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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寒灰

自有了玥儿,夜间啼哭不止,赵文哲便以“读书需清净”为由,轻易地搬去了书房,再极少踏足明薇阴冷潮湿的厢房。偶尔过来,面对明薇那副枯槁憔悴、毫无波澜的模样,也全然失了兴致,往往站不到片刻便蹙眉离去。

唐府门前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明薇心中那座早已摇摇欲坠的、名为“夫妻情分”的危桥。巨大的耻辱和冰冷的恨意之后,是一种更深重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疲惫与孤寂。她太累了,累得连恨都觉得无力。她像一个在无边苦海里挣扎了太久的人,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一根虚幻的稻草。

于是,她寻了个由头,对赵母低眉顺眼地道:“母亲,方才邻人捎来口信,说我娘亲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大爽利…我想带着玥儿回去探望一日,明日便回。”

赵母皱了皱眉,到底没在“孝道”上太过刁难,只冷声叮嘱快回。

得到准许,明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收拾了简单包袱,将玥儿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她便出了门。脚步匆匆,仿佛逃离一般,心底竟可悲地生出一丝微弱期盼——盼着父亲能为她做主,盼着母亲能给她一丝安慰,甚至盼着只是看看那个能让她喘口气的、属于过去的家。

踏进久违的沈家院门,父亲沈老实正坐在堂屋算账,见她突然回来,怀里还抱着孩子,愣了一下:“你怎么一个人自己带孩子回来了?文哲呢?”看着父亲那张脸,积压了两年多的委屈瞬间涌上喉咙,声音带着哽咽:“爹…我…” 她将孩子在怀里搂紧,“我在赵家…日子实在难过…” 她断断续续,诉说着婆婆的刻薄,丈夫的冷漠与虚伪,自己如何像牛马一样劳作却得不到半分尊重…

然而,沈老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等她说完,便不耐打断,声音带着愠怒:“够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婆家受些委屈不是常事?动不动就跑回娘家哭诉,传出去我沈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你弟弟明轩日后还要说亲,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沈家出了个在婆家立不住、被嫌弃的女儿吗?!”

明薇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沈老实站起身指着她:“当初是你自己点头应下的婚事!如今又抱怨什么?你自己鬼迷心窍!若当初听我的,嫁给赵屠户家,至少是个实在人家,何必受这闲气?自己选的路,是好是歹,自己受着!回去!好好学着伺候夫君,讨好婆母,收起你那点没用的清高!”

字字句句,如同冰锥扎心。她原以为娘家是避风港,却只得冰冷指责与“忍耐”的命令。

母亲柳氏闻声从厨房出来,看到女儿满脸泪痕,眼中涌起心疼,却在对上丈夫目光后怯怯闭了嘴,只是红着眼圈,默默接过玥儿轻轻拍哄。趁沈老实转身,柳氏飞快塞了一个小小的旧布包到明薇手里,低声道:“…收好…别让你爹看见…娘就这点…自己顾好自己…” 那里面是几件她仅剩的、不值钱的银饰。

母亲这点微薄而小心翼翼的温暖,像一把钝刀,更深刻割裂明薇的心。她看着母亲逆来顺受的模样,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一股巨大的绝望彻底淹没她。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娘家,从来不是退路。

她没有再争辩,默默揣起布包,抱回女儿,低声道:“…女儿知道了。这就回去。”

转身走出沈家大门,脚步踉跄。来时那点期盼荡然无存,只剩无边荒凉。

走在冰冷街道上,寒风刮脸,她却感觉不到疼。泪水终于决堤,近三年所有委屈、孤独、隐忍、失望和被背叛的痛苦,汹涌而出。

她或许真的太缺认可,太缺尊重。赵文哲最初那番“懂得”与“欣赏”,恰好精准填补了她内心那片巨大的、渴望被看见的空缺,让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不顾一切陷了进去。

如今浮木腐烂,幻梦惊醒。而身后,并无退路。

她想起秀儿。当初秀儿好心的提醒,自己的沉溺,甚至出言维护赵文哲。如今想来,何等可笑!她不像秀儿,有那样一个虽着急嫁女却绝不容外人轻贱女儿、永远为她撑腰的父亲。秀儿自己,就活成了明薇渴望却不可及的样子——不需要旁人的认可,自身便足够坚韧明亮。

她曾想过去找秀儿,哪怕只是哭一场。但最终没有。她不想将这满身狼狈和沉重的烦恼带给她。连至亲父母尚且如此,她又怎能再去拖累唯一真心待她的朋友?

泪水流干,心口只剩一片麻木的空洞。

她抱着女儿,一步步朝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走去。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母亲最后那句“自己顾好自己”,以及更早之前,母亲偷偷劝慰她时常说的:“为了孩子…得忍着…得有个完整的家,孩子长大了才不被笑话…”

为了玥儿。

这个念头,像最后一道冰冷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回现实。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让孩子从小没有爹,不能让她因破碎的家庭而被指指点点。

于是,她再次踏进了赵家的门。刚推开院门,婆婆赵母闻声从屋里出来,一双吊梢眼上下打量着她,嘴角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哟,不是说第二日回吗?怎么这晌午就回了?” 她目光落到玥儿身上,声音拔高,刻薄得像是要在孩子身上钻出洞来,“这外孙回去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可有给点买糕点衣服的钱呀?莫不是空着手去,空着手回,被人嫌弃了,赶回来的吧?”

明薇像是没听见那锥心的话,只是更紧地抱了抱女儿,埋着头,默默往自己那间冰冷的厢房走去。

身后,婆婆尖酸的话语还不依不饶地追过来:“既然回来了,就快把碗筷收拾了!堆了一灶台了!还有,今儿换下来的衣服都堆在盆里了,难不成还等着我老婆子去洗?”

明薇的脚步在房门口顿了一下,背影僵硬。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极轻的一声:

“…嗯。”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有任何情绪,像一片枯叶落入死水。

她抱着孩子进了屋,关上门,将那令人窒息的嘲弄和指使隔绝在外。

她将睡着的玥儿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她转身,挽起袖子,露出那段瘦削伶仃、布满细小伤痕和冻疮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走向灶房,开始收拾那堆积如山的碗筷。

油污冰冷,水刺骨寒。

她低着头,一遍遍擦洗着,动作机械而麻木。眼神空洞地望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模糊而憔悴的影子。

哀莫大于心死。

寒灰之下,再无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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