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学长送我回来。”姜梓站在租住的公寓楼下，微微仰头看向楚则其，声音轻柔心里却暗自嘀咕：这大晚上的，总算能结束这尴尬的独处了。
夜色已深，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楚则其淡淡点头，“顺路而已，不用客气。”他顿了顿，像是随意问道，“你怎么没住在学校宿舍？我记得学校应该为优待生提供住宿。”
姜梓抿了抿唇，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有些无奈，开学前，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的工作出了差错，宿舍名单上她的名字竟被遗漏了。学校为表歉意，先发了一笔租房补贴，让她在校外暂住，承诺等调配出空房后就为她安排。可这一等，就是一年多，都过完一半的高中生涯了。
“之前，老师的名单录入有误，还没来得及重新安排。”她简单解释，又轻声补充，“不过这里也挺好的，住习惯了。”
这倒是实话。学校给的租房补贴颇为大方，甚至比她现在支付的月租还要高，每个月还能存下一小笔，对她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楚则其没再多问，若有所思，淡淡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
“好，学长再见。”
姜梓转身走进楼道，直到听见身后车子发动、驶远的声音，才轻轻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她脱下楚则其的外套。那件做工精致的黑色外套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檀木香，和他这个人一样，疏离又矜贵。她低头摸了摸面料，心里盘算着，得花点钱找一家好点的干洗店，可不能洗坏了。等洗干净找机会还回去之后……她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安安静静做个透明人就好。
洗漱过后，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几乎是在碰到枕头的瞬间就陷入了睡眠。
然后，她开始做梦。
梦境纷乱而压抑，是与刚刚所知的“剧情”截然不同的走向。
梦里，她依旧给林予瑾下了药，可那杯酒，却被苏缦梨误饮。一切仿佛被无形的手推着走，男女主因这场意外而纠缠，暧昧丛生，情愫暗涌，开始各种脸红心跳的play。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却成了他们感情升温的最大助攻。
“不是吧？这都能助攻？”梦里她简直欲哭无泪，“我这是什么人间月老体质？”
她心有不甘，将所有的怨恨都对准了苏缦梨，认为是她把她当枪使，从此开始了一条炮灰女配作死之路。于是，她开始一次次设计陷害，一次次言语欺凌。
可每一次的刁难，最终都成了苏缦梨和男主们接触的契机。他们在保护她、安慰她的过程中越走越近，感情逐步加深。
“这什么破剧情？”梦里的她气得跳脚，“我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呢？”
而当苏缦梨终于获得男主们的倾慕时，姜梓这个曾经的“工具人”也就失去了作用。她所有做过的坏事都被逐一揭露，摊开在众人眼前。舆论哗然，网络上的攻击铺天盖地而来，她被所有人指责、厌弃，最终被赶出学校。
甚至在那之后，她无处可去，只能狼狈地逃到老家偏僻的村子，躲藏起来。可命运依旧没有放过她，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她被一辆卡车……
“救命……救……”
漆黑的卧室里，姜梓睫毛剧烈颤抖，眼尾渗出泪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
“啊……”她猛地惊醒，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
四周一片寂静黑暗，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睡衣，粘腻地贴在皮肤上。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冷得她牙齿打颤。
梦中车祸时的撞击感依旧清晰，压迫得她胸口发闷，浑身疼痛。
她不是被迫在夜场求生吗？怎么又成了车祸？
指尖死死攥着被子，用力到泛白，她抬手抹了抹眼角，一片湿凉。
如今剧情已经偏离，男女主都没有喝下那杯酒，她的结局会如何呢？
那她呢？她还会死吗？
“不行不行，”她摇摇头，给自己打气，“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认输？”
冷静下来后，姜梓仔细回想着梦中的自己，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对林予瑾的喜欢，当真能让她丧失理智、做出那么多违背本心甚至毫无底线的事情？更荒谬的是，主角团那群天之骄子，居然能被她一个无依无靠的炮灰优待生耍得团团转？
“这不科学啊，”她摸着下巴思考“，我一个优待生，哪来的钱和精力去搞那么多阴谋诡计？这剧情bug也太大了吧？”
梦里的她简直像被人下了降头，完全失去了清醒的自我认知，像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太不符合逻辑了。
第二天一早，姜梓顶着一对明显的黑眼圈出现在教室。
同桌于晴晴凑过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
姜梓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眼下：“这么明显吗？”
“超级明显！”于晴晴用力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在担心月考？安啦，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月考是学校的固定测试。对那些家世显赫的少爷小姐来说，或许无关紧要，但对像姜梓这样的优待生而言，却至关重要。学校规定，连续三次月考成绩排在年级后30%的优待生，将会被劝退。毕竟，学校不愿在不值得的投资上浪费资源。
“还好，不是月考的事，”姜梓摇摇头，随口编了个理由，“就是昨晚蚊子有点多，没睡好。你说这蚊子是不是也看人下菜碟，专挑我这种好欺负的咬？”
