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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如怀尺壁-沈思存篇

“只有积极乐观的心态,才能驱散阴霾,这就是彩虹王国的故事。”

你合上笔帽,长舒了一口气。夏天的燥热感涌了上来,窗外的蝉鸣声逐渐刺耳。

三年级的期末考试,竟然把语文放在最后一场,好在你圆满写完了作文,在试卷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沈思存。

你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误,就收拾了文具,靠在椅子背上,看着头顶的时钟一下下向前摆动。

教室里传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你扭头瞥见班长江饶正给后排的靳予欢比着一个“C”,接着,靳予欢又比了个“2”,大概是问第二题,江饶用两只手拼在一起比了个三角形,连同胳膊一起形成了一个“A”。

“咳咳!”坐在靳予欢前面的赵景川忽然发出刻意的咳嗽声。

赵景川是江饶的弟弟,平时你们都喊他小川。

他在班里是个默默无闻的透明人,性格非常古怪,还特别喜欢给老师打小报告。这不,看见江饶给靳予欢说答案,他就故意发出动静告老师。

教导主任监考特别严,他听见咳嗽声,又看到江饶停在空中没来及放下的胳膊,问道:“你想干什么?”

江饶瞪了一眼小川,又一脸认真地看向教导主任,嘴里淡淡飘出了两个你怎么也想不到的字:“结印。”

“什么玩意儿?”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表示不解:“你再结一个我看看!”

就看着江饶在教导主任面前一套完整的动作后,呵了一声:“荷及啊塞那几亚子!”

全部哄堂大笑,教导主任面色铁青,指着江饶让他少看点动漫。

正在这时候,曹妄震天动地的呼噜声引起了全班的注意。

你小声叫着他的名字,想喊醒他。

教导主任见状快步走上前去,拧着曹妄的耳朵,将他“扔”出了教室。

你有些担心,想起期中考试后,曹妄没考好,回家被揍得一瘸一拐的。他那时候就说,要是期末再考不好就完蛋了,也不知道他睡得这么明目张胆,到底写完作文了没。

事实证明,别说作文了,他卷子都没写两道题。

而窗户下面正对着曹妄的是小川,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紧紧捂着卷子,一副说什么也不会给曹妄抄的样子。

看着抓耳挠腮猴急上火的曹妄和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你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突然,苏徵递过来一张纸团,她示意是坐在讲桌下的林确递来的,趁教导主任不备,你扔给江饶。他又将纸条递给靳予欢,撇给了外面的曹妄。

不巧,这一切又被小川看在眼里,他赫然举手要告老师!

江饶伸腿踢了踢小川的凳子,小川差点一个没坐稳,手赶紧放下支撑着桌子才没摔倒。

“少管闲事儿!”江饶冲着小川做口型。

眼看教导主任又注意到窗外奋笔疾抄的曹妄,江饶发出声音提醒他老师来了。

“安静!”教导主任的声音入耳:“还有五分钟交卷,都自己看自己卷子!”

时间每走一秒,你们几个就越紧张。

考试就快结束了,教导主任紧紧盯着曹妄,你看到他握着笔的手已经不自主颤抖起来,拿着纸条的手心里也印上了墨水印记,你们跨越千山万水传过来的纸条怕是看不清楚了。

好在苏徵急中生智,连忙举手说自己肚子疼,对你挤眉弄眼。看着老师背对着你,你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将试卷举起来,让曹妄抄到了打铃。

身后的小川自诩正义说了句:“这不对……”

谁不知道考试传答案不对!

可曹妄的爸爸也太暴力了,你听江饶说过,曹妄期中考试后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照那样打下去,曹妄只怕就活不了了,小川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交了卷,小川又一个健步冲上讲台,不知道想给老师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举报你们刚刚的行为,林确也冲上去,拉着小川的胳膊将他拽了回来。

她看了眼刚收上去的卷子,满眼惊讶。

你心中一惊,忽然意识到刚才有道题你写错了。

那是考试前,补习班老师才讲过的典型例题。

你愣在原地,满心里都是这次考不了一百该怎么办。

从小,父母对你的管教非常严格,他们总喜欢拿你和别人家的孩子作比较。为了讨他们的开心,你拼了命学习,就是希望他们能表扬你一次。

可这实属你的痴心妄想,你和江饶偶尔并列第一,经常包揽年级前三。但父母从来没有表扬过你,一次也没有。

就算你考过满分,他们还是会告诉你知识的海洋是无穷尽的,落在试卷上只是一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能骄傲自满。

