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的游学是周泽瑜自己安排的,周任健起初并不理解,但帮他要了一张邀请函后,他倒是看明白了一点,这小子估摸着是情窦初开了。
周任健不太管儿子,孩子有主见是好事,只要不涉及底线的,他都不过问,甚至可以予以支持,但这并不意味着周泽瑜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情。
那天晚上的饭局,他借着集团周年的由头邀请了周家几个分了家的兄弟,以及一直以来和集团深度捆绑的投资商,他想借机把儿子推出来亮亮相。
周家内部并不算和谐,集团这些年依仗他的铁血手腕扩张了不少,有时兄弟之间难免擦枪走火,时间一长就生出不少间隙。周泽瑜还小的时候,有几个兄弟一直想把自家孩子塞进他手底下,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推周泽瑜出来,也是想告知诸位,他周任健后继有人,别妄想从他手里抢肉吃。
九点半,司机才打电话给李秘书,说接到了周泽瑜正往酒店来,十点钟人还没到,电话也打不通,饭桌上大家看彼此的眼神都换了又换,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又不能在外人面前上演父子不睦的戏码,只得哑巴吃黄莲。
等到周泽瑜的电话终于接通,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通,抽出皮带的时候,他简直控制不住地手抖,把饭局上的尴尬和恼怒尽数发泄到周泽瑜身上。他自己的儿子他清楚,脾气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预料之中的,周泽瑜半句软话都没说,任他打骂。
后来李秘书告诉他,那天晚上周泽瑜送了同学去医院。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林立的高楼出神。
清晨,周泽瑜站在落地窗前,看见林开昀背着个小布包着急忙慌地往门口跑,陈知丽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开昀,记得吃早饭。”
“我知道!”林开昀回头冲陈知丽喊了一声,出门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往这边看过来,看见他的身影顿了顿,冲他挥了挥手。
周泽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周泽瑜穿着拖鞋走下楼,听见陈知丽正躲在楼梯间打电话,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这周就能凑够。”陈知丽捂着手机,面对墙壁的角落小声打着电话。
“老余你也体谅体谅我...我知道我知道...明天?”陈知丽的声音明显拔高,“明天不可能啊...你再等几天,马上我就拿到工资了...能凑够的,肯定能凑够的...”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知丽还没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女人放下手机,叹了几口气。
等到女人离开了一会儿,周泽瑜这才走下楼,到一楼的餐桌前吃早餐。
厨房里有人在低声交谈,他慢慢喝着牛奶,听不见里边人在说什么。不一会儿就见陈知丽从厨房里匆匆离开,他瞟了一眼,女人的眼睛是红的。
张婶把水果端出来,却发现周泽瑜人已经不见了,早餐只吃了一点,牛奶还剩了一半。
“真是浪费。”张婶小声嘀咕,这牛奶是特供的,贵得不得了。
周泽瑜站在落地窗前,不一会儿庭院里就出现了陈知丽的身影,她手里提了一个布袋子,看凸起的形状像是装了几个盒子。他皱眉思索了片刻,走到周任健的书房。
周任健正晨跑完回来,路过书房见周泽瑜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便走了进去,问:“找我什么事?”儿子没事找他是不会上他书房来的。
“你给那保姆送了什么?黄金?还是表?”周泽瑜问。
周任健一听他打听的是这种事儿,皱眉道:“给了几个不值钱的首饰,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周泽瑜把杂志丢在桌上。
回到房间,他给周禹安打了个电话,对面音乐吵闹,他等了一会儿,周禹安像是找了个安静地方,音乐声音小了点。
“怎么了?”对面问。
“今天去接一下林开昀。”他说。
“哟,你那小同学可不好接,脾气倔着呢。”似乎有人在喊,周禹安回头应了几句。
“早点去。”周泽瑜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禹安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嘟”,暗骂了一句,又笑嘻嘻地回头和来人打招呼。
林开昀正把清单填进文档里,昨天她帮组长填了一下表,库管主任发现她操作表格挺熟练,就把她安排进了厂房旁边的小办公室,每天就不用进仓库跑来跑去清点货物。
梁群发了几条消息来,问她能不能适应。林开昀趁着做表格的空隙给梁群回了几句。
“还可以,我现在‘升职’被安排进办公室做表格了。”
梁群回了个“厉害厉害”的表情包,表示升职就要给她加薪。
“不用了,现在的薪水就足够了,谢谢你。”林开昀回道。
梁群发了个脸红的表情,也就没再说什么。
听那库管主任的意思,这个暑假工的工作应该是梁群特意给她安排的,这几天下来,她也能察觉到她的工作量比同岗位的大姐轻松许多,她只用清点货物,大姐还要去帮忙运货,更新库存。怪不得大姐看她不顺眼,换位思考,她身边要有这么一位关系户,估计每天吃饭都不开心。
表格做了一半,到饭点的时间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前几天取消的几个窗口今天又开放了,她见烤鸭窗口开着,就买了一份套餐。
正吃着饭,旁边坐了个人,林开昀以为他也是来吃饭的,就把餐盘往旁边挪了挪。
“嗯,今天吃的还不错,就是要多吃点肉。”这声音熟悉,林开昀侧头一看,正是周禹安。
今天周禹安穿得随意,黑色的T恤,下边穿了条宽松的灰色休闲裤,这会儿手搭在餐桌上,正低头看她吃饭。
林开昀不知道周禹安要做什么,就假装没看见,低头认真扒饭。
“有胃病还吃汤泡饭?对胃不好。”
“怎么光吃肉,菜呢?你不盛点蔬菜吗?”
