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筠疲惫转身，楚凭御已经将果点塞了个满嘴。
“饿了，好吃。”
贺筠：“……”
他去厨房又弄了一盘，继续回来补衣服，楚凭御便一小块一小块吃着果点。
贺筠每扯一下线发出哗啦的响声，楚凭御就咬一块果点咯吱嚼。
嘶啦。
咯吱。
嘶啦。
咯吱。
贺筠忍无可忍：“安静！”
楚凭御这下连果点都不吃了，真乖乖坐在那儿。
贺筠默默逢着衣服，时不时抬眸看他，少年五官精致，眉间尽是意气。这人真的和其它大家大门的弟子不一样，豪无架子端着。
“你肯定有很多想问我的话吧。”贺筠倏然开口，楚凭御一愣。
“为什么会惹上他们？”贺筠自嘲：“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找人帮忙？”
楚凭御细细想了想，道：“那些人，你不惹他们，他们也会找上你，不找上你也会找其它弱小低位者。”
“你一个人反抗不了，就算修为再高，你也反抗不了他们背后的大家族。”
“反抗不了为什么不找人帮忙，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得罪他们，更不会为了你牵扯进去。”
他一句一句回答贺筠，贺筠瞳孔微微放大，苦笑道：“其实我还可以躲的，不在九天修行了，做个普通人。”
楚凭御道：“你既然被盯上了，就很难躲掉。若他们真是一时兴起也好，但好像并不是，而且正因我的插手，他们会把你玩死。”
贺筠不可遏制地颤抖，嗫嚅道：“你这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是的，他恨不得早点带着爷爷和小叶远离这里，但那些人咄咄逼人，拿爷爷和小叶威胁他，他没办法。他想着熬，熬到他们没兴趣，可楚凭御出现了。
“对不起。”楚凭御诚恳道。
“但我还是会管。”楚凭御再次道，无论贺筠是否为变数，这件事他就真的管定了。
贺筠定住了，半天不说话，问：“你要怎么管？”
楚凭御道：“给我一点时间。”
贺筠摇摇头，全当他一时兴起，他将灯芯夹了夹，道：“楚公子，时候不早了，且回吧，衣服我会找空还你的。”
本以楚凭御会闹腾着不走，谁知他一脸严肃，真起身翻窗离开，未了，啪嗒一声，楼下传来惨叫。
“哎呀，这怎么是二楼！”
贺筠无言一笑，将窗户打开，楚凭御走的很快，他背影倔强，仿佛下了决定一般热血沸腾，奔向九天的方向。
——
九天宗内有一禁地，名百求谷，内有书籍鲜奇，法宝无双。
此地隐秘，只有九天宗主和继位者知道这个地方，楚凭御也是前世从司泠序口中所得知。
据说里面包含了所有关于真神和鬼仙的记录，只可惜他上辈子还未来得及进去，百求谷就因一次真神降言所连累，烧个干净了。
鬼仙之力且不说了，楚凭御对其熟悉，知其难以控制且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他现在只想多了解真神。
也许里面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但现在问题就是，他根本进不去，难道要找宗主东方禾？人家也不会同意吧。
不同意就不同意，楚凭御咬了咬牙，他偷偷跟着还不行吗？所幸他有着前世的诸多妙法，隐身术不在话下，可一时间不被东方禾发现。
择日，楚凭御便隐去气息私自来到九天宫殿，在东方禾住处逛了逛，无果，最后来到书房。
里面有人声。
楚凭御又在身上加了几道咒，穿墙而过，屋内皆是大能，压迫感瞬间侵袭，楚凭御再次捏法诀，周围升起屏障，这才放心躲在屏风后。
东方禾：“我原以为你师父会来，叫你师父跟我说这事吧。”
对面的人带着木头面具：“我的意思就是师父的意思，东方宗主，你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吧？还是赶紧拿出那把传说中的剑，选一个继承人吧。”
东方禾皱眉：“此事日后再提吧，最近九天发生混乱，崇道盟有没有遇到同样的事？”
面具道：“自然是有的，浊鬼骚乱，怕是鬼仙将至。”
“浊鬼与鬼仙不能相提并论。”
面具：“鬼仙的力量也是个‘浊’，浊鬼慕强者服实力，自然会向鬼仙靠拢，最近那块地多‘浊’，咱就去那儿找，也许鬼仙就在那处。”
楚凭御冷哼一声，不做评价。
“在下并不急着找鬼仙，灾难并不来自鬼仙，而是坏人。”东方禾捏了捏眉心道：“过些日子，九天宗会举办内门仙试，崇道盟若是有兴趣可一同观看。”
“待我转告家师。”面具没有表情：“庄某好心提醒一句，貌似内门这次弟子有伤亡？人才损失，加上时局动荡，仙试不一定比的起来。”
东方禾不语，面具拱手离开：“庄某先行告辞，若有他事择日再议。”
待那人离开，东方禾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真要拿出那把剑吗？”
什么剑？楚凭御稍稍思考了一下，便见东方禾起身，转了转屏风后的明珠，一条暗道便直接打开。
楚凭御：“……”
