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爷子面前有座位坐着可是个特殊待遇，这不怪顾开畅愤怒，他都还没有过。
只有偶尔跟爷爷下棋的时候，出了两套好招，爷爷满意，让他坐个小板凳。
顾昭平这是什么意思？？眼里没有一点儿规矩了，看见个椅子就敢坐了是吧，这教养怪不得被自己未婚夫嫌弃成那样。
“顾昭平，你什么意思？”顾开畅皱了眉，都不想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起来。”
终于听见了他的话，棋桌上的两个人抬起头，被打了岔，表情各异地看向了他。
顾开畅更是皱眉了，虽然是二房的，但是他年龄实际上和顾昭平差得不大，平时都是平辈相处，甚至隐隐有自己应该管着顾昭平的感觉，不像她的堂弟。
他叩了叩棋桌上的边缘，“我叫你起来，没听见吗？”
他皱眉：“在爷爷面前，有你坐的份儿吗？”
身为顾家这一代实质上的“长男”，顾开畅有这种责任感，应该管束着所有同辈的行为，在他们出格的时候用行为敲桌、用低咳一声示意制止。
这种示意一声就有人慌忙赶紧地收到意思照做的感觉，是挺爽的。很装逼，又很有带头的责任感。
顾开畅都没管顾昭平什么表情，顾昭平不重要，他转头看向爷爷，温声向爷爷打招呼：“爷爷，我和英杰来陪你了，放心，有我和英杰在，您今天不会无聊的……”
老爷子回身掏了掏什么东西，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
顾开畅愣了愣，尴尬了一下，但也表示理解，缓缓地缩回张开撑着棋桌的手，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过自己的脸。
随后是一阵剧烈的钻心钻肺的疼，“啪”！
顾老爷子拿起个苍蝇拍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拍子是实心的，软硅胶的，还是彩色，看起来像小孩玩具。
顾开畅都被打懵了，他猛地甩过头，然后火辣辣的抽痛感才从他脸上滚烫地传来。
顾开畅捂着脸又痛了一下，都不敢碰，不敢置信得声音都变了调：“爷爷？！”
这里本来也没有蚊子苍蝇，是老爷子觉得这样生态太假了，人为养了一些蚊子来飞着玩，他没事就在这里打蚊子，很有生活。
这个苍蝇拍子他就随时背在背上，跟公园里溜达的大爷没什么两样。
他毫不犹豫地抽了长男一个大红印子，烦躁地把他一推：“一边儿去，我跟你姐姐下棋，轮得到你说话了？”
“你还管上了，除了你姐谁跟我下棋？”
顾家掌权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镇压下来，顾开畅彻底懵了，满腔的不能理解和委屈说不清楚，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能挨这样的打？
为什么不是打顾昭平？！
苍蝇拍子一扔，顾老爷子也不顾两个孙子什么表情，继续极端地集中注意力在棋局上。
他也是记了，现在心还在颤抖，顾昭平的水平太高了，他现在都还揣摩不出来。
顾开畅太聒噪了，谁让他来看他了，打扰他的思路！
顾开畅这才不敢置信地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棋桌。
顾开畅真是有生以来最脸面全失的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为什么老爷子还要让顾昭平继续坐在这里？什么意思？
等等，什么叫顾昭平跟他下棋？！
棋盘上面已经走到了残局，依他为了讨好爷爷的所学看来……顾昭平那边竟然占了上风！
顾开畅瞳孔一缩，顾昭平？顾昭平怎么会下国际象棋了？
她有那个耐心吗？每次来看老爷子，她不是在那看手机自拍就是跟一群太太千金八卦的，哪里能沉得下心来研究这么复杂的棋？
只有他们几个兄弟会围在一起和老爷子对弈，顾昭烨和顾英杰的棋艺最好，自己和顾昭肆是差点，但怎么也不可能让顾昭平……
不是，就算她会，他退一万步来说——她怎么可能占上风？他们几个的水平可都还不如老爷子！顾昭平怎么可能下赢老爷子？
