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将在复活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六举行。
比赛这天早上全校的气氛都格外热烈。当詹姆斯和他那帮穿着猩红队袍的格兰芬多队友们昂首阔步地踏入礼堂时，迎接他们的是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连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长桌也加入了欢呼。
至于斯莱特林……嗯，我们的人缘向来是“独树一帜”的。不过，即便斯莱特林内部派系林立，对外时却能拧成一股绳，同仇敌忾的。
斯莱特林队的队长弗林特正在长桌旁，粗声粗气地催促队员们“多塞点吃的，补充体力”。
但这个黑头发的男孩紧抿着嘴巴，脸色灰白——他看起来紧张得吃不下一点东西。
这是雷古勒斯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上场。之前他只在友谊赛里露过面，直到这学期，斯莱特林的正选找球手为了专心备考N.E.W.Ts离开了球队。
我绕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把特意让小精灵准备的温牛奶推到他面前。“雷尔，多少吃点。别紧张，你能行。”我的声音尽量放得轻快。
他像执行任务般用力吞咽着牛奶。我又把一片涂好黄油的吐司递过去。
他机械地塞进嘴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咽下去，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咽了口唾沫。
“比赛会顺利的，”我忍不住再次开口，试图给他打气，“我打听过，格兰芬多那个找球手这学期还没抓到过飞贼呢。你要相信自己，雷尔。”
身旁的男孩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想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点微光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忧虑淹没。
这种时候他才真正像一个13岁的男孩——噢，我是说，他大多时候都表现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
“你希望斯莱特林赢吗？”毫无预兆地，他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锁住我，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周围的喧嚣吞没。
我愣了一下，礼堂里人声鼎沸，他看着我。“我希望你赢。”我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说。
“都吃好了吧？出发——”弗林特像头巨怪般猛地站起来，吼了一嗓子。其他队员纷纷起身。雷古勒斯也站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他脸上绽开的笑容——干净、纯净，像月亮终于穿透了云层。
“借你吉言。”他看着我说。
詹姆斯·波特显然天生就没有“赛前紧张”这根弦——或者说，他那过剩的自信早就把它烧成了灰。
此刻，他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格兰芬多长桌，一边往嘴里塞着熏肉煎蛋，一边大声地向围着他的一圈人发表“冠军宣言”，声音洪亮得能穿透礼堂穹顶。
“……等着瞧吧！今天不给他们斯莱特林剃个光头，我就不叫詹姆斯·波特！至少进它十个球！”他挥舞着叉子，仿佛那柄彗星扫帚已然在手，整个魁地奇球场都已是他囊中之物。周围的格兰芬多爆发出阵阵哄笑和叫好。
我忍着笑，更能理解为什么斯莱特林讨厌他了...
很快，格兰芬多的队员也在喧闹中起身准备入场。礼堂里大部分学生如同潮水般涌向球场。我被人流裹挟着，站在边缘，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片耀眼的猩红。
他们像一群燃烧的火焰鸟，鲜红的队袍在晨光中跳跃。
过去，我看到红色，偶尔想起西里斯所在的格兰芬多，现在，看见红色，总想起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孩的笑脸。
也许他真的太适合红色了，永不熄灭的斗志，永远燃烧的热情...
我的思绪有些发散，但忽然之间，一道炽热的目光穿透层层攒动的人群，精准无误地落在我身上。
仿佛有所预感，我下意识地看向目光的来源——
詹姆斯·波特。
他正站在格兰芬多队伍里，隔着涌动的人群，视线牢牢地锁定了我。周围的喧哗、笑闹、脚步声……瞬间像是被施了无声咒，模糊成一片遥远的背景音。
我有些呆怔地望着他。
他忽然笑了，嘴角上扬，志得意满的笑容。
心脏砰砰砰地加速跳动，我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回以一个微笑。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嘴巴轻轻开合，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一副势在必得的气势。
什么意思？我眨眨眼睛，想了想，迟疑地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手势，呃...祝他好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作太傻气还是什么，他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春风满面地昂首跟上了队伍。
“Watch me”(看我)。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意思，脸颊滚烫，心脏狂跳...
