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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婴林

谷苏苦笑道:“若非磐若一早把传音铃给了你,我们也很难找到你的位置,稍迟一步,就得等你机缘来生了,也不知道你死在这儿魂灵能否再轮转重聚,要不?你试试.....”

谷苏俯身整理我身下有些皱乱的衣衫,侧着的头发上乱糟糟的,不知道从哪里沾来一些植物漂浮的种子,最爱洁净的他,此刻自己的仪容也顾不上整理倒是管起我的来,了。

谷苏衣衫上下不少破损,隐隐还沾染着血迹,看起来狼狈褴褛得很。

想来,我被带走之时,他和磐若苦苦焦急之外,处境也没有好过多少。

我道:“你们怎么救下我的?”

谷苏道:“打斗中,是磐若的果灵捡到你掉落的灵璧扳指,不慎被吸了进去,磐若放它出来的时候,果灵怀中带着你之前存下的菖图羽毛,神奇的是那羽毛对藤蔓竟有克制之效,甚至能灼穿那些被蚕食的白骨,我俩借此灼退了那些藤蔓,凭着那些羽毛,又靠着磐若手中的传音铃及时找到了你,才得以全身而退。”

若是如此说来,并非是那些藤蔓主动偷袭,而是我们一开始靠近那些藤蔓之时,菖图的气息就已经惊扰了聚尸木,直到菖图坠落,燃起的烈焰烧灼起来,惊扰了里面被豢养着的魁,菖图受了伤,气息无法克制,四散的灵气灼伤了聚尸木盘根错节的根脉,惊扰之下我们才因此被袭击。

可真真是无妄之灾!

谷苏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和磐若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介于谷苏玩世不恭的性子,所谓“好玩的东西”,多半危险属性系数极其高。

我狐疑警惕道:“什么好玩的东西?”

谷苏抬头,和正警戒四周的磐若对视一眼,转身将我背起,道:“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磐若在前开路,谷苏背着我,几只果灵疲惫的趴在我的背上,枝蔓抓住我的衣衫,睡的正熟。

离开方才的丛林,我们穿过一片浅草水域,一排排高大的枫树林,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像是拔地而起的屏障,将水域和眼前的峰林隔绝成两个对立的天地。

我们穿过水域,进入了林中,原本灰尘阴霾的天空,陡然间被血色的枫林染红,犹如在水中滴了一滴红色的墨,无限蔓延开去,一层看不见的朦胧屏障笼罩着整个林间之地。

我道“这些是什么?”

磐若道:“是天上水。”

天上水?从未听说过....

磐若见我有惑,道:“这里和刚刚经过的外界似乎不太一样,水不在地而在天,这些枫树也不靠脚下的根系生长,而是依靠上方叶子能触及到的水面,头顶上的红色,都是拼命长入水中吸食营养的枫叶。”

谷苏道:“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最有意思的还在前面呢。”

我们继续朝前走,约一柱香时间,我终于见到了谷苏说的“有意思的东西。”

满地状如牡丹芍药的黑色无叶花丛,每一朵都孤零零的开在一根根犹如粗树的枝干上,高不过及人半腰。

更奇的是,每一朵花蕊里都依托着一个看似不过五六月大的婴儿。

这些婴儿的血管脉搏,乃至于五脏六腑,均清晰可见,肌肤透明到雪白,骨肉又如水一般吸附着,形成了一个婴儿的形状,心脏还在规则均匀的起伏着.....

千千万万朵巨大花蕊,聚在一处,见之无尽头,数之更不尽。

那些婴孩安静的沉睡在花托之中,耳垂处与一处花蕊相连,看起来犹如寻常婴儿肚间的脐带,正在源源不断为那婴孩提供养分供其生长。

我瞧着眼前没有尽头的“花丛”目瞪口呆。

“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谷苏道:“嘴巴先闭上,再给你看看这个。”

言毕,谷苏挨着一处树根将我小心放下,磐若在一旁,捡起一根臂粗树枝,拨弄了两下脚边的泥土,两只大小不一但明显是一男一女的手,以诡异姿势,纠缠在一起,如连根缠绕的藤蔓一般,被磐若从泥土中被扒了出来。

不多时,一对面对面亲吻的,**旖旎缠绵的,未曾**的,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尸体”,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忍不住偏过头避开目光,着实是眼前景色让人多少有些无从下眼。

在旭峰山偷看凡间的那段日子,这种闺房之事,我向来是耳观鼻鼻观心,加之磐若督促告诫有碍修行,确实不曾真的探看过。

如今这对“尸体”的姿态,属实过于亲密和少儿不宜,更何况身旁还有磐若和谷苏在。

三人对着一对缠绵恩爱的尸体看来看去,这场景,实在饱含着情何以堪的意味。

我侧着脸,忍不住余光瞧着地上那对“尸侣”,道:“可是已经死了?”

