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性清冷的声音悠悠从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很轻,好似真的在柔声询问,可诡异的语调加上嗓音中多出的几分低哑,让人不寒而栗,像被用冰贴在了后脖颈上,阴冷潮湿。
高大的身躯将百任心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下,门窗忽而全部紧闭,密不透风。
数不清的黑色触手扭曲着从她身后冒出,攀上百任心的身体,缓缓缠绕住她的脖颈,腰身,再到四肢。
不放过一丝缝隙的将她紧紧包住。
触手弯曲,百任心被它们包着转动身体,以一相同的高度,面朝着愿时浔。
她是闭着眼睛的。
愿时浔薄唇紧抿,眸中的光微微黯淡几下去。
他动作轻柔地抚上百任心的脸,眷恋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贪恋着她的气息。
手指向上滑动,轻抬了一下百任心的眼睑。
里面是黑乎乎的空洞。
是假的,是她的假人。
愿时浔眼尾猩红,自嘲地低笑出声。
她又造了个假人来对付他,又是这招,这招对付他真是一对一个准,因为哪怕是假的,他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分辨才行。
这是个好预兆不是吗?
说明她开始等不及了,等不及要来到她心心念念的任务地。
说明……他迟早会见到她。
她派个假人来干什么?总不可能是专门让他见一见,来缓解他的思念之苦吧。
窗门打开,愿时浔的目光飞向屋外。
一股油然而生的第六感告诉他,
她就在外面。
微风拂过,农田里安宁祥和。
士兵们已不再慌乱,规规矩矩的蹲守在自己的岗位。
一道黑影倏地飞出屋外,滴水不漏地搜寻着农田里的各个角落。士兵们得到指示,同样也开始搜罗起来。
紧锣密鼓间,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愿时浔目光登时一瞥,再次朝屋内光速飞去。
屋里的人背对着他,察觉他来了,转身望向他。
“好久不见啊,阿吾。”
愿时浔眼角一抽,眸光幽暗,脸色差的很:
“张伯。”
他礼貌性地扯出一抹微笑,直接开门见山道:“可是她让你来的。”
“是。”
“张伯可是知道她在哪。”
“呵呵,百姑娘让我到此,就是为了给你传个话。”
“什么话?”愿时浔的表情不禁严肃起来。
“她说……”张伯神情自若。
“你做的绿豆糕味道太淡了,让你下次多放点糖。”
“……”
愿时浔牙关咬紧,太阳穴直突突,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没了?”他眯着眼,笑道。
“没了。”
张伯不紧不慢地绕过正在爆发蓬勃汹涌黑气的愿时浔,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他身后,张伯脚步顿住,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他拍了拍愿时浔的肩膀:
“阿吾,你的执念太深,老夫帮不上你什么,但老夫还是想劝你一句,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放过?
愿时浔眸底的血红加深。
不可能,
他不会放过,
以前不会,今后更不可能。
张伯见劝完结果此男身上的危险气息更浓了,此地不宜久留,脚底生风,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来人。”
“大人。”一位鬼将闻声而来,半跪在他身后。
“派兵跟着他,不要让他知道。”
“是!”
愿时浔如一尊蜡像似的静静地站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盯着假百任心,明明不是冷厉凶狠的眼神,却让人在与他对视后,只感觉后背发麻。
他死死盯着百任心,盯到她因妖力失效而化作墨汁,洒落在地。
回去的路上,察觉到后面跟着的鬼兵,张伯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离开农田,在农田外围的森林里找了个地方歇了歇脚后,才慢悠悠的的回到粮店,若无其事的打理起粮铺的生意。
另一边的森林里,传来几声微不可察的草动声。
百任心找到张伯的标记点,一颗苍天大树的树底下,有一颗褐色小药丸。
这种小药丸产自妖族,把它含在嘴里,在融化之前,能一直变化容貌。
百任心与张伯密谋的计划就是这个——拿到小药丸。
药丸只有一个,她一直放在小盒子里,然后埋在屋子的地底下,久而久之到最后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个东西,自然谁也没告诉,包括愿时浔。
在趁愿时浔把注意力放在去寻她时,张伯进入屋内找到药丸,再回到标记点不动声色的丢到地上,等她来取。
百任心拿到药丸后便快马加鞭离开农田附近,
她不留余地跑着,她知道愿时浔在发现假人后,一定会加班加赶的在附近搜找她。
他们二人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默契,总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又猜不透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其实刚刚他离她很近,真的要寻到她了。