而被他忽视已久的顾昭平，这时才低笑了一声，就这点动静就把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身上。
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个插曲，很坐得住。
顾昭平推动了最后一步棋，说：“爷爷，赢了。”
顾老爷子脱力地坐下去，负隅顽抗许久还是失败，他呆呆地看着顾昭平，从前可真是太小觑孙女了。
“昭平，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下棋？”顾老爷子不顾失败，终于热切地抬起头问。
“上高中的时候，学着也是无聊，用多出来的时间每天研究打法。”顾昭平微微笑着，顾开畅却是听得像有人喂了他一口屎一样难受。
顾昭平高中的时候什么样子谁不知道，天天化妆早恋逛街购物，她能有这耐性学下棋？
还上着学无聊？你上了吗就无聊？
等等，顾开畅心头一凛，该不会是那个时候她就打算好了讨好老爷子吧？
这么心机？
看见老爷子一反既往，热切地拉着顾昭平的手往屋里走，顾开畅一时之间情绪直冲脑门，想也不想地抓住了顾昭平的手腕。
“等等！”
两人都停下来，皱起眉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明显是嫌弃。
顾开畅喉头紧了紧，但还是问道：“顾昭平，既然你早就会下棋为什么不早点陪爷爷？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点想孝敬爷爷的想法吗？！”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顾昭平轻轻挑眉，只是对他笑了笑，眼睛往下看，既宽容，又嘲讽。
“这当然是因为，国际象棋是男丁的活动了呀。”她语气轻轻，并不在意，只是陈述一件事实，甚至是把顾开畅刚才指点的意思还给了他。
可这话就是讽刺得让顾开畅和顾英杰的脸色变得那么的难看，好像死人一般，心头堵得要死。
他们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赢过爷爷一次。
顾昭平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老爷子也愣了，随后有些尴尬，回头说：“都是你们这群臭小子天天围着我，让你姐姐怎么进来？她难道就愿意和你们这群菜鸟下？”
“昭平，走，爷爷以后不和他们下了，你多来陪陪爷爷……”
顾昭平的手腕动了一下，很轻易就甩开了顾开畅的手，她轻轻拍了拍袖口，跟在顾老爷子身边走了。
只余下顾开畅顶着整齐的巴掌印和顾英杰脸色铁青。
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输给顾昭平。
-
顾老爷子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一边走一边给老友打了电话。
“老齐，快来快来！我后辈不得了了啊！她是个国际象棋天才！”
“什么段位？你别管，小孩子哪有段位，她又不是专业的，你这么说就是吹毛求疵了啊！谁不知道你是棋联大师，逼近IM的水准？你好意思跟小孩叫嚣吗？”
顾老爷子拿下听筒颤巍巍对顾昭平说：“这人真是，还急了！立刻要来过过招。”
顾昭平也只是笑，跟着坐下来：“好，我不介意。”
顾老爷子：“你别怕，他要是欺负小孩，那就是不要脸，我会唾弃他的。”
顾昭平又笑了，似乎语气还挺认真：“我不介意。”
顾老爷子愣了下，看着孙女一反既往的神情和语气，总感觉她不太像从前的昭平，而像一个事业已经非常成熟，喜怒不形于色，情绪非常稳定的企业家。
他暗自嘀咕了一声奇怪，正要和她继续探讨，就听见顾昭平终于将话题带回了今天要讨论的正轨——
“爷爷，《豪门四季》那个综艺，咱们家是有哪些人要参加？”
顾老爷子才想起这事。这个综艺也是经过他同意的，说是展现豪门生活风采，传承家风。顾家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如果想要在其他界更进一步的话，改善名誉还是很重要的，所以他并没有管。