你喜欢写作,也曾在校园作文大赛中获得名次,可这些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

只有每周末的半天休息时间,你回到爷爷家时,才是真正令你开心的时候。爷爷总是笑眯眯的,问你最近过得快不快乐,健不健康,从来不问你学习好坏。你无疑中提及,想尝一尝无花果的味道,爷爷不知道从哪里移栽了两棵无花果树种在后院。这样,每年暑假,你只要回爷爷家,后院的无花果树上都结满了果子,他都会亲自爬上梯子,为你摘新鲜的无花果。

“你怎么抄还能抄全错?”江饶问曹妄,他的声音将你的思绪拽了回来。

你满脸问号,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小川。

好在江饶说他有办法帮曹妄,让你们别太担心。别人信不过,但你们永远可以信任江饶。随后,他们就拉着你们商量一会儿去小花园探险的事。

你一路上走得很慢,虽然曹妄的事情能解决,可你的事怎么办,出成绩时怎么给父母交差啊……

正赶着下班时间,自行车堵在路上,不前不退,喧闹的车铃和人们相互指责的声音,吵得你脑门直疼。

苏徵和江饶穿过拥挤的人群,边跑边闹着,走在最前面。林确和靳予欢挽着胳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夕阳直直闯入你的视线,晒得你睁不开眼。你举着双手放在额头上,挡下了一部分光亮。

回过头时,曹妄的瞳孔被夕阳映照成了金褐色。他似乎没想着你会回过头看他,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露出他可爱的小虎牙。

小川走在最后,身影有些模糊。不管你们去哪儿他都要跟着,真烦人。

高高的中央喇叭里,是不怎么清晰的新闻联播: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1999年6月30日,星期三,农历五月十七。”

农历五月十七,这个日子有些熟悉。

小花园有些偏僻,门口诡异的雕像令你一身冷汗。进小花园的时候,你很紧张捂着眼睛,不敢看门口的雕像。

小川突然冲到你身前,吓了你一跳。

“啊!”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曹妄听到你的声音,冲过来推开小川,拉着你向前走去。

对于从小在责骂和训斥声中长大的你来说,只有和曹妄他们几个在一次的时候,你才能感觉到你是被爱的。尤其是曹妄,他总会站在你身边保护你。

在你心里,他比其他人更重要些。

江饶提议大家分组钓鱼,输的那组要请赢的那组人吃冰淇淋。

不用说,小川要是想和你们玩儿,就必须得自己一个人一组,你们六人谁也不愿意和他一起。

林确看了眼小川,似乎欲言又止。

靳予欢悄悄拽你到一边,扔给你几个弹珠。你秒懂,将弹珠扔到了小川脚下,想看他摔倒出洋相。谁知他竟然发现了,捡起弹珠扔进了池塘里。

那可是最好看的几颗弹珠了,你有些心疼。

天一点点黑了,小川消失了好一会儿。

直到你有些累了,远远瞧着他和环卫大爷前后脚朝你们走来。

“不许在这钓鱼!!你们住哪栋楼?”环卫大爷认识爷爷,他要是看清钓鱼的有你,肯定要和爷爷告状。

曹妄拍干净手上的鱼饵,拔足就跑。

“别往你家跑啊!大爷不知道我们住哪儿!”苏徵说着,扔下刚钓起来的鱼。

“跟我走!”江饶带你们冲进了一条小路。

因为跑得太着急,曹妄一只鞋掉在了半路,你们返回去帮忙找了半天,可天色太晚了,还是没有找到。好在大爷因为跟不上你们的脚步,放弃了对你们的追逐。

柏油路的自行车少了,天上一只只飞鸟归巢,只有蝉鸣声刺耳。

路过小卖部时,你们又热又渴,凑了凑身上的钱,买了三根棒冰。

小川真会耍赖,不然该他请你们吃的。

被小虫子吓哭的林确终于破涕为笑,你们几人的声音回荡在炎热的盛夏。

你忘不了小花园面目狰狞的雕像,忘不掉碧绿的池塘和自由的锦鲤,忘不掉头顶夕阳余晖和身旁的曹妄,这些所有的所有,组成了意义非凡的夏天。

领通知书这天,曹妄意外全都考及格了,而你不出意外没有答满分。

母亲看到你的成绩,为你报了好多补习班。

父亲天天唉声叹气,和母亲沟通要不要让你留级。

95分很差吗?