百任心控制假人时不能离她太远,导致她当时真就如愿时浔所预感的那样,在农田周围。
可当她看到远处的愿时浔时,心兀的一颤,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牵引着脚步,不由自主的要往前一步。
脚掌在距离地面一厘米时停下,百任心咬紧下唇,毅然决然朝后奔去。
他瘦了,下巴处甚至有了青色的胡渣,眼底的乌青更黑了,可好看的人不管怎样收拾都好看,那层乌青反而给他增加了一种独特的韵味。
百任心跑到安全范围内,边捂着自己的心脏边拍脑瓜,她也是服了自己了,现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色心当头,盯着愿时浔的脸犯花痴。
她吞下药丸,五官便开始发生变化,不一会,她就变成一位相貌普通,毫不起眼的鬼士兵模样。
穿上从晕倒的鬼兵身上剥下的衣服,从外表上看,谁都认不出她是百任心。
她也曾想过在外远远观察,可农田外围里里外外都有士兵,根本就靠近不了。难以看清农田的发展状态。
百任心代替那位被击晕的士兵,站回他的岗位上。这位士兵蹲守的位置偏僻,是个不起眼的角落,却正好能够将农田尽收眼底。她混入其中,边站岗边观察着粮食的生长状态。
快到了,这批粮食的结果时间。
任务的目的到底什么?她何时能完成。若一直完不成,那她真就这样每日东躲西藏的吗。
而且这批不成,她还要想办法在这么多眼睛的监视下去种新的一批。
百任心眉头弯成了川子,挎着个苦瓜脸,感觉头发都要愁掉了,视线还总是有意无意瞥向远处,她的那间田园小屋。
愿时浔就在那,离她很近,可如今她变换容貌,更无时无刻不收敛着气息,他不会发现她的。
在鬼界种田种的久了,百任心经验丰富,精准预判到结果的时间。
时间卡在了在她值守的第二日的凌晨。
晨光微明,凉风卷带着些许凛冽轻轻吹过,麦苗在风里微微摇晃,叶子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响,露珠滚落,一珠碧绿麦穗悄然刺破叶鞘。
那是什么?
百任心望着躲藏在密密麻麻的麦杆里,那一丝微弱的光。
是麦穗,新长出的麦穗在发光。
百任心目不转睛地盯着麦穗,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跑,不顾一切的朝它奔去。
她有种极为强烈,极肯定的预感——
任务要完成了。
“那边那个在干什么!”
“'站住!”
“来人啊,抓住她!”
将领察觉到此等不寻常的举动,立刻大声呵斥,却瞧那鬼士兵不理,即刻派人进行围捕,鬼士兵蜂拥而至朝她奔去。
百任心迎着风狂奔,心中的喜悦和激动仿佛马上就要溢出来。
“心儿。”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百任心脚步缓缓慢下。
“我真的很想你。”
声音离她不是很近,百任心顿住脚步,取出嘴里的小药丸,没一会,绿眸显出,一位容貌俏丽,剔透玲珑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麦田中。
她转头望向身后。
是愿时浔。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愿时浔来了,纷纷停下追赶,围成一个圈。
愿时浔站在她后方的不远处,风吹起他的宽袍衣袖,勾勒出欣长身型。他眼眶通红,表面上是笑着的,可雾蒙蒙的眸里却夹杂着近乎绝望的哀伤与恐惧。
苍白的唇颤抖着,语气里满是乞求:
“跟我回家吧,我不锁你了,跟我回去吧。”
脆弱破碎的模样,百任心觉得愿时浔要被风刮走了。她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住,勒的她不能呼吸,她慌忙撇开眼,不敢再看。
目光落向麦穗,固执的提起脚,不顾身后人的高喊,奔向它。
“不要!”
“求求你,不要过去!”
愿时浔甚至连最基本的飞行都忘了,双腿快速奔跑,追向她。
可他追不上。
百任心已来到那处正在发光的麦穗旁。
指尖触碰麦穗的刹那,那微光似感受到什么,光芒乍现,刺眼的亮光照亮着百任心的脸庞。
心中突如其来的一股强烈的声音在告诉她,
吃下去,
把这发光的东西吃下去。
只要吃下它,
你能知道一切。
“不要吃!”
愿时浔边跑边大声道,眼前似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双目欲裂。
百任心捧着麦穗,在他即将触碰到她时,施展妖术,愿时浔的身体瞬间僵硬,动弹不得,
“!”
果然是这样……
百任心羽睫轻颤,他胸口那处哪里是刺青,分明就是她的妖痕,虽不能将他变作石像,但也能限制他的活动。
“不要。”
愿时浔艰难出声,声音哽咽,泪水浸满了眼眶。
百任心平静地望着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麦穗,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早找什么一个熟悉,好大的身影,能被静静关上
愿时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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