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多哥6
诺姆镇:阿尔法狗,我们的英雄!
在多哥六岁的时候,他成功杀死了那头熊。
复仇成功比他预料的晚到了几年,但他也很满足了,因为这次战斗他只受了点轻伤,在河里悄悄洗干净血污,然后趴在阴影里装睡骗过了狗场的主人们。他的伤口很快愈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除了狗。
伊莉莎不赞同地看着多哥,认为这个首领过于冒险了。她以一天不搭理多哥作为惩罚,最后还是在他叼来一只活的野兔后妥协。
伊莉莎年纪大了,已经从雪橇队退下来,作为赛普的帮手协助训练、管理新狗。
幼犬过于活泼,当她把野兔扔给他们之后,她获得了一下午的休息时间。
这一年,多哥达到了他在身体上能够成长的极限。
如今的他,肩宽比成年雪橇犬平均水平宽出两指,体长多出十多厘米,肌肉线条在棕毛下清晰可见,奔跑时四肢蹬地的力道能在雪地上踩出半掌深的爪印。他的体重逼近四十公斤,看上去并不臃肿,而是强健,因为增多的是肌肉而非脂肪。
连续奔袭三百公里,他也只是呼吸稍快,脚掌都没感到酸疼。面对成年驯鹿的冲撞,他只需压低身体稳住重心,就能借着驯鹿的冲力将其引向预定方向。他的爆发力也很强,有一次冬天追一只雪兔时,他从静止状态猛地窜出,瞬间速度比过去快了近一倍。
这个犬种在体格基因上的潜力已经被多哥全部开发出来了,最强的力量、耐力、敏捷和爆发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哥更多的是在经验上的累积和应对各种状况能力的开发。从日常物资运输到突发救援,从向导引路再到捕猎辅助,他渐渐变得全能。
有次带着雪橇队去给偏远村庄送货,路上遇到了雪融水。春季的阳光让山顶积雪融化,雪水顺着山坡流下来,在雪道上形成了一层薄冰,又滑又危险。遇到这种情况,雪橇队很容易打滑,甚至会有狗摔进雪沟里。
多哥已经非常有经验,他停下脚步,对着后排的雪橇犬低吼两声,调整了队伍阵型。雪橇队默契地配合,体重较重的推进犬走在最外侧,用身体挡住部分雪水。而灵活的摇摆犬走在中间,随时准备扶住打滑的同伴。他自己则继续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在雪水较少的地方,用爪印给后排的狗标记安全路线。
赛普则进入了自动驾驶状态。
赛普:=。=要不是目的地的人正等着我,我其实可以不上雪橇的。
可惜无人驾驶在这个年代还是太超前了。
年轻时的赛普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雪橇手。
阿拉斯加,苦寒之地,是个自然环境和气候十分严酷的地方。
这里不仅天气极端,还时常爆发各种自然灾害,平均每年一场7级地震,伴随山体滑坡、海啸、暴风雪。
如果在东方,大概是一个绝佳的发配罪犯的目的地。
赛普是挪威人,在淘金热时期才来这边的,要不是为了金子,大概很少有人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受苦。而诺姆镇旁边河里的金子,早就淘完了,为了生计,赛普才入乡随俗成为了雪橇手。
幸运的是,在这片广袤荒原上,雪橇手从不是孤军奋战。
雪橇犬是他们穿越冰原的脚,是应对危机的眼,也是寒冬里最可靠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从不背弃,哪怕遇到可怕的灾祸。
那是一个初春的清晨,阿拉斯加南部的一个小村庄突然发生地震,地震本身没有对当地低矮的房屋造成太大损失。
然而,震后的泥石流像汹涌的黑色浪潮,瞬间吞没了半个村庄。房屋被冲垮,道路被掩埋,官方救援队——如果它存在的话——不见踪影。听说沿海爆发了海啸,州政府显然更关注重要港口。
孤立无援的村民只能互相呼喊,用双手挖掘废墟,却在茫茫泥块中找不到方向。
当赛普和其他雪橇队一起赶到时,村庄已经一片狼藉。倒塌的木屋歪歪扭扭地陷在泥里,偶尔传来的哭声混着风声,让整片土地都透着悲凉。
赛普心中凄然,他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可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也难掩悲哀。缺乏专业的救援工具,他只能蹲下身,拍拍多哥的脑袋,解开绳索:“多哥,找找看,还有人活着吗?”