周禹安在旁边絮絮叨叨,林开昀有点不耐烦,转头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周禹安一脸坦然,“周泽瑜让我今天来接你下班。”
“不用了谢谢,而且现在才中午,离下班还有八个小时。”林开昀道。
“没事,你就当我不存在。”周禹安说着,屁股没挪半点。
林开昀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没理周禹安,吃完饭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往小办公室走。
周禹安就跟在她身后,林开昀有点烦他,正想着怎么摆脱,却听见身后周禹安不耐烦地低声骂了一句。
“周总,您来了也不说一声,还是员工通知我的。”远远地,林开昀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着工牌的中年男子正往这边跑来。
周禹安收起不耐,打着官腔,一脸和善地伸手和中年男人握了握手。
林开昀趁机快步走开,她回头看了一眼,周禹安一边和男人交谈,一边往她这边看,她被看的心里发毛,赶紧加快脚步。
回到办公室,林开昀打开空调,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会儿午觉,她没有宿舍,中午只能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嗯...她想要就给她...总监算什么?”
林开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禹安正坐在对面的空位上打电话,头仰起来靠在椅背上,面上没什么表情,轮廓却比起之前笑嘻嘻的样子要锐利不少。
挂了电话,周禹安翻着手机,也没看她,却道:“这办公室太小了,也不准备个沙发什么的,你刚吃完饭这么睡容易反酸。”
趴着睡确实难受,林开昀揉揉酸痛的肩膀,冲周禹安敷衍地应了一句:“谢谢。”
周禹安跟周泽瑜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藏不住的贵气,哪受过什么苦。前些年,她爸刚死那会儿,家里的房子被卖掉,陈知丽租了个顶楼搭建的铁皮房,房东的旧木床实在腐朽厉害,陈知丽去装修工地买了个便宜木板回来搭上,母女俩睡了三年的木板床。
周禹安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坐在对面的空位上低头看手机。
没过一会儿,门口来了辆小货车,把几个泡沫箱子堆在办公室,几个工人拆开箱子取出里边的物件,几下组装成了一个棕皮沙发。
周禹安坐在上边试了试,冲她说:“还行,挺软和,以后你上这儿睡。”
林开昀看不懂他的操作,有点吃惊:“我就干一个月,开学就不干了,不需要买这个。”
周禹安拧起眉看着她:“你准备趴在那小桌子上睡一个月?”
林开昀想说她在学校午休是也这么睡的,想了想还是换了句话:“那...谢谢你。”
周禹安看起来好像挺忙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但就是待在办公室里。这会儿又接了个电话,正在对面窗户边拿着手机听着。
周禹安不笑的时候,眼神其实是很锐利的,黑色的碎发散落在额前,嘴角轻抿,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冷漠。
林开昀想起昨天晚上在周泽瑜房间门口撞见的那个男人,她知道那是周泽瑜的父亲,估摸着做大生意的,骨子里都有一股威压,让人不想靠近。
林开昀正看着周禹安走神,没注意到周禹安已经挂了电话,转过头来看她时,眼睛又弯起来,走过来伸出手。
她下意识一躲,周禹安笑笑,又把手收了回去:“要不在周边给你买套房子吧,省的下班挤公交车回去。”
他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等她应声,话说完就自顾自地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等对面接起来:“是我,你看一下永业物流南坪园区周边有没有房子——”
“不用了不用了!”林开昀眼见着周禹安要来真的,急忙摆手,“你要是买了我马上辞职不干!”
周禹安挂了电话,看着她的眼神里很是古怪:“白捡的便宜也不要,唉,”他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学生好啊,脑子里干干净净的,跟没用过一样,我那些合作方要都是你这样的,我还至于这么累么。”
林开昀尽量忽略周禹安话里的挤兑,微笑道:“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周禹安没说话,也没说要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手机。
林开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过五分,便结束午休又打开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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