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过于沉重会让思想停滞,但心情过于轻快会让思想漂浮。
我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此刻却更深刻地体会到了。
摊开眼前的书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但脑子里却还在懊悔为什么我要像一个幼稚的六岁小孩一样去打他,而他竟然敢抓我的帽子...而且我大老远爬了八层楼,就是为了换个地方学习吗——不,有求必应屋确实很神奇。
“呃...你在研究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倾向我,这次保持了相对安全的距离,手肘随意地撑在我们并排的书桌边缘,仿佛刚才的凝滞和慌乱从来没有发生。
我压下心底的异样涟漪,装作若无其事,再次抛出那个之前就已经问过他们的问题——当然,这也是盘桓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除了魔法石,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实现不死吗?”
是的,不死。
一开始听说“伏地魔”这个名字时,我就觉得有点可笑,这听起来刻意、造作——谁会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名字。
但我并没有多想——直到最近,我才开始认真审视这个名字。
Voldemort——这在英语里面可能拆解不同,但用法语完全解释得通——我当然会法语,卢修斯同样会,我们的母亲是一个法国人,在她离开后,卢修斯的法语学得更加炉火纯青,我耳濡目染之下,同样会。
mort——死亡
de——的
vol——飞或偷
Vol-de-mort——飞离死亡,死亡窃贼。
任何名字都包含了起名的人的愿望。
比如西里斯,他的名字其实寄托了奥莱恩和沃尔布加很高的期望。
西里斯是奥莱恩非常崇拜的祖父的名字,他曾获得过梅林一级勋章。并且sirius所在的大犬座是猎户座的爱犬,而猎户座就叫做奥莱恩。
又比如我的名字,是尊贵光明的意思...
那么伏地魔寄托着“飞离死亡”的名字,这仅仅只是一个美好愿望吗?
我想去十岁那年在马尔福庄园的晚宴,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
那晚,阿布举办了一场重要的私人聚会,受邀者皆是古老纯血家族的核心成员以及他极为看重的盟友。气氛冰冷而压抑,水晶吊灯的光芒幽幽地折射在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心照不宣。
而他——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的壁炉前,绿色火焰瞬间转黑又熄灭。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站在那儿,穿着一件剪裁完美、质料昂贵的黑色长袍,但这丝毫无法缓和那张脸带来的冲击——
那不像一张人类的脸,更像是在滚烫的蜡上粗暴地捏出了五官的轮廓,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底下却透出一种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的暗红色纹理。鼻子扁平得几乎只剩下两个细小的孔洞,嘴唇薄而毫无血色,像两道刻在蜡上的刀痕。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其暗沉、近乎黑色的深红,眼白部分则布满了蛛网般的鲜红血丝。当他转动眼珠扫视全场时,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评估猎物般的穿透力,没有任何温度可言。
巨大的恐惧仿佛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躲在一尊巨大的、覆盖着厚重天鹅绒帷幔的大理石雕塑的阴影里的我。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极致的恐惧让我手脚冰凉,但一种更强烈、近乎自毁般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必须看清这个在纯血宴会里被反复提起的、让阿布变得更加冰冷的、让阿布一提起眼睛里就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敬畏、称他为引领“纯血复兴不可阻挡的洪流”的舵手的、主导了一家麻瓜出身的巫师的屠杀的“黑魔王大人”。
他的目光缓慢而精准地扫过在场的每一张紧绷的成年面孔。那张蜡质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
然后,毫无预兆地,他那深红色的视线猛地转向了我藏身的方向!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看到了!那双蛇一般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我!
