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乔不好拦梁允贤，害怕把人逼急了。
桃花不怕。
她一直走在宁玉婵和梁秀才之间，时刻对用眼神警示对方，让他注意分寸。
好像一只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
梁允贤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跟了一路，进村后不得不停下。
宁玉乔心里不痛快，等妹妹走远阴阳怪气地讥讽，“人家心有所属，何苦把自己搞的这么卑贱。”
梁允贤一口气堵在心口。
眼看着一抹倩影消失在胡同口。
大步流星拐进自己家。
“娘，我今天就走，去城里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去书院。”
梁母舍不得儿子，“这么急？才成亲不多住一晚啊。”
梁允贤没什么温度的说道：“不住了，学习紧，乡试完有的是时间。”
梁母叹了口气，一边帮儿子收拾行李，一边劝：“人家不喜欢你，就算勉强找回来，心思也不在你身上。”
儿子是这村里第一个秀才，不管容貌还是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
竟然被一个乡下丫头嫌弃了。
宁愿守个死人都不愿意嫁过来。
“等你中了举人，看她后不后悔！”
宁玉乔温温柔柔地走近梁允贤，帮他拿衣服。
梁允贤忍着怒气把衣服扯走，“我自己收拾。”
宁玉乔红了眼，“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妹妹了，这种事也想依着她。
可我和爹爹也没办法，她寻死觅活，不让她进霍家的门，她就要去山上陪我娘。
我作为姐姐，答应过我娘，照顾她一辈子……
你要怪就怪我。”
梁母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看宁玉乔这么懂事，真心疼爱。
“玉乔，委屈你了，这事不怪你，允贤你好好读书，这么好的媳妇可千万不能辜负了。”
……
霍家日子不好，宁玉婵原本想商量着宁老汉帮忙想个办法。
也支个摊子做点小生意。
可宁老汉不愿意，她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田凤英算着两人回来的时间，老早在大门口等着。
和西院媳妇一边纳鞋底，一边聊天。
西院媳妇年轻，还不到三十。
和霍家是远房亲戚。
比霍老二小一辈分，小名山杏。
是个没什么心机，乐观开朗的性子。
平时最喜欢八卦，东家长李家短，没有她不知道的，堪比皇家培训的情报组织。
她昨天特意去村西头转了一圈。
以前远远见过宁玉婵姐妹，不过离着远，没说过话。
霍长生的媳妇嫁过来后，她见了，长得很漂亮。
去村西头，就想比较一下这两姐妹，哪个更漂亮一些。
刚才和田凤英好一顿夸，“你家这个，比西头那个漂亮。”
田凤英高兴，“那当然了，我们长生看中的姑娘，当然漂亮。”
山杏愣了一下：“不对啊，你们家不是订的姐姐吗，听说嫁过来的是妹妹。”
田凤英纠正道：“你记错了，我们从一开始订的就是妹妹，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姐妹两个长得像，肯定听错了。”
山杏啧了一声，“二婶子，你说的没错，我到现在也分不清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她闷头绣了几针，忍不住又问：“二婶子，这长生的事，他媳妇知不知道？那么年轻真能守住？”
田凤英了解山杏的脾气，管不住嘴巴没什么坏心眼儿的一个人，虽然不自在，倒也不至于生气。
“什么守住守不住的，我家长生有福，早点回来，早点圆房，真没福气，过个三年两年，当女儿似的嫁出去，没必要一直守着，我们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白白耽误人家姑娘。”
田凤英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担心传出去，惹得村里那些光棍子惦记。
都怪她嘴太快，一时没忍住。
“不过我们霍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家，谁敢乱嚼舌头，非撕了她的嘴。”
山杏嘴唇一咧，确定二婶不是说她。
看见桃花和宁玉婵回来，主动打招呼，“你们挺快。”
桃花不太高兴，梁秀才一直盯着她嫂子，很明显，梁秀才喜欢她嫂子。
人家是秀才，真动了心思，把她嫂子拐跑……
她也没顾上和山杏搭话，拉着宁玉婵急急忙忙往院子里走。
田凤英起身回院，“山杏，我们回去了，一会聊。”
“哎，”山杏有心跟进院子搭几句话，可人家没邀请她，还是不去凑这个无趣了。
毕竟长生死了，就算有新媳妇进门，也够闹心的。
山杏回家里憋不住，打算去村西头转转。
路上竟然意外遇到了梁秀才。
梁秀才穿一身青布长衫，背着书箱，一看就是回书院的样子。
