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冰冷和城堡深夜的寂静。墙壁上那些沉睡的校长肖像发出轻微的鼾声，校长办公室的温暖空气包裹上来，带着旧书、蜂蜜糖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安心的魔法气息。
我们四个——詹姆斯、西里斯、我，以及卢平(彼得则被庞弗雷夫人扣下检查了——他由于惊吓过度，欢欣剂对他没用，而西里斯当即毫不留情地用“比护树罗锅胆子还小”精准打击了他的自尊心——西里斯说起刻薄话来，基本不给任何人情面）
我们站在巨大的半月形办公桌前，袍子上沾着泥水、灰尘和咒语留下的印记都在医疗室清理干净了。
麦格教授站在邓布利多教授身侧，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在我们的脸上来回扫视，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她已经从卢平的初步报告中知道了大致情况。(刚才卢平负责去通知邓布利多教授，而我们留在盥洗室等教授过来处理，后来又被打发去了医疗室）
邓布利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的眼镜片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我们，仿佛能穿透我们的表面，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也许是真的，我下意识微微垂下视线，避免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是摄魂取念大师。
事实上，我从未深入了解过邓布利多教授——尽管他的名字经常在马尔福庄园出现，并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詹姆斯最崇拜的人，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我应该可以信任他的。
“请坐，孩子们，”他很温和地开口，声音像天鹅绒般，几把舒适的扶手椅无声地滑到我们身后。
“我想，今晚的经历对你们任何人来说，都绝不轻松。但首先，请允许我为你们的勇敢和……嗯……对霍格沃茨安全的执着关注，表达我的感谢。”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尤其在詹姆斯和西里斯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詹姆斯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椅子里，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西里斯则很自在地坐下了，姿态闲适得仿佛只是来串门。我和卢平也依次坐下，温暖的椅垫驱散了些许寒意。
“那么，”邓布利多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蓝色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卢平先生已经简明扼要地告知了我们今晚在二楼女生盥洗室发生的……意外事件，以及你们惊人的发现。但我更想听听你们自己，从最初开始，是如何一步步追寻到这个危险的秘密的。这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并确保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
他的语气带着鼓励，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开口。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但那双榛子色的眼睛在温暖的光线下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急切地要分享整个冒险故事的热情——
他简直像个憋了一肚子话、急需倾倒的坩埚。
“教授！事情是这样的！”他猛地坐直，身体前倾，双手激动地在空中比划着，“最开始是桃金娘！就是那个总在二楼盥洗室哭哭啼啼的幽灵！我们查证到...呃...她死的时候看见了巨大的黄眼睛！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关键点，突然转向我，手指差点戳到我的鼻子，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奥瑞莉娅！”他兴奋地喊，“她太聪明了！她猜到了！她说那可能是蛇怪！只有蛇怪的眼睛能直接杀人！”
他语速快得像被施了加速咒，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如何忍受桃金娘颠三倒四、能把人逼疯的证词（“她说话简直像被施了胡言乱语咒！”）；
如何利用蜘蛛对蛇怪天敌的恐惧来追踪（“那些蜘蛛一靠近城堡，尤其是管道附近，就跟疯了一样！”）