95分需要留级吗?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父亲和母亲满意呢?

他们天天拿你和林确比较,说你还不如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考得好,真没出息。

你心里烦,握着笔的手止不住颤抖,浑身不断冒冷汗。

有一段时间,你甚至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只要周围安静下来,母亲的谩骂声就会在头顶上盘旋。

好在补习班的大考之后,终于迎来了开学。

大家都没什么变化,大概只有你觉得疲惫不堪。

江饶和曹妄加入了校足球队,你们经常来操场看他们训练。但你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坐在球场发呆。

烦人的小川有时候也来,不过没人愿意和他说话,他总是坐在一边,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曹妄见你不太开心,问你烦恼些什么。

你和他说了原因,他忽然大笑:“你还不优秀啊??真不理解你爸妈怎么想的,95分还不好吗?我要是考95分,我爸说我们家祖坟都要烧着了!!”

“我感觉,我要是再考不了满分,他们就会让我留级了。”你说道。

曹妄买了两瓶饮料,递给你一瓶:“满分啊?他们疯了吧!不过那有什么,你放心,就算你留级,我曹妄也陪着你!谁敢笑话你我就揍谁!”

你知道曹妄这样说也只是安慰你的,但听了他的话,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

能遇到这样的朋友,大概是此生最幸运的事。

最近练球辛苦,曹妄上课总打哈欠,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再一看,一向乖巧的林确竟然在课堂上睡着了!!

老师批评了林确,还指桑骂槐不让你们跟靳予欢、曹妄玩儿,就因为他们学习成绩不好。

靳予欢对老师的说法嗤之以鼻,江饶听到老师这样说也很生气,身为班长的他因为这件事公然顶撞老师,你也站出来为曹妄鸣不平。

老师气急了,你们六个被罚站了三天。

“我们六个,有难同当~”

罚站的滋味不好受,但是打心里你不觉得自己做错。

为什么老师和家长要靠成绩来认定一个孩子的好与坏?

成绩就这么重要吗?

考满分就这么重要吗?

一声声上课铃紧接着下课铃,两年时光和夏天的炎热轮回,无花果又结了满树,却无人问津。

五年级开学了,江饶和曹妄要代表校足球队参赛。

你们几人都来比赛现场为他们加油,不出意外,讨人嫌的小川也来了。

“这儿有人!”你指着空位说着,不想让小川坐你旁边:“那儿也有人,那那、还有那都有人!”

周围的空位被你指了个遍,小川没有说话,竟然就坐到了对手啦啦队里。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曹妄总是心不在焉。下半场一记飞球,正砸到了小川。

因为曹妄连连失误,比分落后了一大截,老师申请将他换下来休息。

你正想过去问问曹妄的情况,可林确竟然因为比分落后一直哭。她真不愧是当代林黛玉,你和苏徵安慰着林确,她哭了一整包纸。

好在江饶这个守门员非常给力,再加上下半场奋起直追,最终以两分领先赢得了比赛。江饶灌了半瓶矿泉水下肚,和老师说了些什么,又四处寻找曹妄的下落。

看起来,他也有些生气,但你们谁也没看见曹妄。

后来的庆功宴,曹妄也没参加。因为他不在,你们觉得没劲,从人群一声声欢呼呐喊里离了场。

就好像这样的热闹与你们无关,就好像你们输掉了比赛。

就好像在时光的长河里,你弄丢了什么,再也捡不起来。

你其实不懂林确一直哭是为什么,也不懂曹妄今天的状态为什么这么差,为什么他都不肯和你说一声就躲了起来。

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你也会陪在他们身边的。

周一早晨,你一进门就看到趴在桌前熟睡的曹妄。

晨光里,他平稳的呼吸似乎令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你静静坐在一旁,直到走廊里人声渐来,班里同学也多了起来。

那段时间你总是梦见曹妄,他在梦里冲你傻笑,说要一直陪着你。

直到满天星斗隐在乍明天色背后,太阳从地平线交汇处跳脱一片耀眼的光。

你笑着醒来,贪恋梦里的美好。

听说,小川被曹妄一球砸成了脑震荡。

而平时每周末,他帮教导主任浇花一事,就落在了江饶身上,但江饶因为小川的事和曹妄闹别扭,让曹妄将这件事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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