谷苏摇摇头,嫌我少见多怪,道:“比起死亡,更像是在沉睡。”

我有些哑然,道:“以这种姿势?把自己埋在土里睡?谁家好人用泥巴给自己做被子睡觉?”

磐若将那对“尸侣”翻来覆去看了看,下了定论,道:“不是沉睡,是在轮转。”

我不解,道:“什么意思?”

磐若用树根拨弄着一处泥土,指道:“你看他们的背脊。”

我也顾不得羞耻心作祟,大着胆子便低头去看,果见一根根黑色的,犹如树根一样的触手,盘横交错着贴敷在两人的背上,洞穿两人的心脏相连,树根触手的另一头却是钻入泥土之中,与那粗壮的树干相通。

而这些触手的末端,正是花蕊之中联结着婴儿穴位的那处。

用合二为一的血肉来供养新的魂灵体,以己身之血肉灵气,孕育新的魂灵,这种诸如生与死一般的生命交替,果真是磐若所言的“轮转”。

我语顿,迟语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谷苏道:“是五浊林。”

我道:“五浊林?天域的东西?此处竟然和天域相通!难怪那些藤蔓如此诡异。”

磐若道:“五浊林相传是天域的“忍土”世界,被称为五浊世间,这里的众生安于十恶,堪于忍受诸苦恼而不肯出离,是三恶五趣杂会之地,也是天域倡导的极乐世界“净土”的对立面。”

所谓忍土五浊世界,是最能产生的各种罪孽的地方,传言众生的果报源于自私贪欲愚痴,而佛菩的果报源于无私有情智慧,所以众生是为自己受苦,佛菩萨则是为众生受苦。

可眼下的此处,这些尸侣的姿势,应该就是代表众生苦情,而花托中的婴儿却代表纯净无邪,如此矛盾又诡异的两种对立面,同和谐地处在一个场景之中......

实在叫人费解。

谷苏道:“五浊世界,前前无始,后后无终,幻出无色之花,天机道盘,因果轮转,指月凝视,唯爱永生。”

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若这些每一朵花托,都是一对尸侣和一个孩子构成,那我们眼前这一片木生花海,岂不是成千上万的尸侣和婴孩......

前前无始,后后无终,幻出无色之花.......

这真州,到底在干些什么?怎么会进入这个鬼地方?

我道:“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没有寻到真州的踪迹,莫非他们其实根本没下来,只是障眼法?想诱三十三天的人下来找死?”

磐若道:“结界没有被破坏,整个魔族离开,结界外的阵法不可能毫无察觉。”

谷苏道:“或许是我们和他们走反了,又或者,在之前的魁林之中,他们已经遭遇不测。”

我道:“那些被藤蔓拖走的尸体虽然只有白骨,但我在角落里见到过一些衣衫,虽然脏污但并未被损坏得不成模样,魔族衣衫袖口处多绣金丝卷草纹,且素来喜缀玉石于衣衫之上,我细看过,那些都不是魔族的服饰,若是真州他们真的到了此处,不可能毫无痕迹可寻,也许,真是我们走叉了.....”

谷苏道:“你们觉不觉得,周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谷苏话音刚落,便凌空而上,片刻后回到原地,脸色难看得很。

磐若见状,懂了情况生变,即刻将我宥于身前,我瞧着四周的婴木丛,发觉不知何时,这些木丛竟然又长高了几分。

我身量五尺半,这些婴木原来只高出我半个头,眼下留心再细,竟然比告我一个肩头的磐若,还要高出几分身量。

这些东西,竟然还在不停生长....

最难搞的是,这些并非如寻常草木一般的死物,这些东西正在悄然移动,原来我们只在这片婴林的边缘,刚刨了几株尸体出来,可不知何时,我们已经身处这片婴木的正中央,。

悄无声息地被围困住了!

谷苏道:“他们这样子悄摸摸的包围过来将我们困住,这阵仗,看起来像是要把我们吃了,难道我们也要被根茎洞穿心脏吞噬掉衣衫,赤身果体地埋在这土里去,这也太不友好了吧.....”

磐若一剑挥出,尘土飞扬,地上瞬间现出无数****,男男女女男女男女男女男女地混杂在一起,场面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这一剑力道不小,那些婴木却纹丝不动。

我道:“这地儿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癖好,这么不分道德伦常吗?还是人间那些虽生老病死但懂及时行乐的小人儿可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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