多哥十分冷静,他抬起头竖起耳朵,首先感应了一下有没有余震或更多泥石流的危险,确保没有异常后松了口气,安抚了其他队员。接着,他才往前跑了几步,鼻子贴在冰冷的泥块上。
泥石流的泥浆掩盖了大部分气味,却挡不住多哥敏锐的嗅觉。它能分辨出泥土的腥气、木头的腐味,更能从这些气味中,捕捉到人类呼吸、体温留下的微弱痕迹。
在一处倒塌的木屋前,多哥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一块巨大的木板狂吠,持续了二十多秒。
赛普心领神会,立刻招呼村民冲过去,用撬棍撬开木板,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妇,他们被横梁护住,虽然受伤,却还活着。
一次的成功让大家对这条领头犬产生了信任,多哥的叫声成了废墟中的希望信号,村民们跟着它的指引,在坍塌的仓库下找到被困的老人,在断裂的栅栏旁找到吓傻的孩子,甚至在泥石流边缘,找到了几位不幸遇难者的遗体。对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整整一天一夜,多哥都在废墟中奔波,他整个身体都沾染了尘土,却没有停歇,仿佛不知疲惫,简单吃点东西喝口水又立刻投入救援。直到最后一个活着的被困者被找到,他才趴在地上,由赛普给它擦拭、按摩身体。
这次救援后,诺姆镇地区的报纸用一整个版面报道了多哥的事迹。
标题肉麻至极:阿尔法狗,我们的英雄!
文中详细描述了多哥如何在废墟中寻找生命痕迹,给他起了“救援灵犬”的绰号,还挖出了他过往的种种事迹,包括狩猎驯鹿的奇特爱好。
那些异于常狗的种种,在英雄光环下变成天才的特立独行。
报纸的配图上,多哥站在清理后的村庄前,虽然满身还有泥污的痕迹,却依旧眼神坚定,身后是感激它的村民和永远信任它的赛普。照片构图绝妙,完美地衬托出了主角的智慧与勇敢。
康斯坦斯忍不住称赞:“是张好照片。”
她把照片那页剪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相框,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报纸报道后,多哥在当地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上门来找他配种的狗主人人数迎来一波高峰。
哪怕赛普尽责地说明了前面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可他们仍然很坚持,好像打定主意要拿下多哥的初次,甚至许诺不管成功与否都会给赛普一笔钱。
赛普看着别人牵来各种漂亮母犬尽力往多哥身边凑,摸着一小叠一美元的纸币,表情空白。这年代,二十美元出头对等1盎司黄金,那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赛普:感觉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康斯坦斯乐得笑弯了腰。
多哥和小姑娘们约会,在荒原上跑来跑去,把她们遛累了再还回去。
除此以外,依旧我行我素,生活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改变。
当然,名声带来的,除了某些有意思的变化,还有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真的咬死过一头熊吗?”
