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景龙虽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目前也无别的出路,他只好摸黑跟在含玉的身后,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从这条迂曲的密道走了出来。
果然如含玉所料,密道顺着地势一直往山下蔓延,出口便是山脚下冰湖旁的一处密林,而含玉和夫君阿江两人建造的小木屋就坐落在这处密林之中,离冰湖也不远。
她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欣喜若狂地朝着小木屋的方向奔去,却将手臂受伤的殷景龙落在了密道里。
殷景龙站在密道底部,抬头仰望着那一米多高的地面,暗骂道:“这女人该不会拿了他的玉章之后,想把他丢在这荒山野岭不管吧?不明白兄长怎会爱上这种自私自利的女子?”
无奈之下,他只好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试图从密道爬出去,不料没过多久,含玉又折回远处,还带来一根粗麻绳,扔下去给他。
“你......你还知道回来救本王,算你还良心未泯!”
“少废话,不找根绳子,单凭我一介弱女子之力,怎么能拉得动你这个猛壮男子?”
殷景龙将麻绳绑在腰上,双腿蹬在密道内凹凸不平的墙壁之上,上面的含玉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从密道里拉上来。
来到山脚下的密林时已是后半夜,临近天亮时分,暴风雪比前半夜有了些,但两人衣衫单薄,出了密道之后更觉冷风刺骨。
殷景龙将腰间的麻绳解下,又把身上那件唯一能够御寒的蓝褐色狐皮毛裘披在了含玉的身上。
“你……”
“阿玉救了本王,本王自然也不能薄待了你。”
含玉一时之间分不清他这个举动的真实目的,但披上狐皮毛裘后的身子的确暖和了不少。既然是他主动给的,那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管他好意还是坏意,先穿上御寒再说。
“前方就是我和夫君搭建的简陋木屋,眼下天还未亮,这风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王爷若不嫌弃,可随我前去寒舍避寒。”
来到她那间寒舍时,殷景龙在木屋的门外驻足半晌,呢喃自语着。
“兄长自幼在王府里锦衣玉食,如今为了一个异族女子竟愿屈身于这麻雀之地?看来他不仅是武功废了,这脑子也摔傻了。”
正拿着扫帚清扫门前积雪的含玉听见他的嘲讽声,毫不留情地回怼他:“麻雀之地又怎么了?阿江可不像王爷这般挑剔,况且这还是我和他一根一根木头亲手搭建的婚房。王爷若不愿屈身于此,那您就在外头自行寻找避风之所吧!我们的寒舍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她奋力将檐下厚厚的积雪扫下,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散落的积雪溅在了殷景龙的袍服之上,积雪粘在衣袍上,半融的雪水渗进衣襟,直叫人冻得发抖。
殷景龙一脸不悦,大手拂去胸前交领旁那似盐般的雪粒,越过含玉,大步流星地跨进木屋。
进屋的那一刻,他懵然一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铺着大红绸缎的木架床,绛色的帷幔和纱帐笼罩着这张简陋的小木床,床上的被褥和枕头依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处,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转头一看,窗前的圆桌上还放着未饮完的两盏酒。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扬起耐人寻味的弧度,见含玉扫完积雪后回到木屋,冷得跺脚时,他突然讥讽道:“你和兄长当真是夫妻么?这就是你俩的婚房么?”
“那当然了,若不是中途遇见你们这些盗贼,现在的我和夫君一定过着男耕女织、相敬如宾的婚后生活。”
殷景龙走近木床,一把扯下那碍眼的红纱帐,又端起酒杯闻了闻,“被衾尚齐,温酒已凉,郎君失踪,空留娇娘独守空闺,看来你和兄长之间,是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啊!”
言罢,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床边,又直直地躺在她的婚床之上,闭眼休憩着。
含玉气愤骂道:“你扯我床帐,又躺我婚床作甚?我和阿江的闺房之事轮得到你管么?你给我起来!这不是你该睡的地方!”
“什么闺帏之事?你看清现实吧!他根本就不爱你,否则怎么可能与你在一起三年之久,却一次都没碰过你的身子?本王倦了,借你的香塌小憩一番。”
“那是因为阿江他尊重我的意愿,不会……不会强迫我”,含玉的声音越说越虚。
而床榻上的男子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意思,他垂眸之后很快就能听见阵阵均匀呼吸声,貌似真的睡着了。
含玉无奈叹气,看在他把玉章交予她的份上,暂且让他一次。
外边的天已蒙亮,但由于木屋坐落于密林深处,高大的松柏挡住飓风的同时也挡住了清晨的阳光,使得木屋内依旧昏暗如夜。
丝丝晨风从半掩的轩窗渗入,令人肌骨发寒,床边的火盆只剩下未燃尽的残木。她下意识地捂紧了肩上的毛裘,在触及柔软丝滑的狐皮毛裘后,她才想起这是他的毛裘。
天既已亮,她也该外出寻些干柴来烧火取暖。
昨夜的暴风雪侵袭了整座雪山,密林里的树木无一不被厚雪积压着,就算能砍下来几根树枝,也是浸了雪水的木,烧不起来。
好在御龙雪山山下不远处便有一处村庄,含玉时常会和那庄子里的人家做买卖,她没有钱帛,便用雪山上采下的稀有草药与之交换,换来绸缎或是取暖的干柴和炭火。
含玉折回木屋,将保存在抽屉里那仅剩不多的草药带在身上下了山,来到她之前常来的庄子里的一间药铺,问掌柜的要些炭火。
掌柜的一家尚未起床,被含玉焦急地敲门声吵醒后,他顶着不耐烦的老脸,憋着一肚子怨气开了门,见来者是她,掌柜的才忍住了刚要出口的骂言。
“晨鸡未鸣,天未破晓,小店尚未开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换东西了?今儿个带来什么好的草药?”