那目光带着沉重的、几乎实质化的压力,冰冷得刺骨,仿佛瞬间剥开了我所有的伪装,直接攫住了我颤抖的灵魂。
时间仿佛停滞了。
就在我几乎要被那目光碾碎、精神彻底崩溃的边缘,一个身影迅速而恭敬地挡在了我视线与那可怕存在之间——是阿布。他深深欠身,姿态放得极低,几乎要触到地面,
“My Lord,请宽恕这年幼无知的好奇。她只是我的小女儿,奥瑞莉娅,对大人的世界尚无所知。她冒犯了您的威严,是我的疏忽。我恳请您允许我立刻将她带离,严加管教。”
后面的事情我记不清了,似乎经历了很漫长的等待,阿布把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的我半拖半拽地带走了。我当晚就噩梦连连,第二天开始高烧不退,连万能的魔药也不管用,阿布对我的责罚也就不了了之。
这样一个人——
极端自恋与傲慢——漠视别人的生命。
控制欲极强——喜欢用恐惧支配他人。
擅长洞察人心,并且加以利用——一个混血,却用“纯血至上”的旗帜,将那些傲慢的老贵族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心机深沉——在学生时期杀了桃金娘后诬陷海格,并成功骗过所有的教授。
野心勃勃——想要开辟一个以纯血为尊的新秩序。
天资卓越且意志坚强——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从一个混血出身的学生走到让整个魔法界闻风丧胆、连名字都不敢提的地步。
我之前就问过他们这个问题,但并没有过多解释原因。此刻我把我的猜想都告诉他。
“如果我是这样的人,我那么聪明——我在‘所谓的’最伟大的白巫师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一个人都没有被发现,还让一个讨厌的混血学生背了黑锅,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我的魔法成就达到了让魔法界闻风丧胆的成就,那我为什么不能实现我的愿望?魔法石已经可以让人实现长生了,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有更高的追求?我为什么不能达到一种更高的境界?”
“嘿嘿!停下!我懂了——你不用再用这种口吻说话了——怪渗人的。”他夸张地搓了搓胳膊,仿佛真起了鸡皮疙瘩,身体却更自然地靠向我,手肘几乎碰到我的手臂,
“不过——说真的,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琢磨这些?”他榛子色的眼睛在光线下跳跃着金棕色的光芒,一脸探究地看着我——仿佛真要看清我的脑袋结构。
“你知道将军和士兵的区别吗?”我迎着他的目光,努力忽视他过近的距离带来的压迫感,伸手把脸颊边那缕捣乱的头发拨到而后,模仿他惯常傲慢的姿态扬起下巴,
“这就是区别——”
“哇哦!莉娅!你变了!”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咧嘴笑起来,“你去**区看过了吗?”
我合上手边的书的封面,烫金的标题昏黄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至毒魔法》,答案不言而喻。
“酷!”他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肩膀几乎挨着我的肩膀,“你用什么借口让斯拉格霍恩给你签名的?里面有什么恶毒的黑魔法?”
詹姆斯·波特心里一定没有安全距离的概念——我默默地看着他自然而然地直接把椅子向我这边挪动的动作,只能努力装作不在意。
事实上这本书我已经翻了一半了,还是没什么发现——尽管不知道怎么实现不死,但是我直觉这一定是一种“黑魔法”,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
但他显然兴致勃勃,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詹姆斯,”我扫向他桌面上那本被冷落得可怜的《古老魔法场所的共鸣理论》,“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呃,比如...你伟大的‘共鸣理论’?”
他竟然还会好学地看这种课外书。
“当然有!”他立刻接口,下巴微抬,“但伟大理论、伟大事业也需要中场休息,劳逸结合嘛。再说了——”他拖长了调子,“跟你一起研究‘至毒魔法’,听起来可比对着干巴巴的‘共鸣理论’有意思一百倍。带我一个呗?我保证只看,不捣乱——最多提点‘建设性’意见!”
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他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眼神却亮得像打进了十颗鬼飞球。
那双眼睛。我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试图忽略的吸引力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它们,会在不同的光线下变幻着不同的颜色。此刻,在火光昏黄的光晕里,正闪耀着一种令人眩晕的、纯粹的金黄色光泽。那光芒并非金属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原始的生命力,像林间清晨穿透薄雾的阳光,又或是深秋沼泽地里,一头年轻雄鹿温润而警觉的瞳仁——充满生机,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住,黏着在那片金黄之上。他本人的轮廓在光线下显得异常分明,带着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俊朗,下颌线条干净利落,鼻梁挺拔,眉眼深邃,像古希腊神话里刚刚降临人间的年轻神祇,尚未完全熟悉尘世的规则——是阿波罗,还是阿多尼斯?
“不——”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回《至毒魔法》冰冷的封皮上,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你看得太慢了。”
“我可以快得像金色飞贼!”他立刻保证。
“那好吧。”我装作认真地低下头,心里默数五秒,翻一页,他惊讶地挑了挑眉,但没吭声。四秒,我又翻页,三秒,我又要翻页——
“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按住了书页边缘,他侧过身,整个上半身几乎笼罩过来,温热的气息仿佛拂过我的耳尖。
“你不想我跟你一起看吗?”
太好了,他终于明白过来我的态度了。
我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既无奈又真诚,“这些章节我确实都看过了。好了,詹姆,我保证,等我看完这部分,我会立刻借你的。”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我话里的真假或者...诚意?