他…真是自信得欠揍...
但很快我就见识到了他确实称得上格兰芬多最棒的追球手——
他在高空中简直像一头矫健迅捷的猎豹。扫帚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每一次俯冲、急转、加速都流畅得不可思议。一旦鬼飞球到了他手里，我身边的斯莱特林们瞬间屏住了呼吸，表情凝固，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比分牌上的数字飞快地变化：90：20。巨大的分差让斯莱特林球员们明显焦躁起来，动作越来越粗暴。
又一次，格兰芬多抢到了球，一个我不认识的追球手姑娘（后来知道是艾米琳·万斯）快速将球传给詹姆斯。然而，跟在她身后的罗尔却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狠狠地从侧后方撞了过去！艾丽斯身体猛地一歪，在高空中剧烈摇晃，差点失去平衡栽下去。
霍琦夫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带球狂飙的詹姆斯吸引，根本没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詹姆斯像一道猩红的闪电，朝着斯莱特林的球门疾冲，几个绿袍球员疯狂加速扑向他，试图拦截，但他灵活得像条泥鳅，几个漂亮的假动作加一个急转俯冲，就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就在他即将射门的刹那——一只游走球带着风，直冲他的后脑勺砸去！我倒吸一口冷气，心提到了嗓子眼。
电光火石间，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一个俯身贴紧扫帚柄，险之又险地避过，速度丝毫不减。
直面守门员弗林特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充满力量的弧度，将球朝着弗林特扑救的反方向狠狠一掷！
嗖——砰！
10分！
整个魁地奇球场瞬间被点燃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口哨声、跺脚声几乎要掀翻看台！
“他很帅吧？”格林格拉斯忽然凑到我眼前，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周围的欢呼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我脸颊一热，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选择装作没听清。
人海沸腾，身边各种低声咒骂，而文雅些的男孩女孩则焦急又失望地抓着望远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球场，仿佛只要他们盯得够紧，下一秒斯莱特林的局势就能迎来转机。
格林格拉斯定定地看着我，只是含笑不说话。
我的脸颊在她的目光中逐渐烧起来，又强装淡定。
半晌后，她终于转过头去，嘴角高高扬起。
“没什么。”她的声音轻快又俏皮，“女孩总是没有办法抵抗聪明活泼的男孩，没有例外。”
————
比赛的比分最后定格在210：190，格兰芬多最终以总积分领先斯莱特林70分的优势，再次将魁地奇杯揽入怀中。
三连冠。詹姆斯的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前几天他就神秘兮兮又得意洋洋地跟我透露，他们“早就为庆祝杯赛冠军准备好了盛大的派对”（据说是西里斯的主意）。
而雷古勒斯……我看着他沉默地走下球场的身影，已经开始在心里搜肠刮肚地组织安慰的词汇。
他绝不是一个能坦然接受失败的男孩。这或许会让不熟悉他的人感到意外，毕竟他平日里展现的更多是安静、克制甚至有些沉郁的一面。
但实际上，他会为了一个动作在无人处反复练习到深夜，也会会因为队友配合失误而暗自较劲...
