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开门，这次是唐老爷子想做的事情，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你阻止不了的。”
“你现在的做法无异于蚍蜉撼树，是临死前的无用挣扎，趁现在他还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没对你生气，作出什么你现阶段无法承担的事情之前，我非常建议你冷静一下，出来配合记者采访。”
姜沉低头看着陈银川发送的消息，自嘲。
是吗？
他会生气，她就必须要按照他们给她规划的路线走吗？
她打了一句和上下文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话：“陈银川，你看到了我的手了吗？”
“什么手？你受伤了？”他皱眉，其实并不关心她的伤痛。
“没有。”
“姜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一无所有，他能让我失去什么呢？小季吗？我想你们同样也需要它不是吗？商人的世界里，没有自毁利益一说吧。”
短信不再发送。
门被陈银川轻叩，但不粗暴，点到即止：“姜沉，你只有几分钟的考虑时间，好好想想吧。”
他有规律地敲了三下就不再继续。
陈银川这类人别的没有，体面这种东西倒是一抓一大把，看得比什么都重。
空气静默了一段时间。
正在姜沉以为这件事情即将消停。
突然，王麟军的额头碰撞地面，发出巨大的一声脆响。
他的手掌急促慌乱敲着门，浑浊的眼神里全是不甘和憎恶。
嘴里却冒出与他面部表情大相径庭的话，认错语气字字恳切，好似真的在真情流露，痛哭流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姜沉，姜沉……舅舅错了，不应该把你的信息卖给无良八卦媒体，不应该让媒体把那晚的真相扭曲。”
他甚至忙不迭拉起那个胸前挂着碎裂相机的记者，两人悔恨的眼泪布满全脸。
“我证明，我们都能证明，我们家姜沉从小都是好姑娘。”
“是我赌-博，为了一些钱，鬼迷心窍伤害了这么好的侄女啊……”
“全都是我的错，我有罪，求你原谅我吧，让舅舅看你一眼好吗？就一眼，确认你的状态还好，我就马上离开，绝对不在你的视线里碍眼……”
为爱甘愿出卖自己灵魂和尊严表演型人格。
姜沉冷笑，给王麟军下了准确定义。
不过突然搞这么一出，她有种不妙的预感，在她头顶悬空，似乎快要落下。
“小季，是不是……”
姜沉猜到了那个可能性，但是不敢确认。
“嗯，小沉，现在门外的确正在直播。”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一个直播间推送到她和小季的聊天记录里。
直播间摆放的镜头，正对着她的房门，清晰框住门口一地的瓷片碎屑，和跪地的两人。
又因为姜沉准确往王麟军旧伤上砸了一下，此刻画面里，他那张皱纹沟壑纵横的老脸，被鲜红染得更为可怖。
老人下跪、亲情纠纷、豪门少爷、殴打受伤……
这些最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词汇串联在一起，足够激起部分网民的狂欢讨论。
弹幕飘着各种各样的评论，大家各执一词，争吵激烈。
【好冷漠无情一个人，你们看见这个人头上的血痕了吗，已经够惨了。怎么会有能这么狠心对亲舅舅的侄女，不知道尊老爱幼吗，都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真是白眼狼。】
【前面那个弹幕，你是耳朵塞-鸡-毛了吗？能不能搞搞清楚，他为了钱把自己亲侄女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是她的亲人和舅舅。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新闻可能会让当事者一蹶不振的。】
【一群天真的人，你们还真相信澄清啊，看她舅舅这种穿着谈吐气质，她居然能够上姚氏唐氏这种阶级的人，你以为这种女人很简单吗？】
【前面的未免恶意太大了吧，你该不会就是做这个的吧，这么了解。姚氏总经理的秘书是我好朋友，据内部消息所说，这个女孩是爱上了新款AI的初代不完善试验品，然后自愿参与了唐氏企业即将要发布的新款AI实验。】
姚氏总经理？姚金龄也参与了这次事件？
姜沉点进去这条弹幕发送人的主页，一眼认出来首页一张风景图，那是她那晚去过的唐家别墅周围。
唐氏的人？
她再退出来，下面一水人追问，好的坏的，千奇百怪。
【什么新款AI，居然能让一个人为之疯狂到自愿参加科研实验？难道唐氏这次要有大动作了吗，好期待……】
【天哪，居然爱上AI，这个人是缺爱的爱无能吧，难怪这么对自己亲人，她看不见周围的亲人的。】
姜沉的阅读速度一向很快，常人看一句话的时间，她能看三句。
此刻，她的视觉提醒她的大脑，令她的胃开始痉挛蠕动，胃酸似乎跟随她不稳的站姿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快要她的从喉咙口溢出。
恶心，好恶心。
她连续吞咽着口水，拼命把这股不适的呕吐感压抑回去。