再到他和西里斯如何捣鼓出那个“尖叫水晶球”（“麻瓜录音机的魔法升级版！用公鸡叫声把蛇怪吓回老巢！”）；
最后讲到今晚如何终于在那个唯一不出水的水龙头基座上发现了蛇形标记，如何被罗齐尔那伙人偷袭，战斗的混乱（“西里斯那一记缴械咒简直帅呆了！”），直到那根该死的通风管砸塌墙壁，露出了那个密室入口……
讲到那个黑洞洞的管道入口时，他搓了搓手臂，很夸张地说，那洞口阴冷得能把人骨头缝里的热气都吸走。
“也比费尔奇的办公室干净不到哪儿去。”西里斯在一旁懒洋洋地接口，带着点恶作剧的笑意。卢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而我则忍不住笑着注视着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孩——他真的很喜欢把一切都夸张化，又很孩子气。
邓布利多教授同样听得很认真，他很专注地看着詹姆斯，这让他成就感更大了，说得更起劲儿了，甚至还试图还原打斗场面。
而那些画像里原本规律的鼾声不知何时消失了——阿布曾经告诉我，校长办公室里的画像其实都是清醒的，只是没有发生值得他们关注的大事的时候，他们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会像是沉沉入睡，仿佛只是普通的装饰画。
但此时，这件事情无疑引起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之前从来没人发现霍格沃茨有蛇怪，哦，除了那个继承人。
当詹姆斯终于因为口渴(或者只是需要踹口气）而停下来，抓起邓布利多推过来的水杯猛灌时，邓布利多并没有立刻开口，他那双仿佛能看透星辰的蓝眼睛在我们四人身上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我身上片刻，那目光温和得像冬日午后的阳光，
“我必须说，”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温和，却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心里，“今晚你们所展现出的特质，让我这个老校长感到由衷的欣慰，甚至……有些惊奇。”
他微微向前倾身，十指指尖轻轻相触。“马尔福小姐，”他看向我，语气里是真诚的认可，“从幽灵模糊的记忆碎片中，精准地辨识出传说中的蛇怪，这需要非凡的洞察力和对魔法生物深厚学识的积累。这份敏锐，是解开谜题的第一把钥匙。”
他的目光转向詹姆斯和西里斯，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欣赏，“而将这份洞察转化为行动，用智慧和……嗯……相当独特的创造力，‘尖叫水晶球’，多么形象的名字，”他轻轻笑了笑，
“去追踪、验证，甚至试图对抗那个潜藏的威胁——波特先生，西里斯先生，你们证明了格兰芬多的勇气从来不仅仅是挥舞魔杖。”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更是一种面对未知黑暗时，主动点燃探索之光的勇气。”
接着，他看向卢平，目光同样带着赞许，“卢平先生，在混乱和冲突的边缘，用冷静的判断和巧妙的语言，避免了更大的冲突。这份在压力下保持的清醒和智慧，是守护同伴最坚固的盾牌。”
他靠回椅背，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眼睛里中仿佛蕴含着千年的智慧，“霍格沃茨的秘密很多，有些美好，有些则不然。”
“你们主动承担起守护的责任，去探究，去揭露那个可能伤害他人的危险，这份心意本身，就比任何咒语都更强大。我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自豪，孩子们。”
壁炉的火光似乎因他的话语而更加明亮，詹姆斯的脸兴奋得发红，西里斯嘴角勾起得意弧度，卢平显得既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而我——他真的很会收买人心，我此刻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
教授！”詹姆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口，身体在椅子上弹了一下，“霍格沃茨怎么会有蛇怪呢？我是说，这么大的玩意儿，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来？总不可能是费尔奇偷偷养的吧？”他话一出口，自己先咧嘴笑了，但眼睛亮得惊人。他猛地想起什么，飞快地转头看向我，“噢——对了！是奥瑞莉娅猜的！她说只有萨拉查·斯莱特林才有可能！”
噢，是的。
除了创始人，谁能悄无声息地把这个这么庞大的怪物带进来呢——除非蛇怪是在霍格沃茨孵育的。
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只能是萨拉查。
他是创始人之一，还是一个蛇腔佬，他完全有机会创造一个密室，也有能力控制一个蛇怪。