山杏见他长得清秀，又是本村的第一个秀才，忍不住想拉拉关系。
“梁秀才去书院了啊？”
梁允贤没心情搭话，想到山杏住宁玉婵隔壁才停住脚步。
“是啊，嫂子没事多去我家坐坐，我今天赶路就不和你说话了。”
梁允贤性子冷，平时不爱说话。
山杏还以为他会无视自己，竟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还让她上门做客。
心里高兴，便拦住对方去路。
“梁秀才成了亲，不一样了，有人情味了。”
梁允贤不和她计较，“是么，嫂子说笑了。”
能和秀才聊天，山杏高兴，话茬子打开想到什么都往外说。
“梁秀才会读书，脑子聪明，不像我们，笨，记性差，我一直以为你订的是二女儿，没想到竟然是大女儿。
刚才我和二婶聊天还说到了她家媳妇。
长生死了，二婶子不愿意相信。
我刚问她长生媳妇以后怎么办，能守住吗？
长得如花似玉的，又年轻又漂亮，男人一勾还不得走了。
二婶子倒也想得开，说是长生三两年不回来，放长生媳妇再嫁。
你说折腾这一下干啥，还不如不娶。
听说前天办婚礼的银子还是借的，凭白拉个大窟窿……
哎，梁秀才你干什么去？”
梁秀才没直接出村，东拐西拐拐到了霍老二家。
霍梁两家关系不算好。
霍家是坐地户，梁家后搬过来的，买了五顷地，取代霍家成为霍家村田地最多的人家。
这些年一直较着劲，谁家能成为村子首富，谁家儿女有出息，谁家孙子生的多，只要是能比较的，都要放一起比比。
不过霍老二和梁秀才家没有直接的矛盾。
霍长生和梁秀才年纪相仿。
一个大老粗，一个秀外慧中，玩不到一起，也不往一起凑。
梁允贤直接上门没理由。
他从书箱里翻出一包点心，拎在手里，大大方方地进了院子。
宁玉婵抱着没毛的大公鸡出来透气，意外看见梁允贤，不由得怔住。
“你怎么来了？”
梁允贤没看见霍家人，大步流星走到宁玉婵面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宁玉婵皱了皱眉：“什么问题？”
梁允贤重复：“真那么喜欢？”
宁玉婵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怀里的大公鸡不安分，想要飞下地像以往似的挺着脖子打鸣，寻视地盘。
可它秃了。
扑腾两下翅膀，没飞出去。
梁允贤注意到她怀里没毛的大公鸡，迟迟等不到回复，眼神逐渐发冷。
“你想好，给我答复，这事不会完。”
“什么事不会完？”田凤英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看见梁允贤，勉强笑着开口，“允贤啊，没去书院？”
梁允贤不再纠结宁玉婵，将点心放到墙上。
“我和长生是好兄弟，如今他成亲了，作为兄弟，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这包点心，当我给长生的贺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
田凤英笑道：“允贤太客气了，你结婚我们也该过去帮忙，偏偏日子选的巧，没顾上去呢。”
梁允贤笑不出来，“二婶子，不客气，长生不在家，你们就把我当儿子，再说，玉婵和玉乔是亲姐妹，我们两家如今是亲戚了。”
他眼神始终没离开宁玉婵。
姐妹情深，梁霍两家如今确实是实打实的亲戚了。
田凤英请梁允贤进屋坐。
梁允贤借口忙着赶路，不进屋了。
走时又给宁玉婵一个别想逃过的眼神。
田凤英心思敏感，拉着宁玉婵回屋，顺手把点心带上。
“我看允贤不会轻易放过这事的，玉婵你想好，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宁玉婵摇了摇头：“不后悔，我们两个没缘分，我等霍大哥。”
梁允贤清秀高雅，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宁玉婵知道自己辜负他了。
可堂都拜了，又哪来的回头路。
现在，她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
桃花上山割猪草去了，初春草才冒芽根本没有猪草可以割。
长寿不在家，除非天黑或者饿了才见人影。
眼看着到了春耕，霍老二出门弄犁杖，路上听说梁允贤来了村东头，担心家里出事，急急忙忙往回赶。
他腿脚不利索，又急着赶路，和霍长富撞个正着。
霍长富刚从隔壁村偷了一只狗，做贼心虚，撞到霍老二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霍老二摔了一跤，爬起来时左脚疼痛难忍，咬牙扛起犁杖往回走。
撞这一下，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他怀疑自己脚腕断了。
家里一共两个男的，长寿年纪小，他这腿再出问题，今年的地种不成了。
这一家人吃啥喝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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