃窜。
那是洛天宗与上一任盟君所在的青志宫暗斗收尾阶段。
他棋差一着在岭南被暗算。
身后追来的暗卫仍死缠不放。
不知何时,洛霖慢顺着小道逃到了一江前。
江边,一个人箬笠蓑衣,正侧坐在斜雨中垂钓。
鱼线微动,有鱼上钩。一条鲈鱼出水,收进鱼篓。
洛霖慢身体到达极限,摇摇倒地前,忽见那个人转头看了过来。
意识恢复时,入鼻一股浓郁的药草香气。
接着是一个白衣背影。
那个背影在台案前左右翻找,似是在捣药。明明是一幅忙乱的画面,可洛霖慢却生生从她身上感到了一种清冷的气质。
淡淡的,隐秘无踪。
却又满布痕迹。
很快,事实证明,洛霖慢感知错了。这位雨姑娘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清冷”二字沾上边儿。
这人每天活得很潇洒快乐。有时哼着调子手捧野花放风而回,有时背着鱼篓和药草下山,提着各色小吃和酒露回来。有时好不容易攒了几个小钱,第二天就潇洒地撒在了烧钱的商街雅楼。
有一次洛霖慢忍不住问她:“那日下着大雨,你为何会在那里钓鱼?”
“因为我想吃鲈鱼了。”
明明那么可疑的举动,一开始洛霖慢还疑窦丛生,对她百般戒备怀疑。现在听到她这句回答,只觉自己神经失常。
身无分文的洛公子伤愈离开时,把他的玉佩抵出去了。让这位雨姑娘拿着玉佩到附近仙盟辖处找他的人,他可以为其实现一个愿望,作为报答。
“愿望是,”山门前,白衣女子一字一顿,“我想入问天阙拜师修炼。”
洛霖慢收剑,意味深长道:“哦?这么巧?”
“不知洛公子说的话可还算数?”
“救命之恩,自是要作数的。”
她将玉佩抛去:“物归原主。”
“那么,问阁下名讳?”
白衣女子眸光明灭,道:“庐雨。”
“‘而今听雨僧庐下’之‘庐雨’?”
“……”默认。
“不错,是个有诗意的好名字。”
“谬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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