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鸟居,在夜色里显得已经没有一丝庄严的气息,反倒让和泉想起溅上过多血迹的绞刑架,正如深渊巨口,吞噬着过往的生命。
踏在通往神社的路上,青石板依旧带着山里独有的湿气,冰凉湿滑,她提起袴裙的下摆,那里已经沾上山间的泥土。
取出袖中的短刀,割下裙摆的布条,隔一段距离做一个标记,虽然杏寿郎他们会从神社后方找路,但多留些线索总是好的。
今夜已经是峨眉月,黑暗如潮水般一点点吞噬着月光,月亮如一只银色带钩悬于天边,若非提着灯笼,她绝看不清脚下的路。
夜中的山林树影重重,像随时埋伏好的野兽。山木栖下的鸟,被她惊起,啼鸣于间,桀桀然令人心悸。
她忍不住叹气,山间的风带来无穷的凉意,却带不来小蝶的一点讯息。
和泉忽然想到上一次来神社,身旁的杏寿郎那坦荡举出的臂弯,那二人复调般的心跳,那耳畔止不住的热意,心口新奇地涌上一点甜蜜,可落寞又更快的泛上来,把心染出酸涩和苦楚。
漫长的山路,灯笼暖色的光把她一个人的影子只照得出一半来,一步一步踩住自己的影子,带不来一点安心。
担心小蝶是真,此刻止不住的害怕也是真的。
鸟居近在咫尺,伸手触摸,却感觉摸到了一层如水面般的隔膜,用力一点往里探,小臂已经消失在这水面之下,这大概又是红绪设好的屏障,防她做标记,干脆路都没了。
和泉忍不住在内心冷笑,这番良苦用心,倒真是性格缜密,类比她也不遑多让了。
可心又突然安静下来,如此大费周章地对待她,小蝶大概还很安全,红绪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别说是母亲的复活,连她自己的月蚀之体也拿不到她的血来解。
她收回试探的手,灯笼的光映在隔膜上,泛出细碎的光晕。
深吸一口气,她抬步迈进那层屏障,身影瞬间被水膜吞没,只留竹枝上的布条,在风里轻轻晃着,像在对后来人招手。
穿过这水波,已来到一个陌生的领域———非说的话,倒也瞧过一眼,正是地下的血池,如她与杏寿郎猜测的那样,这里就是红绪的老巢,而果然从神社前门没有直接能下来的路,只有穿过红绪设定好的屏障,但穿过的一瞬间,红绪便能感知的到。
杏寿郎和鬼杀队如果从此进入,会立马被红绪察觉,那小蝶大概真的安全不保。
所幸不在新月,她能力不强,加之信众已经换了红绳,她没办法从他们身上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来维持地下血池的同时还设置两个结界,竹林处的,大概还是正常的结构。
杏寿郎,你们要快一点找到,来找我。
她的指尖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警惕地打量着血池四周——水面泛着黑红,中央石台上似乎绑着个小小的身影,该是小蝶。
*
“大家注意,不要碰到那些红绳,上面还有微弱的术式残留,如果触发红绪也立刻就能知晓!”
带着火焰的日轮刀斩断横在路前的杂草,草叶碎片横飞,植物汁液的甜味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提醒着后面的队员。
“小心些,别摔倒。”
一个小队员脚一滑,踩在一块不规则的石头上,身形一晃,已经被炼狱杏寿郎扶住,他一抬头,炼狱杏寿郎已绽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炼狱先生,谢谢您!”
“我们真能找到去地下的入口吗?追踪红绪以来,她实在太狡猾了…”队伍的后边,一个小队员举着火把,悄悄跟身边的伙伴嘀咕。
“你是第一次跟炼狱先生出任务吧?这次之后你会知道的,炼狱先生在的话,一切都没问题的!”
那个队员瞥了他一眼,眼神有点不屑,转头又朝走在最前面的炼狱杏寿郎看去,
“要不是听说炼狱先生要求非常严格,我真想当他的继子,而且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美丽的未婚妻…”
小队员语气顿了顿,把手悄悄掩在嘴旁,压低了声音。
“我听一直负责资料整理的田中说,炼狱先生有一位很漂亮的未婚妻呢,真想看一看呀。”
“啊?真的假的?炼狱先生的未婚妻…!我下次见到田中也要问问他!他嘴最松,回头给他买几个团子,他一定告诉我!”
那个小队员一脸震惊,接上的便是浓浓的好奇,“我记得田中有个很漂亮的妹妹对不对?连见惯美人的他都这么说,肯定很好看了!”
“和泉确实很美。”
清亮的声音突然打断二人谈话,两人猛地回头,实在不愿意相信,但见杏寿郎就站在身后,金红色发丝沾着夜露,羽织上的火焰纹路在火光下泛着暖光,慌张想退开,这样背后议论上司还被发现,实在尴尬。
可还没等二人辩驳,却听青年已经补充道,
“但我暂时还没成为她的未婚夫。”
他语气坦荡,没有半分掩饰,倒让两个队员瞬间红了耳根,慌忙低下头:“炼、炼狱先生!”