最终,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像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大狗,带着点不情不愿:“好吧好吧,马尔福大小姐发话了。”他拿起自己那本书,故意把它抖得哗啦响,“唉,《共鸣理论》……跟听宾斯教授讲妖精叛乱一样引人入胜……”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我。
————
事实上,我一直惊叹詹姆斯他们——或者说,按他的要求,“掠夺者”(说实话,我依然不觉得这个称呼“酷毙了”)
但我的意思说,我之前就惊叹他们几个的想象力,但实际上,用“想象力”这个词并不足以评估他们,我应该说——“难以置信的创造力和实践力”。
“你知道,我们几个,差不多把这座老掉牙的城堡翻了底朝天!秘密通道?小菜一碟!费尔奇不知道的角落?数都数不过来!老实说,无聊透了。”
“当然,跟大脚板比赛谁宵禁后能先摸到厨房再溜回来,还是有点意思的——但总靠猜?猜费尔奇在哪个地窖发霉,猜麦格在七楼还是六楼?这太没劲了!”
突然,他打了个响指,身体几乎要弹起来——我发现他只要激动起来,都要做弹跳运动——魔杖在手里转了个圈,“然后!我们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躲着他们?凭什么啊!”
“要是我们能有一张地图——不是费尔奇办公室那张发霉的城堡示意图——而是一张活的地图!一张能实时显示每个人在哪儿的地图!就像魔法部给未成年巫师下的踪丝,但更棒!”
他挥舞着手臂,仿佛那张神奇的地图已经在他面前展开,“我们的地图,范围是整个霍格沃茨!费尔奇、洛丽丝夫人、罗齐尔……所有人!都变成地图上的一个小点!清清楚楚!”
“想想看!”他激动得声音更加高,眉飞色舞,“到时候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在费尔奇眼皮底下溜达!把他们的巡逻路线变成我们的赛道!这不再是被抓包的危险游戏——这是场我们掌控全局的、超酷的冒险!真正的掠夺者风格!”
越和他们接触,我就越震撼——
我是说,站在远处看,他们只是四个玩得很好的男孩,或许还很吵闹。可是你走近了他们,你会发现一个从小不被接纳的男孩在这里被三个男孩毫无保留地接纳了——这需要大海一样的包容心,因为人总是狭隘又自私的。而他们调皮捣蛋的背后实际上又有那么多聪明才智,或者说,又有那么多动人的过往,尖叫水晶球,这当然或许只是个小发明,但是活点地图——仅仅只是听詹姆斯兴奋的构想,我就感到头皮发麻。一个能实时显示霍格沃茨每个人位置的地图?!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了。这是一个充满一个充满天才想象力和强大魔法执行力的宏伟工程!
我一直觉得我足够熟悉西里斯了,但实际上我完全不够了解在霍格沃茨的他,或者说,在掠夺者里的他,但我还有机会不是吗...
和詹姆斯在地下一楼楼梯口分开,我轻快地说出斯莱特林休息室口令,在休息室里等着雷古勒斯回来,心里已经组织好语言。
休息室里光线幽暗,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绿莹莹的光芒投射在银色的装饰和墨绿的天鹅绒帷幔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混合着旧羊皮纸和草药的特殊气味。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交谈,或是翻阅着厚重的书籍。
不一会儿,休息室入口的石门无声地滑开。雷古勒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他穿着整洁的黑色校袍,衬着里面一丝不苟的墨绿色毛衣,深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色在壁炉跳动的幽光下显得有些过分苍白。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脚步微微一顿,我立刻扬起笑脸,但他的眼睛只是冷冷地扫过我,没有任何停留,仿佛我只是壁炉边一幅无关紧要的挂毯,然后径直走向通往男生宿舍的石阶方向。
我眨眨眼睛,笑脸僵在脸上,但立刻追了上去,在石阶前拦住他,“雷尔,我们聊聊吧。”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壁炉的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轮廓,阴影笼罩着他的上半身,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清晰。他用一种过分平静、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那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我的想法,又冷得像黑湖深处的水。
我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到——他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表情面对我,哪怕是前几天我们冷战的时候,也没有。
我努力维持着友好的笑容,但这笑容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显得脆弱而几乎摇摇欲坠。
“聊什么?”他语气很平淡。
我环顾四周,休息室里人不少,窃窃私语和炉火的噼啪声交织。马上就要宵禁了,但显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指了指靠近黑湖窗户的一个僻静角落,那里光线昏暗,远离人群,只有水波的光影在石壁上无声地晃动。
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那目光沉甸甸的,似乎在衡量我的意图,也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最终,他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算是默许,然后率先走了过去,步伐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我鼓起的勇气已经在他的这种态度下一点点溃散,气闷也一点点升起...明明错的不只是我啊...
