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顿时议论纷纷。
“虞听?就是那个体弱多病的男孩?”
“虞家和索恩家族交情一直很深,看来传言不假……”
“上来吧,孩子,”索恩家主笑着对虞听招招手,满脸慈爱,“站到尤尔身边来。”
引导的侍者已经穿过人群来到身边,虞听只好跟着侍者,在众人瞩目下一步步迈上台阶。
虞听走上露台。陆月章躲在角落怯怯地望着他,而尤里乌斯则站在自己父亲身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显然,这位名义上的继承人对于虞听和自己的父母达成了怎样的家族利益协定还一无所知。
待站到露台最前方,楼下宴会厅渐渐涌起一片压低的惊叹声。尽管听不清底下在说什么,虞听还是努力维持镇定,他刻意忽略尤里乌斯诧异的眼神,微笑着同索恩家主握手。
“多谢您,索恩先生。”虞听说。
露台下配合地鼓掌。
一片掌声中,远处的吧台边,希莱尔捏紧酒杯,骨节用力到发白。
“他在搞什么,”希莱尔恼怒地自言自语,“和一群虚与委蛇的人混在一起?”
他不经意向身边看了一眼,见那巴结自己的家伙睁大眼珠,眼睛快要黏在二楼的虞听身上,怒从心头起,杵了对方一拳:“看什么?”
巴结者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胳膊:“嘶——没没没,欧文少爷,这虞听长得太白净,要我说哪有您帅气,有男人味啊……”
希莱尔低喝:“滚!”
巴结者识相地灰溜溜离开了。希莱尔定了定神,重新向露台上看去。
索恩家主正像个和蔼可亲的叔叔一样拍着虞听的肩膀,骄傲地讲述两个家族之间深厚的渊源;追光灯下青年的脸显得更加冷白如皎洁月色,及肩的乌黑长发在脑后简单束起,眉目与那一身素雅燕尾服一样疏冷浓黑,并不喧宾夺主的打扮却教人挪不开眼,人群中一眼便能锁定那纤尘不染的身影。
希莱尔忽然口干舌燥,他烦闷地灌下一口酒,与此同时听见索恩家主大声对在场所有人道:
“各位,现在开始享受这个夜晚吧。祝大家玩得开心!”
*
灯光亮起,舞会继续进行。
乐队一首接一首演奏美妙的圆舞曲。
但与此同时,宅邸的某些无人在意的角落,正在发生的事情却并不那么美妙。
“你就是特招生陆月章吧?”
陆月章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墙壁。他的目光越过堵住自己的两个赛罗米尔学生,像远处的舞池中央望去。
请柬是尤里乌斯给他的,也是尤里乌斯答应陆月章,不管在宴会上遇到什么他没见过的事,尤里乌斯都会陪在他身边帮他处理。
但现在,成人礼的主人公正在舞池中间随着音乐节拍和一位教育司官员的女儿跳着双人舞,时不时有人穿过舞池,只为跑过来和这位小索恩先生打招呼,混一个脸熟。
“喂,和你说话呢,你是聋子吗?”
陆月章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粗声恶气的青年,一咬牙梗着脖子反问道:“是我,你想干什么?”
“哦?脾气还蛮大的嘛!”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笑声很快被湮没在欢快的乐曲声中。
这其中一个人,正是不久前在希莱尔那里吃瘪的巴结者。只不过换了个场景,唯唯诺诺的巴结者此刻终于拥有姓名,摇身一变,成了以特招生们的家境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的高家二公子。
“我说,来参加尤里乌斯的成人礼的怎么什么货色都有?”高二公子捅了捅哥们儿的胳膊,嘲笑道,“欧文少爷最讨厌你这张脸了,偏偏你还处处模仿和欧文少爷最不对付的虞听,简直连东施效颦都算不上!”
“就是!”另一个附和,“陆同学,我说你现在好歹也是欧文少爷手底下的人,你抱着尤里乌斯·索恩这条腿有用吗?论容貌,家世,成绩,你哪点都比不上虞听,怎么还好意思当人家的假冒伪劣品?”
“我和谁交往,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陆月章生气了。
两个男生恶劣地大笑,高二公子上前一步:“交往?”
他阴阳怪气:“你那是交往吗?那是丢人现眼!”
仿佛想到刚刚上不得台面的遭遇,陆月章脸涨红了。
乐曲声越来越大,他不得不提高声音想要反驳:“我——”
“人家虞听和尤里乌斯这种门当户对的才叫交往呢,你这连依附都算不上,顶多是个累赘,是个消遣!”高二公子冷嘲热讽,“还有,冒牌货,别再处处模仿虞听,别讨人嫌,听懂了没?”
“够了!”陆月章攥紧拳头,“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别来烦我,让开!”
陆月章说完就要走,高二公子不仅不让路,反而挑衅地伸出一根手指在陆月章肩膀上怼了怼:“陆月章,我是好言相劝,别当学人精。你以为这么做那个虞听就不会讨厌你,针对你吗?最后惹得一身骚的只有你自己。”
“走开!”陆月章吼道。
他推开两个男生就往舞池那边尤里乌斯所在的方向跑,两个男生怎么会轻易放过他,立刻追上来将人扯住:“话没说完呢,你跑哪儿去!”