他皱了皱眉：“昭烨，还有……你，吧。”
他不知不觉地把顾昭平加上了，之前其实是准备主要拍摄顾昭烨，他是长房的长子，又已经在顾氏的产业中有相当重要的身份，颇有名声，很适合作为顾家的外在形象。
而且他那个小女朋友，是路人缘很好的阮念……
他们这样的豪门，对婚姻的忠诚度并没有那么看重，只需要看重影响力。方宜宁虽然是顾昭烨的未婚妻，但这门婚事又没有公开定亲，网友也不知道。
那么就将错就错隐藏起来，让阮念作为顾昭烨明面上的女友也是可以的。
一段脍炙人口的优质感情也可以提升他们的形象。
不过将顾昭平加入，还是他第一次决定。
顾昭平点了点头，同意了就好，没有白来：“好的，爷爷，周末我就去约见导演。”
系统安排给她的任务就是上这个综艺，想来是要她在《豪门四季》里展现顾家百年豪门的风采，顾昭平也得做些准备。
顾老爷子被她认真的态度逗笑了，随口问：“明天见不行么？”
“明天是工作日，要去集团上班。”
顾昭平语气认真。
却叫顾老爷子的话都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她……？上班？没开玩笑吧，谁都知道她是个搅事精，安排工作也是糊弄，把她安排在了边缘部门里，知道她反正也不会去上班。
开什么玩笑？昭平真的改邪归正了？
顾老爷子很想摸摸她的额头有没有发烧，不过他忍住了，这是国际象棋天才，他必须给以足够的尊重和理解。
于是他庄重地点了点头：“好，你能去上班，爷爷很欣慰……哎呀老齐来了，快，去干他！”
顾昭平还刚愣了下想问欣慰什么，上班不是日常的事吗，她从没请过假。但对战的人来了她也就不问了。
齐大师穿着一身褂子，风风火火就背着手来了，还提了一罐自己的棋子，晶莹剔透，一来就高声喊：“谁？谁是天才？”
顾昭平坐到他面前，点点头，说：“承让了。”
齐大师两眼一瞪，他认识顾昭平，差点被吓回去，怒瞪顾老爷子，你就让我和你这五毒俱全的孙女对战？玩我呢？
顾老爷子却极端兴奋地把他摁下去：“老齐，你就看看我孙女的威风！这下，保管让你也不能轻易赢！”
齐大师莫名其妙，将信将疑地看着顾昭平，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顾昭平只是淡淡地笑着整理棋子，听他们说话，已经全部摆好。
“请。”
“我可是认证的棋联大师啊，FM，姑娘你要是嫌我棋路凶了——我也是不会让的。”
齐大师想起了自己和顾老爷子最近正在钻研的一个残局，威胁说：“就是最近最流行的那个残局，我也研究出了一个几乎能破解的办法，等下我要是走出来了，你也别哭。”
想到刚才那个棋局，顾昭平的表情似乎有点古怪，但她还是镇定了下来，说：“好。”
这泰然自若的态度太让齐大师不适应了，他怀揣着怀疑开始对战。
顾老爷子屏住了呼吸。
顾昭平的表情很淡定。
齐大师原本不大的眼睛，越来越大。
他眼皮微微发抖，额头上徐徐渗下冷汗，他有点想弃子认输了，伸出去的手也在发颤。
顾老爷子以自己的水平已经有点看不懂局面了，他疑惑地看着齐大师。
只见他冒着冷汗，弓着腰问：“……姑娘，你真没骗你爷爷？”
他猛然拔高了声音：“你不是职业棋手？！”
顾昭平笑了一下：“我不是。”
“那你怎么、你怎么对这个残局这么——这么——”
看见齐大师十分急促不解的模样，顾昭平也只得解释了一下，免得他对她的想象太过丰富，有所高看，以为她是现场解出来的。
“这个残局有且仅有一种解法，我刚好比较熟悉。”
她礼貌而且客气，“因为这个解法，是我16岁的时候打出来的。”
……
一片寂静，聆听两个老头血压升高的声音。
顾姐技能还多着呢，血压留着点升[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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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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