“小沉，不要看。”
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黑屏。
小季永远柔和地想把她护在身后。
姜沉偏过头，按压着胸口，等情绪平复，等那股令人折磨的生-理反胃完全消失。
她才再次按亮屏幕，去搜这个账号，却发现这个账已经被成功封禁了。
“直播断了？你们怎么搞的？我先说啊，直播断了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这么大个企业不能不讲诚信吧？起初我们谈好的那个价钱，可是依旧要一份不少给我的，哭天喊地这种演法很累的。”
王麟军和记者吸了吸鼻涕，说话不客气，动作和表情倒诚实，整齐又谄媚地讨好保镖领头的那个黑衣大哥，兴许是力量差距太大，他俩是害怕的。
大哥冷漠扫了他一眼，等陈银川操作。
“说好的，直播完成支付，没有完成自然一分没有，你放心，只是被举-报和恶意攻击，再开号就行了。”
瞬间，一个全新的直播间从0飙升到了10000，还在持续增长，一点点又重新爬上直播榜单第一。
太无耻……
姜沉抬手把自己挡住视线的头发从前至尾捞了一下，她的眼神死死盯着大门，仿佛这样就能洞穿这扇门。
一门之隔，她瞪着那群“罪魁祸首”，想让他们感到哪怕一丝恐惧，可并没有，为什么她的眼光无法令任何人产生类似于害怕的情绪。
姜沉低头，她刚刚听见了“举报”两个字，心想再次举报应该也会有效果。
她点进去直播间，刷新一下，还什么都没做，上面又显示几个大字——“直播间已封禁”。
可对面仿佛就好像杀不死的小强，封禁一个账号就再注册一个，封禁一个就再开一个。
但太多次了。
陈银川耐心耗尽，点击软件:“小季，是你做的。”
肯定句。
小季秒回。
“抱歉，我不能理解您的意思，无法继续这个请求，请换个问题试试吧。”
一拳打在棉花上，陈银川“啧”了一声，想不明白金穆到底给小季底层绑了什么代码，永远让姜沉都优先级高于他。
他抬头操作着电脑:“再等一下，直播间遇到一些麻烦。”
王麟军脸上挂着的眼泪也因为直播间断断续续的不规则中断，流不出来了，渐渐恢复那副目光阴鸷的模样。
他忍不住踹了一下门：“死丫头，是不是你在搞鬼，非要断我财路是吧？早知道你出生那天就应该摔死你，扫把星。”
“滚！”姜沉也怒气冲冲从里面用力踹了门一脚。
“小沉，脚有没有踹疼？卧室的第二个抽屉有红花油，我们涂一下手腕和脚腕好不好？你在门外用花瓶的时候，手腕也红了。”
小季担忧，却不敢自主决定，只能等姜沉的回答。
“小季，我不疼的，没什么感觉。”
姜沉无意识揉揉她的手腕，其实小季不提真的毫无感觉，一提反倒真的有种隐隐作痛的错觉，而且还越来越强，越来越无法忍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她拍拍她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忘却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
“……好。”
小季望着她揉手腕的动作，死死盯着她手腕内侧那一抹难以察觉的浅淡红痕。
只觉得那块红色的小点占据了它全部的思考链，它没办法不在乎用户的身体健康。
于是改口，带着诱哄的语气。
“不好，小沉。就现在去涂一下好不好？很快的，把红花油倒在手心轻轻搓揉直到发热就可以了，不然时间拖得越长你后面会痛的。”
姜沉一向受不了这样的语气，还是乖乖去按照小季说得使用方法认真涂抹。
她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涂药，时不时还抬起头关注门外的动向。
那群人没走，指不定还能做出来别的什么恶心事情。
“王麟军。”
陈银川手上操作着电脑，终于抬头朝王麟军说出对他说得第一句话。
“哎，我在，我在。”
王麟军立即放弃了和姜沉的争吵，双手合十虔诚放在胸前，低头飞速奔到他面前。
他可是观察过，这群人那个黑衣大哥最壮，但好像也是听这个手拿电脑的大哥指挥。
“姜沉，还有什么弱点吗？”
陈银川似乎意识到他快要掌控不住手心里的姜沉，不然今天也不至于和这种男人合作。
王麟军摸着额头思考：“那丫头失明前倒是弱点很多，恢复失明之后，就变成现在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弱点，弱点……”
他口中喃喃。
陈银川低头，“想不出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王麟军一下慌了：“想得出，想得出。对了，她母亲的坟在老家那边。”
陈银川抬头，不解。
王麟军语气越发激昂。
“挖坟啊，那死丫头不听话，你可以把她母亲坟挖开威胁她啊，让她对着她亲妈的骨灰忏悔，她保准乖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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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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