我跟过去坐下。他坐在我对面的扶手椅里,身体微微往后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壁炉跳跃的火光在他苍白的脸颊和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张阴沉的脸几乎要把我全部的勇气和做了很久建设才出现的平和扑灭。
“雷尔,”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直入主题,“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吧?”
没错,直接聊出最核心的问题。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灰眼睛里的光冰冷而锐利,“完全不知道。”
我愣住了。
“好……好,就算你‘完全不知道’。”我用力眨掉眼睛里骤然升起的热意,努力按照设想好的情节走,“那……那也许是我没表达清楚。”
“你还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大概是七八岁吧,在布莱克老宅花园里那棵巨大的紫杉木吗?”
他看着我,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依旧沉默——这几乎是我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为数不多的争吵并没有给我一点经验来面对这种冰冷的、拒绝沟通的态度。
“我们都知道规矩——不该像个粗野的麻瓜小孩一样在树上攀爬。那不成体统。”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开口,但声音有点干涩。
“但西里斯……西里斯从来就把这些规矩当耳旁风。他觉得那棵树是眺望‘外面世界’(特别是那些‘像小甲虫一样有趣’的麻瓜汽车)的绝佳瞭望塔。”我笑了笑,想唤起我们记忆,
“他怂恿我们一起爬,说那是‘勇敢者的游戏’。以前我们最多只敢爬个矮枝杈,但那一次,西里斯指着树冠附近一个看起来很稳当的大分叉,信誓旦旦地说:‘看那儿!视野绝对棒极了!莉娅,敢不敢跟我一起上去?雷尔,你要在下面当胆小鬼吗?’”
“我被他的激将法弄得热血上头,心想爬高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跟着他往上爬。然后你犹豫了,仰头看着我们越爬越高,眉头锁得紧紧的,西里斯在更高的地方冲你喊:‘雷尔!现在上来还来得及!别像个被拴住的家养小精灵!”我模仿着西里斯嘲讽的腔调。
“那是我第一次爬那么高。风在耳边呼呼的,地面看起来变小了,我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和对西里斯口中‘无敌视野’的期待。就在这时,我脚下踩的那根看起来粗壮的树枝,其实里面已经腐朽了——它毫无征兆地断裂了!”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我连尖叫都只发出一半,整个人就猛地向下坠!只能本能地拼命乱抓,手臂被那些坚硬粗糙的树枝刮得皮开肉绽,最后摔在下面一层较密的枝杈上,手臂和身上全是血。”
“西里斯在上面吓傻了,大喊着我的名字往下溜。而你,”我装作轻松地笑了笑,“雷尔,你当时的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惨白的颜色。你冲到我身边,徒劳地伸出双手,眼睛盯着我不断涌出鲜血、看起来狰狞可怖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克利切被西里斯的大喊大叫惊动了,跑过来一看,也吓得尖声怪叫,要立刻请沃尔布加来处理。”
“西里斯大吼着制止它,手忙脚乱地想把我从树杈上抱下来,又试图用手捂住我还在冒血的伤口,但血还是汩汩地往外流。”
“然后你,你立刻跑开了,通知了沃尔布加,沃尔布加过来之后大发雷霆。”
“后来阿布把我接走了,西里斯被关禁闭,第二天,沃尔布加就把那棵树砍了——”我的声音低沉下来。实际上沃尔布加甚至刻意留下了那个光秃秃的树桩,一开始我没办法面对那棵树就这样消失了,每次去布莱克老宅,我都会刻意绕开它。而西里斯...他会故意踩上去,在上面刻下一些...嗯,不那么优雅的词语,表达他的愤怒和反抗。
“那之后,我和西里斯对你特别生气。西里斯看见你就嘲讽你是‘叛徒’‘告密精’,而我也赌气不和你说话。即使我们在聚会上碰面,我也故意扭开头,或者只和西里斯交谈——”我笑了笑,“很不可理喻是不是?你明明是为了我。”
“不——”雷古勒斯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干涩——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当时我没有想到妈妈会把树砍掉,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真的很不可思议,我们和好后,不约而同地一次都没再提起过那件事情,只会自然而然地说起那棵新种下的树,“我们当年种它的时候才那么点高”之类的。
似乎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有些事,刚发生时像一道新鲜的伤口,碰不得也说不得。我们仨都心照不宣地绕开了它,任由它留在那里。直到时间把那些尖锐的疼痛磨得圆钝了,我们才敢在某个寻常的时刻,用平静的语调,像提起一件久远的旧物那样,去碰触那道曾经的裂痕。不是为了重新撕开它,只是我们已经能用平和的心态去抚摸它。
我们和好的契机是在阿尔法德家。
在我和西里斯刻意无视他的第三个星期——我们撇开他一起去了阿尔法德家。阿尔法德家的花园中央忽然多了种一棵只有我们小腿高的幼苗。它的叶子嫩绿,形态稚嫩,但一眼就能认出——是紫杉木的幼苗。它就那样突兀又坚定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等待的符号。