暗道周围全是参天大树，枝干藤蔓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白色的气体缓慢浮动，分不清是云还是雾。
东方禾一路向前，楚凭御凝神，立即跟了上去。
穿过昏暗的林间道，一块巨大的山石赫然立在面前，上面写着：百求谷。
楚凭御讶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东方禾并未继续走进去，而是背着手慢慢道：“跟了这么久，还不现身。”
楚凭御歪过脖颈，哎呀一声，被发现了。正打算站出来时，一个粉衣女子旋转而下，是华恋。
东方禾转身看她，华恋欠身道：“小女子华恋，见过九天宗主。”
“你是玄都华君的徒弟？”东方禾并不意外，直接问：“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就在崇道盟的使君离开时跟的。”华恋道。
“跟着我做什么？”
华恋眸光闪动：“好奇而已。”
“好奇心会害死猫。”东方禾笑的温润且压迫十足：“你的理由不够充分。”
“我听师父说，有一把剑神力无比，所认之主则为九天之主，或是未来九天的继承者，刚才路过您的书房，听你说到剑，心生猜测，想来见识见识。”华恋眨眼认真道。
东方禾挥了挥袖袍：“这个理由比较充分。那你又为何不好好修炼，来本君的书房？”
华恋抬起脸，沉重无比道：“瞒不了宗主了。我的确是有心的，师父病危，我想借神剑一用。”
“哦？华君不是在闭关？”
“闭关只是借口。”
东方禾合上双目，良久道：“是什么病。”
华恋面露苦涩：“师父已经感染了浊气。”
东方禾睁眼，褐色的瞳孔缩了缩：“如此大的事，玄都上下竟在隐瞒吗？”
“弟子愚昧，请宗主救师父。神剑既然有此威力，可否为师父清除浊气？”华恋即刻下跪，久久不抬头。
东方禾捂住心口，摇头道：“罢了罢了，本君会去玄都一趟，你擅闯九天宫殿，回去自行请罚吧。”
华恋拱手：“多谢宗主！”
东方禾手掌一展，那写着“百求谷”的石块居然消失了，他循着原路退回，带华恋一齐离去。
楚凭御心惊胆跳，看样子东方禾并未发现他，只是华恋何时跟上来的，他竟然没注意。
百求谷是找不到了，楚凭御正欲离开，忽然听到剑鸣之声惊起，但只是一刹那，可能是错觉？
忽而远处的树林一颤，楚凭御不由得心生猜测，迈步走了去。
再穿过白色的云雾气，真真有一个石块了，也是写着“百求谷”。
“真的假的？”楚凭御呢喃道，他并不打算后退，径直走了进去。
悬在山林挤杂处上空的，正是一把剑，被锁链死死拉扯住，锈迹斑驳。
一把生锈的铁剑，楚凭御眉头一跳，逆天剑？
他们口中的神剑不会就是逆天剑吧？说来此剑是前世楚凭御意外得到的，此剑好像认他为主了，入手之际，锈铁洒落，取而代之的通体光银。
那按照东方禾和华恋所说，他岂不是就是九天之主的继承人？
不过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剑还不知在谁的手上呢。楚凭御也没打算拿这把剑，无视它的鸣动，跨步入了山谷。
山谷内倒是一片山清水秀，竹屋篱笆，农田桑麻。楚凭御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能储存东西的只有房子了，楚凭御心不在美景，直接推开了木门，屋内尘光蹁跹，只依稀放了一点东西。
地上杂乱，他看向柜子，打开第一个木格，里面放着一些符箓，有的楚凭御看不懂，有一张倒是引起他的注意，此符黑中带金，名为平生箓，上面记载着贴至人额头可观其平生，楚凭御轻声一笑，谁这么无聊看别人的一生。
真是奇怪的符箓。
他又打开第二个木格，是一些布料碎片，没有什么特别的，再继续寻找下去，终于翻到了史书，将其打开阅览。
书上曰：鬼仙，心清力浊者……后面是一片关于鬼仙的介绍，楚凭御满意点点头，这说法比较真确，不似如今天下对鬼仙的评价。
他略翻十几张，来到另一处，上曰：真神，分真言和假言……上面有一段字是模糊的，楚凭御看不清，摸到最后几句时，屋外忽然刮起大风，不知是否被发现了。
楚凭御猛然惊起，迅速观看，上曰：真神降世，必附身于人，借外界之力，降言天下。
风直接吹开了木门，顷刻间怔住一般，楚凭御即刻将东西放回原处，奔向外面，逃离了百求谷。
那谷内木屋杂多，楚凭御未能尽数查看，但今日所得的东西已经验证了他的猜想。
真神，附身于人，借外界之力……这外界之力是好是坏是正是邪不重要，而是执念越重，力量越大。
难怪前世真神被重创后仍能够在短时间内降言，想起那日贺筠的怒喝和狰狞，怕是将所有力量献祭于真神，引其附身了。
怪不得贺筠会是变数呢，直接牵扯上真神了，这可关乎世道之变动。
如今若想避开真神降言，得先化去贺筠的执念，而前世贺筠的执念便是对那几家的怨恨。
有了眉目，楚凭御心情好极，他勾唇道：“这一世，定不会同之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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