“没错，”西里斯懒洋洋地接过了话头，“我们这位行走的百科全书——”他朝我的方向随意地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翻遍了校史记载，然后灵光一闪：我们亲爱的萨拉查·斯莱特林阁下，跟他那三位朋友闹掰了，觉得只有纯血才配玩魔法，拍拍屁股走人前，就在城堡里挖了个坑，藏了条大蛇当‘惊喜’，等着他未来的宝贝继承人来拆封，好替他‘清理门户’。”他模仿着某种高傲腔调，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真的是这样吗教授？”詹姆斯急切地追问，“这也太……太……”他似乎找不到一个足够强烈的词来形容这种极端。
“我恐怕是的。”邓布利多温和地肯定了我们的推测，然后用一种带着历史尘埃感的缓慢语气复述了这段分裂的往事。他最后露出一丝温和却略显复杂的笑容，
“历代校长都曾试图寻找这个密室，包括我自己，悄悄地在城堡里搜寻过无数次，可惜都一无所获。因此，我也一度失职地以为，这只是一个……令人不安的传说。”
“但蛇怪又没有脑子去查谁有巫师血统！”詹姆斯几乎是脱口而出，把他，或者说我们共同的疑问直接甩了出来，“它看见谁瞪谁！要是真让它跑出来，在走廊里或者礼堂来那么一下……梅林的胡子！那可不是‘清理门户’，那是要把整个霍格沃茨一锅端了！萨拉查自己建的学校，他舍得？”他的脸上混合着不解和愤慨。
这同样是我的心里话。哪怕他对麻瓜出身的巫师有偏见，但这种无差别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极端做法，无疑会摧毁霍格沃茨——他和其他三位创始人的心血。
邓布利多教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的，这种行为造成的伤害是巨大且不可挽回的，当然不可取。”
他停顿了一下，“然而，孩子们，人性的复杂往往超出简单的对错界限。我想，我们也不能完全否认，斯莱特林对他亲手参与建造的这座城堡，那份深刻的爱意。即使他选择了离开……”
他湛蓝的目光变得悠远，“有时候，一些极端到我们无法理解的行为，其源头，可能恰恰是出于爱，出于一种想要守护某种东西的、过于炽热却最终迷失了方向的心……爱可以是最伟大的力量，也可能因狭隘而扭曲成最可怕的灾难。”
我眨眨眼，对上詹姆斯的眼睛，他跟我一样，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对这种深奥的“爱恨交织”感到难以消化。西里斯则挑了挑眉，脸上写着“爱？扭曲？麻烦”的不以为然，但没再出言讽刺。
“可是教授，”詹姆斯不死心地追问，试图抓住那点飘渺的理解，“这……这爱得也太吓人了吧……”
邓布利多教授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有些感悟在当下可能是不能理解的，这需要时间的洗礼......我很羡慕你们这样青春懵懂、充满无限可能的年纪。”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我们，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我一知半解地看向他，我们沐浴在融融的火光下，他的鼻子有些歪，却丝毫不会给人恐怖感。就像是一个阅尽千帆的充满了智慧的老人一样，他的神情始终都是和蔼的，言语也是平和的，这使得听他说话的人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一种静静流淌的安宁。
当下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教授！”詹姆斯又想到了什么，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那里面！那个蛇怪！它还在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吗？你们怎么搞定它的？它是不是真像书上画的那么——那么——巨大又吓人？”他挥舞着手臂比划着，仿佛想描绘出蛇怪的骇人尺寸。
这个问题瞬间点燃了我们所有人的兴趣，我们齐刷刷地看着邓布利多。
“关于密室入口的发现，以及你们所遭遇的危险，我和麦格教授会立即着手处理后续事宜，确保城堡的安全。”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至于那条蛇怪，基于相生相克的法则，它已经被彻底解决了。”
“解决了？！”詹姆斯真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重重地被柔软的椅垫“吸”了回去，他激动地喊道，，“怎么解决的？公鸡？是不是公鸡？！教授！我就知道！我们的尖叫水晶球……”他兴奋地看向西里斯，仿佛他们的发明立下了头功。
西里斯嗤笑一声，带着点“受不了你”的表情看向我，压低声音：“梅林在上，谁能来给他身上的弹簧拆下来？”
我和卢平都偷偷笑了笑。
邓布利多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是的，波特先生。正是公鸡的啼鸣。蛇怪最古老也最致命的天敌。”他看了了看旁边表情严肃但眼神稍缓的麦格教授，“我们下去巡查时，在城堡另一处废弃的管道口附近，发现了它……巨大的身躯。非常惊人，也非常危险。斯拉格霍恩教授现在正带着特别的防护措施，小心地处理它那蕴含剧毒的尖牙那能毒死人的毒牙。”