而在这种时刻，格兰芬多的张扬特性总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即使我刻意等在离斯莱特林更衣室不远、相对僻静的走廊拐角，也依然无法隔绝从另一端传来的、属于胜利者的喧嚣。口哨声、拍打柜门声、鬼哭狼嚎的歌声、还有男孩们互相捶打嬉闹的砰砰声……
青春期的男孩似乎总有挥洒不尽的热情和精力。
突然，后脑勺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一下，一股清爽的、混合着青草和柑橘的气味瞬间笼罩过来，我心跳漏了一拍，
心有所感地回头——
那个在终场哨响后第一个冲向队友、被众人抛向空中的身影，就站在身后。他刚刚沐浴过，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凌乱了，但仍不羁地胡乱飞扬着。
“嗨。”带着运动后特有的红晕和尚未褪尽的兴奋光芒，他手指调皮地松开我被他轻轻扯了一下的马尾辫梢，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也许是被格林格拉斯影响，又或许是他此刻的神采过于明亮，我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表现得那么自然。
“你好...”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是格兰芬多有史以来最棒的追球手了吧？”他抬着下巴说，十分高傲的神色，但眼神却像黏在了我脸上。
“詹姆斯，你磨蹭什么呢！派对就等你了！”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大吼。
我很快认出那个男孩——卡拉多克。这算不算我们开始真正熟悉起来的标志？我开始能叫出他身边一些同伴的名字，他同样知道我在霍格沃茨为数不多的好友...
“知道了！就来！”他飞快地回头扬声喊。
“莉娅。”
一道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循声转头——
雷古勒斯已经从更衣室里出来了。他也刚洗完澡，深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好，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校袍。
越过詹姆斯，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很平静，看不出太多输球的沮丧，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无声地传达着“该走了”的信号。
“那你去和朋友们庆祝吧...”我只好和詹姆斯先道别。
“等等，但是我刚才——”詹姆斯的声音追上来，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急切和……其他的情绪。我回头看他。
他张了张嘴，看着不远处静立的雷古勒斯，又看看我，脸上那种夺冠的兴奋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
“……算了，没什么。回头再说。”他挑了挑眉，耸耸肩说。
“啊——”我突然想起来，冲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祝贺你！三连冠！不过，”我故意拖长了调子，“下次的冠军，可就说不准是谁的了。”
这句带着点“宣战”意味的话似乎让他高兴了。他脸上立刻又扬起了那种熟悉的、意气风发的笑容，哼笑一声，带着十足的自信：“放狠话对我可没用。等着瞧吧！”
我和雷古勒斯往城堡方向走。
“你看，”我试图打破沉默，语气轻松，“我就说你能找到金色飞贼。你最后那个俯冲加速，简直完美。”我指的是他在格兰芬多大幅领先时，敏锐地发现并几乎抓到飞贼的那一次精彩表现。
但可惜，一开始的分差拉得太大了，即便抓到了飞贼，也很难追上了...
他沉默地走着，嘴唇微动。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找到了也没用，还是输了”之类的自我否定。
我抢在他前面开口，语速飞快，“这次输了就输了嘛！还有明年啊！雷尔，我觉得属于你的那座魁地奇冠军奖杯，就在明年的这个时候闪闪发光地等着你呢！”
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晚风吹过他湿冷的发梢。就在我以为他会再次陷入失落的沉默时，他却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认真，
“是斯莱特林的冠军奖杯。”
我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刚想调侃他，身后却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加吵闹的喧嚣。
“喂！西里斯！你给我下来！骨头都要被你压散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哈！反应太慢，詹姆！刚赢了球就放松警惕了？还是说...在想别的事？”另一个张扬欠揍、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响起。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西里斯正笑嘻嘻地勒着詹姆斯的脖子，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背上，詹姆斯则夸张地弯着腰，一边试图把西里斯甩下去，一边回头笑骂。两人扭打成一团，像两只精力过剩的幼兽。
“谁想别的事了！”詹姆斯奋力挣脱出来，头发更乱了，“……喂，伙计，说真的，等下我们想办法把本吉灌醉怎么样？看他一本正经地喝黄油啤酒然后出糗，肯定比看弗林特扑球失败还有意思！”
“哇哦，好主意！不过……你真不担心我们以后回不去休息室了吗？”
“少废话！你就说敢不敢！”那个头发凌乱的男孩一把勾住西里斯的脖子，两人又吵吵闹闹走远了。
“哦，走吧。”雷古勒斯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片刻后，他冷静地说，脸上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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