掌柜揉了揉惺忪睡眼,一眼瞧上了含玉身上那件狐皮毛裘,他两眼放光,睡意瞬间少了一半,忍不住伸手去摸毛裘上松软光滑的皮毛。
“这件狐皮毛裘可是用北极蓝狐的皮毛所制成的?且不说蓝狐及其稀少,抓捕极为困难,就是制作这毛裘的工艺也是上等的手艺!据我所知,只有中原的贵族才能穿上这昂贵的毛裘,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含玉懵然一惊,竟不知身上这件不起眼的毛裘这般名贵?难怪穿上去格外保暖舒适。
她本来还在担心掌柜会看不上她存的那点药草渣,不给她炭火,如今他竟看上了这件狐皮毛裘,不妨用它来交换。
想到这儿,她默默将怀中那拿不出手的药草匣子藏掖在身后,对掌柜腆着笑脸。
“您真是好眼光!这的确是从一位中原来的贵人那里得来的,您若是喜欢,我大可以拿它来交换我要的东西。”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了。”
掌柜像是得来一位贵客,立马躬腰颔首地请她进来,还把自己那位尚在内室休憩的夫人也喊了出来
“外边天凉风大,咱进屋再说。”
掌柜夫人起先也是一脸不情愿,毕竟大冷天的起早,任谁都会发脾气。
但在掌柜将那件蓝褐色狐皮毛裘披在夫人身上时,那位妇人脸色一僵,转瞬间瞪大双眼,问这毛裘的来历。
得知是含玉带来的,往日这位瞧不上她这雪山里穷酸孤女的掌柜夫人,此刻立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会儿伺候她上座,一会儿给她沏好热茶,还贴心地送上一个暖手的怀炉。
“不知阿玉姑娘这次是来换些什么呀?”
“给我一些炭火就行。”
“只要炭火吗?这......这也太好办了,老伴儿,赶紧去后厨将刚送来的那包炭火全给她拿去!”
掌柜夫人指挥着掌柜去拿炭火,还贴心问她拿不拿得动,需要帮忙送上山去么?
含玉委婉拒绝了,在等待掌柜去取炭火期间,她起身走向药铺里那整齐堆放的药柜,问那妇人:“不知这世间有没有一种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毒草药啊?若是有这样的毒药,可以给我一点儿吗?”
“毒......毒药?”
掌柜夫人搂着毛裘的身子微微一颤,觉得眼前这女子竟有些可怕起来。
“你要这毒药做什么呢?”
“掌柜夫人只管回答我有还是没有,莫要多问,否则会招惹上祸端的。”
妇人不敢轻易答话,恰巧去取炭火的掌柜回来。
他一个五旬老翁扛着一大麻袋炭火,气喘吁吁地来到她们面前,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气,就被他老伴儿拉到一旁问起这事儿来。
含玉从这两位神色慌张的表情便猜出一定是有的,但这毕竟是害人的毒药,只怕掌柜不愿给她。
于是她佯装失望的样子,叹气道:“若是没有,那我去别处问问,这炭火也就先不拿了。”
“诶诶诶~阿玉姑娘先别走呀!我们可没说没有啊!我让老头儿这就给你去找找。”
掌柜无奈之下只好走到药柜面前左翻翻右找找,而他的夫人则柔声柔气地与含玉对话,手心还不停地搓揉着身上那件毛裘,看来甚是喜欢这件狐皮毛裘了。
“阿玉姑娘啊!我不多问,我只是想嘱咐一句,这毒药是从我们这儿拿的,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死了什么人,还希望姑娘你不要把咱家的药铺供出来才好。我和老伴儿都年过半百,此生无儿无女,就靠着这家小药铺营生,还请姑娘多理解理解。”
“这件事儿,你们大可放心,毒药是我私下要的,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儿,但我必须要确定那毒药能够让人即刻毙命,而且还是无力回天的那种,你可别拿些只能伤人分毫却不能致死的寻常草药来糊弄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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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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