杏寿郎却没在意,目光望向竹林深处,处处是红绪设好的红绳,简直如一张蛛网,每一个节点,又坠着一只银铃,但凡碰到一根红绳,整张网的铃铛便都会响起来。
那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红绪发现,他不禁语气沉了些:“加快速度,别分神,和泉还在等我们。”
队员们立马收了私语,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赶。
火把的光连成一串,在竹林里映出长长的影子,一步步靠近那藏在黑暗里的血池入口。
*
“啊,你来了。”
还没来的及看清那粉裳是不是小蝶,红绪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随着她厚重木屐的踏步声越来越近。
回头看去,红绪却已经走到她的身侧,胳膊一伸,搭在和泉的肩膀上,和泉猝不及防,只见红绪的面孔迅速地凑近了她,她红色的眼眸带着疯狂的笑意打量着和泉。
见和泉绷着脸,她嘴角裂出一个微笑,头跟着一歪,发钗上的玉珠跟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别板着脸啦,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明天新月一到,乖乖把血给我,我就放你回去!”
她做出这副亲昵的样子,是又在发什么疯?
只让和泉从心底恶心,很想趁着离她近拔出袖内短刀刺她,手已经忍不住要去够那刀鞘,但还是努力压制下这样的冲动,若凭武力,自己绝不是红绪的对手,必须要按计划行事,拖住她,等待支援。
她强压下厌恶,目光瞟向石台:“小蝶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红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笑出声:“放心,那孩子还活着。不过你要是不乖,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受点小伤。”
她说着,指甲轻轻划过和泉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之前幻境里红印的淡痕,“你的阴蚀之血,可是能救我母亲、解我月蚀之体的关键,我怎么会让你出事?”
和泉攥紧掌心,故意问道:“你母亲…平松氏,她真的还能复活吗?都已经那么多年了,就算躯体能像你操控的巫女那样活动起来,瓤子里面是什么,还是你母亲的灵魂吗?”
提到母亲,红绪的眼神果然软了些,却又很快冷下来:“你懂什么?若不是平松家主、若不是那些人,母亲怎么会惨死?我复活她,有错吗?”
和泉见她情绪松动,继续说道:“可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那些信众,他们只是想求个健康,却被你当成养料。平松氏那么美丽善良,要是知道,不会高兴的。”
红绪的脸色彻底沉了,搭在和泉肩上的手猛地用力:“别再提母亲!等明天新月,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揽过和泉的肩膀,那遗传自母亲的美丽眼睛弯了弯,笑意不知为何又漫上她的面颊,和泉有些恍惚,她忽然想到那个幻境中对着小荷绽出笑容的小女孩。
“善良有用的话,我母亲会变成现在这样吗?我母亲会欣慰我的强大的,如果她睁开眼的话,她看到我的话…”
她语气忽然颤抖起来,头上的玉珠随着碰撞起来,血池也波澜四起,那甜腻的锈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头盯住和泉,眼神里透着疯狂的期待。
“要不然,我把你母亲也复活怎么样?虽然她被我弄的有点碎了,不过我女红很好,是母亲教我的!能把她缝得很漂亮,到时候你有母亲,我也有母亲,这不是很好吗!”
血池的涟漪越涌越大,和泉的指尖已触到怀里的符纸,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她盯着红绪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只待一个时机,便点燃信号,与杏寿郎回合。
强行压下心底的愤怒,实在不该反被她激怒…
“小蝶呢?你给她吃饭了吗?”和泉问道,她这完全无关的问题让红绪愣了一下,
“绑架人,还要给饭吃?”红绪退了一步,晃了晃脑袋,红色的眼眸从疯狂转向迷茫,被精致和服束着的肩膀也松了下去,
“你抓她,不就是为了让我乖乖听话吗?”
和泉指尖仍贴着怀里的符纸,语气故意放软,眼神却瞟向石台方向,“她才那么小,饿坏了要是哭闹起来,你守着血池、等着新月,难道不心烦?”
她顿了顿,又顺着红绪的话往下接,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慢慢组织语言,
“我记得幻境里,你小时候等母亲回来,也会盼着她带甜糕吧?小蝶现在跟那时的你一样,只是想等一口热饭——你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复活平松氏的时候,她一定不高兴吧?”
红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可眼神却飘向血池中央的石台,发钗上的玉珠没了之前的碰撞声,只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着。
和泉趁机悄悄将符纸往掌心又攥紧了些,再拖一会儿,等杏寿郎他们找到入口,就能动手了。
写在前面:
如果大家在看的话,能不能给我一点回应,比如点赞评论什么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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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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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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