“哎，也是，这几天天气热，蚊子是挺猖狂的。”
姜梓没再接话，默默拿出练习册开始刷题。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她梦中的场景是即将发生的剧情，那么她将会在今年冬天迎来她的命运转折点——被赶出圣兰学院。那是不是如果她苟过了今年冬天，那她就安全了？
梦里的就一定是会发生的事情吗？她看着练习册上的题目，给自己打了打气，至少眼前知识是真实的、属于她自己的。这书桌的一方天地，是她唯一能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离开这个主角浓度过高的地方。知识改变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节自习课结束后，姜梓起身去卫生间。
刚走到走廊尽头，就看见一群男生堵在卫生间入口附近，穿着学校游泳队的队服，个个高大挺拔，穿着运动服，肌肉线条贲张，几乎占满了整个过道。喧闹的调笑声在走廊里格外醒目。
“刚才走过去那个妹子不错啊，身材好，脸也漂亮。年哥，要不我去请她过来认识一下？”
“不怎么样。”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背对着她，肩背挺阔，一件简单的黑色上衣被撑出流畅而挺拔的线条。
“哎呦，懂了懂了，我们年哥心有所属，看不上这些一般的花花草草。”旁边一个人语气贱兮兮地起哄，格外讨打。
黑色上衣的男生头也没回，直接抬腿给了那人一脚：“滚。”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冷意。
他并没有刻意张扬，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
姜梓被他们挡住了去路，又实在内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声音轻轻的：“同学，不好意思，能让我过一下吗？”心里却在吐槽，这群人是不是闲得慌，堵在女厕所门口开茶话会？
几个人似乎没听见，依旧嬉笑着，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只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的后背：“同学，麻烦让一让。”
被她碰到的男生身形一顿，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垂眼淡淡瞥向她。
贺年，怎么是这位阎王？
姜梓心里咯噔，强作镇定：“我……我想去一下卫生间，借过。”
贺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头微蹙，冰冷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过。”可他身体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怎么过？
旁边几个男生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姜梓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成了他们取乐的对象。她抿紧唇，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打算转身去楼下的卫生间。
就在她刚要转身的瞬间，不知是谁突然伸脚绊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朝离她最近的贺年倒去。
而贺年却反应极快，利落地侧身一避，轻轻松松让开了一大片空间，任她朝着地面摔去。
就在姜梓即将狼狈摔倒在地的刹那，贺年却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拽了回来。
姜梓站稳步子，眼眶却忍不住红了。她又气又委屈，就因为她是炮灰女配，就活该被这样戏弄吗？这群人是不是有病？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很有成就感吗？
她用力甩开贺年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跑去。
看着女孩仓皇逃离的背影，旁边队友凑近贺年，八卦地问：“年哥，你认识？”
贺年摩挲着方才抓过姜梓的右手，仿佛还残留着那一抹细腻柔软的触感，就和那晚一样。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不认识。”
“哎，她好像是A班的那个优待生吧？之前开学典礼还作为优待生代表发过言的，叫什么来着？”
旁边有人搭腔：“姜……姜梓，好像是这个名字。”
贺年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走廊栏杆，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根本没在听。
“之前没仔细看，刚才近距离瞥了一眼，发现她长得还真不赖，身材也……啧啧，该有料的地方一点都没少，不知道摸起来……”
话还没说完，贺年敲击栏杆的手指倏然停住。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睨了过来，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微微眯起的眼睛透出一丝危险：“怎么，你喜欢？”
那男生浑然不觉，仍嬉笑着回答：“看着确实不错啊……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反正就是个优待生，估计给点好处就能约出来了吧，应该挺好玩的……”
他话说到一半，贺年毫无预兆地抬腿，一脚重重踹在他大腿上。男生毫无防备，被踢得踉跄着倒退一步，整个人都懵了。
贺年眼神阴翳，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闲出病了？这么多废话，要不现在就去操场再跑十圈？”
男生顿时噤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不是随口开个玩笑吗？怎么偏偏就撞上年哥心情不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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