我们就这样和好了。没有道歉,没有解释,那棵小小的树苗就是一切。
我知道他没办法说出抱歉,立刻说,“没关系,雷尔,我们已经有了新的树了——好吧,虽然在布莱克老宅那棵树是独一无二的。”
树木的生长需要时间,哪怕有魔药的灌溉,阿尔法德说那棵幼苗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长成一棵大树。
“但是,谁知道呢?”我耸了耸肩,目光坦诚地看着他,试图开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说不定如果你没有告诉沃尔布加,我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不——西里斯冷静下来后,会让克利切处理好你的伤口。”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但不再冰冷,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肯定,或者...还有一丝很难很难察觉的遗憾——那棵树都承载了我们共同的回忆,不是么?
“但是谁能知道克利切会不会向沃尔布加汇报呢——所以,谁也说不准谁做错了。”我说,盯着他,“雷尔,事情总是会向着各种方向发展的,我们很难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吧?”
他沉默了片刻,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壁炉跳跃的火苗,光影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流动。过了几秒,他似乎明白过来我想表达什么,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份紧绷的对抗感似乎又消散了一些,“我知道了。莉娅,我会试着不干涉你的事情的。”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立刻纠正他,语气坚定,目光紧紧地盯住他,“你不是别人,对吧?”我重复着他曾说过的话,这也是我们的约定。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一瞬,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确实是这晚第一个近乎“笑”的弧度。
“我想说,事情总是无限种可能的,总不能因为害怕不好的可能,我就总是依赖阿布他们去解决,我总是要长大的,对不对?但是如果,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有担忧,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可以商量了之后,一起做决定,对吧?”
我目光认真地看着他,他和西里斯长得很像,眉眼还有点稚嫩,但很深邃。大多数人第一眼会觉得他们不像——这完全是他们截然相反的气质导致的。
西里斯周身总是像环绕着看不见的热浪,那头随意不羁的黑发,不像精心梳理的卷发,像被海风或疾跑狠狠揉乱,而他的眼睛——那颜色像风暴来临前最暗的海——里面没有雷古勒斯的沉静,反而烧着一团火,野性、明亮,总是带着随时要冲破什么的不耐烦。
而雷古勒斯,他像一团火沉入冰冷深海的倒影。相似的深邃眉眼,在他脸上凝成一片无风的夜水。不说话的时候,他常常给人一种像诗人的忧郁和专注的气质,又像一幅被遗忘在阴影里的古老家族肖像,精致,却蒙着命运的尘埃。
他同样看着我,点了点头,动作很轻,但很明确。
我笑了,感觉心口的巨石终于松动了。我将藏在口袋里的那朵用变形术维持的山茶花拿出来——那是他最喜欢的花,也是布满马尔福庄园的花。我把它送给他,“好吧,我在想,能不能给你送一株山茶花幼苗,但是——我的变形术可能维持不了太久,只能送你一朵花了——对不起,我之前说话太过分了。”我指的是“耳目”那句伤人的话。
这时候宵禁的钟声沉闷地响起,在空旷的地下休息室里回荡,斯莱特林的级长开始高声催促学生们回寝室。
雷古勒斯低头认真地看着那朵花,我也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发烫。
“晚安。”我跑开了。
“莉娅,”他叫住了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你跟波...”
我扬了扬眉,没太听清他说的话,“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看起来有点复杂,似乎有什么话在犹豫。
“……没事。晚安。”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又抬头看向我,最后说。
“晚安,雷尔。”我笑了笑,快步走向女生宿舍的方向。
终于搞定这两章了!
写到种树的情节就想到《怦然心动》里的布莱斯哈哈哈哈
三年级大概还有四五章结束吧,包括暑假
四年级上半学年大概...也许...很快?[捂脸偷看](女主会休学几个月哈哈哈暂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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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 有求必应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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