三个人撕扯在一起,陆月章急红了眼,慌乱中他一把挣脱出来,扭头就向门外跑——
扑通一声闷响,陆月章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捂着额头爬起身,抬头看去。
“虞先生!您没事吧?!”
远处一个听到动静的侍者连忙跑过来,将后退两步撞到大理石柱上的虞听搀住,同时接过虞听右手的香槟杯。杯子里的香槟洒了一身,淋淋漓漓弄湿了燕尾服的衣襟,湿透的黑色腰封紧贴在青年劲瘦的腰身,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追上来的那两个人也狠狠一愣:“虞……虞听?”
虞听低着头急促喘息,一手紧紧捂着小腹。车祸的伤口还没恢复完全,这一撞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冷汗几乎瞬间冒出,顺着虞听的脸颊淌下,汇聚在苍白的下巴尖。
“没事,”他咽下吃痛的呻.吟,“麻烦扶我去……”
忽然一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虞听再也忍不住闷哼出声,眼尾激起薄红。
“虞学长对不起,”陆月章两眼红得像兔子,乞求地道,“我真的没有在刻意模仿学长,也没有想要越过你和尤里乌斯学长交往,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学长,求你不要因为这些叫他们为难我好吗?”
虞听嘴唇一颤,虚弱地抬起头。
“为难,”虞听漆黑的瞳孔微微震颤,“我什么时候,为难过……”
为了应付社交随手拿的一杯香槟刚刚冰镇过,泼在身上透骨的凉,束起的发丝也在刚刚那一撞中散开,虞听想把脸侧垂落的发丝掖到耳后,陆月章却以为他要抽出手,反将他握得更紧。
“如果是因为上次扣分的事,或者是我和尤里乌斯学长走得太近的缘故,学长的警告我已经收到了,”陆月章道,“尤里乌斯学长邀请我参加晚宴,那时我什么也没多想,学长,我没想过与你,与任何人交恶——”
“警告?”
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除了虞听,在场所有人都浑身一震。
唯独虞听隐忍地吐了口气,阖上眼帘。
希莱尔·欧文两手插兜,英俊不羁的脸在变色的灯光中阵阵明暗变幻,墨绿色瞳孔愈发黯沉。
他嘴角浮现一个沾了戾气的弧度。
“你说虞听在‘警告’你吗,陆月章?”希莱尔散步一般慢慢走上前,每走一步,陆月章的身体便僵硬一分。
“说说看,陆学弟,虞听用了什么手段警告你?”希莱尔走到虞听身旁,却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那两个挑事的学生。
“难道是你们?”希莱尔尾音上扬。
“不不不!”二人立刻摆手,“欧文少爷,我们是实在看不惯这个陆月章明明是您的风纪部的人,却成天效仿虞听,在您眼皮底下晃来晃去……”
“我认得你。”希莱尔盯着高二少爷,露出那个标志性的痞气笑容,“刚才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哈巴狗,原来是你。”
高二少爷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希莱尔:“原来如此。你以为替我教训陆月章就算是替我出气,就能讨我欢心了……”
他声音一沉:“我想要教训谁,轮得着你这头蠢猪出手?”
姓高的仿佛被人用一根看不见的棍子一棍敲在脊梁上,点头哈腰地低下身:“是我冒昧了,欧文少爷——”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滚出去。”希莱尔冷冷道,“往后在赛罗米尔,看见老子记得绕路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们的脸。”
二人面露绝望,但还是鞠了一躬,转身屁滚尿流地跑开,很快不见踪影。
希莱尔回过头。
陆月章几乎下意识地放开了虞听的手臂。虞听后退半步,靠在大理石柱上,若不是不明情况的侍者还战战兢兢地在这搀着,恐怕他现在已经贴着柱子滑坐到地面。
“看见了吧,不是谁指使来的,而是两个自以为这样就能跑到我面前邀功的蠢货。”
希莱尔说。
虞听捂着小腹,一掀眼皮向希莱尔看去。
太奇怪了。刚刚这话根本不是希莱尔的作风,且不论他是个做事从不屑于向别人解释的性子,就算这么做,对象也绝不会是再平凡不过的陆月章。
这句话的确也使陆月章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点点头:“是我误会了,希莱尔学长,很抱歉……”
“你应该向虞听道歉。”希莱尔打断他,“为你刚刚的道德绑架,无理取闹,以及你弄伤了他。”
陆月章尴尬地笑笑,转过身:“虞听学长,刚刚是我唐突。”
“都过去吧,”虞听示意侍者不必继续扶着自己,艰难直起身,这次晚宴虞听唯一的目的早已达到,他巴不得现在就从混乱的现场抽身,“我去卫生间换衣服……”
“我还没有说完。”
希莱尔突然出声,虞听停住脚步,侧过头,发现希莱尔正紧盯着错愕的陆月章,迟来地扬起一个有些阴鸷的笑。
陆月章也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表情骤然一变。
方才撞到虞听时,他近来一直不离身的贝雷帽被撞掉了。
“有一点那两人确实没说错,”希莱尔的目光落在陆月章那一头和虞听长度几乎一模一样的头发上,“如此相像,的确越看越不爽。”
“把头发剪掉,”希莱尔一字一顿,“我就承认你道歉的决心。”
小鱼:怎么啥事都能扯上我?[哦哦哦]
长发湿身小鱼限时上线(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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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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