“我听说他一顿能吃一整头鹿。”
这还是比较正常的讨论。
有人毫无边界感:“那玩意挺大的,怎么就不中用,我可以帮你看看。”
多哥不断后退,婉拒了哈。
人们的热情慢慢的减弱,注意力被新的事物吸引,狗场重回平静枯燥的生活。
再强烈的感情都会消退,就像生命的火焰一样。
有个冬天,他们送走了伊莉莎,他们悲伤却不哀恸,可能因为早有预料,伊莉莎已经十分衰老,在犬类算是长寿了。
和她共事过的雪橇犬们围在一旁,一同发出悠长的狼嚎,像在告别又像在呼唤同伴的魂灵。
赛普心情沉重,伊莉莎不是他送走的第一头犬,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头。他的目光落在多哥身上,久久不语,多哥也已经十二岁了,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悲痛可怖的想象。康斯坦斯知晓他的心意,默默地抱住他,他们紧紧挨在一起,为伊莉莎送别,为今天的、将来的离别祈祷。
接下来的几天,多哥有点无精打采,食欲不佳,连追逐驯鹿都失去了兴趣。
赛普给他套上锁套,带他跑一趟长途,往返要两个星期,那是他们很少走的路线,希望借此让他振作起来。
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疗愈方式。
踏上征途的多哥果然恢复了精神,但赛普还没高兴多久,在回程的路上,经验丰富的雪橇手察觉到天气的异常。
空气里多了股刺骨的寒意,原本零散飘落的雪花开始变得密集,远处的雪山轮廓渐渐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他常年在阿拉斯加雪原上奔波,对天气的敏感远超常人,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即将到来。
多哥的反应也印证了他的预感,敏锐的雪橇犬从风的湿度、雪粒的密度里、甚至是地面的震动里,捕捉到远处云层翻滚的压迫。他生出强烈危机感,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来临,配合赛普命令雪橇犬们提速前进,赶在风雪到来前回到了诺姆镇。
赛普愕然发现镇子里家家门可罗雀,显得无比萧条,他一问才知道,原来白喉病已经肆虐了一周。
大人还好,得了病总能慢慢恢复,但孩子们却不行,短短时间里已经死了5个孩子。
赛普按着引导走进屋里,市长、镇子管理者和雪橇手们正聚集一堂,商议救孩子们的办法,如何将病毒血清从费尔班克斯运到诺姆镇。
有人提出空运,但水冷式敞篷飞机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不可能安然抵达这里。剩下的选择就只有雪橇了。
“天气不一定如此糟糕,对吧?”他们期盼看向刚回来的赛普,希望这位优秀的雪橇手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赛普摇了摇头:“多哥违背天性,加急赶回来,风雪也许会比我们预料的还要糟糕。”
镇子上的人们很相信他,市长希望他勉力一试,但赛普婉拒了重任。
“面对自然,人类也应该心怀畏惧。”
屋子里传出孩子父母的啜泣声。
床上,赛普辗转反侧,拒绝重任后并没有让他心情变好,反而更沉重了。
镇子很小,那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无法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康斯坦斯熟悉丈夫的秉性,这个责任心强烈到执拗的人,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安身保命的想法,一旦接受了这个任务,必将生死置之度外。
康斯坦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难过地哀求:“不要带多哥去,不要是他。”女主人看着他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一旦丈夫陷入危险,深受信任雪橇犬可能会为了任务不计一切,赛普哪怕能活着回来,余生也无法接受这一点,那样的代价太惨烈了。
“带福克斯,他是除多哥外最好的领头犬了。”
赛普苦笑一声:“如果不带他,这会是我们相处的最后几个小时。”
康斯坦斯知道他是对的,只能默默流泪,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同时失去他们两个。
当夜,市长冒雪登门,他摘下帽子拍掉粉雪,带来了坏消息。
“气象部门预计这可能会是几年来最大的暴风雪,费尔班克斯拒绝将飞机起飞,我们只有雪橇了。”
这项任务,看来只能由赛普完成。
临危受命,赛普没有考虑更多自己能否安然度过难关,他蹲下身体,与多哥平视。
他用上了自己最严肃的语气:“你可不能逞强,当我不许让你跑了,你就必须在雪橇上乖乖坐着。”
多哥把爪子放在他弯曲的膝盖上。
下次一定。
到了电影主线情节,故事基于真实事件1925年血清拉力赛改编,这里简单说一下:
当时参与行动的有20位雪橇手,多达150只雪橇犬,原本估计需要费时25天的行程,他们只花了5天半就成功完成接力,拯救了小镇孩子们的性命。遗憾的是有雪橇犬牺牲了生命。
所有队伍中,多哥一队走得最长,多达264英里〈其它19支队伍平均运送31英里〉。后面记者报道的只是另一位雪橇手和雪橇犬Balto,Balto的雕像至今就在纽约市矗立。每一个参与行动的人和狗都是英雄,这次行动后多哥再也不能拉雪橇了,主人陪它安享晚年,多哥在三年后去世。
当时看电影的时候就想弥补遗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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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多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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