“梅林的臭袜子……”詹姆斯低声惊叹，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和“真想亲眼看看”的遗憾交织表情，“我们的尖叫水晶球！要是我们早点……”
“万幸你们没有头脑发热地冲进去，波特先生！”麦格教授严厉地打断了他，“面对那种等级的魔法生物，你们那些小发明，恐怕连塞它的牙缝都不够！鲁莽和勇气是两回事！”
我很赞同又很得意地看向了身边这两个黑头发的男孩，特别是詹姆斯，无声地用眼神传递着我的意思。
“听见了吧！鲁莽和勇气是两回事！”
我的目光和卢平撞在一起。
显然，他跟我是一样的想法。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詹姆斯在麦格教授的瞪视下缩了缩脖子，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显然还是很得意。
邓布利多温和的目光再次落在我们身上，“今晚，你们做得够多了，也经历得够多了。现在，回到你们温暖的床上，好好休息。霍格沃茨感谢你们的勇气和智慧。”他挥了挥手，一个小小的银托盘无声地滑到我们面前，上面放着几杯热气腾腾、散发着甜美香气的热巧克力。“喝点这个，暖暖身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吧。”
“教授，”西里斯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滚烫的巧克力，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平静，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在他舌尖盘旋了很久，“您知道三十年前那个打开密室的学生了吗——那个所谓的斯莱特林继承人。”
我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正是盘桓在我心头的疑问——一个有能力唤醒蛇怪的斯莱特林继承人，按说应该声名显赫或者臭名昭著，但我和西里斯、詹姆斯他们竟然都从未听说过。
我以为答案无非两种：邓布利多知道并告诉我们，或者他也不知道。
但他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当然想要回答你们的问题，孩子们。但是...哎呀……关于这件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今天不能，现在不能。现在还不是时机。”他看着我们瞬间写满失望和不解的脸，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听这样的话......但请相信我，你们现在最珍贵的，是这段可以无忧无虑成长的时光，有些阴霾，不该过早地笼罩在你们年轻的肩膀上。”
这是什么意思呢？
壁炉的火焰噼啪作响，我们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办公室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詹姆斯猛地抬起了头，像是被一道灵感击中，他用力一拍大腿（差点打翻热巧克力），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教授！既然——既然蛇怪是真的，桃金娘是被蛇怪害死的，那海格——他当年是被冤枉的！是不是？！我们可以给他平反了？他不用再被开除学籍了吧？！”
我和西里斯、卢平都惊讶地看向了他。这个转折太突然，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这就是詹姆斯·波特。你站在他的对立面瞧他，可能觉得他自大、莽撞、爱出风头。你远远地看他，可能觉得他就是一个精力过剩、咋咋呼呼的男孩。可当你站在他身边注视他，你就会发现他像一个永远都炙热的太阳，开放又包容，热情又赤诚。
也许詹姆斯·波特的缺点有星星那么多，但他的优点又像太阳一样。
于是太阳一出来，星星都不见了。
邓布利多有些沉重的表情变得轻松，
“啊，波特先生，我很高兴你可以想到海格。是的，我会立刻写信给魔法部，详述我们今晚的发现和结论。我相信，法律执行司会非常重视这份新的证据。海格的清白，一定会被恢复。”
他的语气转为严肃，目光扫过我们四人，“但是，孩子们，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关于霍格沃茨存在蛇怪以及密室入口的具体细节，还需要你们严格保密。可以吗？”
“詹姆斯·波特的缺点有星星那么多。但他的优点又像太阳一样大，于是太阳一出来，星星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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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18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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