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一处古墓内,几个倒斗的土夫子此刻正兴奋得看着一具尸体。
几人对于尸体早已见怪不怪,可眼下见到了这么新鲜的尸体真是闻所未闻,虽说这具尸体面色惨白,形销骨立,可那五官怎么瞧着也是个顶顶美人。
其中一人正待摸上一把,可还未等他触及,不知哪来的大力一下将其弹飞数丈,再细看才发现那人周围气体波动,竟有真气护体,下一刻只见石板上的美人猛地一睁眼,吓得众人顿时屁滚尿流,大叫着跑了出去。
“啊,鬼啊,诈尸啦……”
静谧的林中此刻热闹极了,鸟兽被他们嚷的四窜,几人只觉得太过惊恐,从业多年,今个儿遇上真鬼了。
阿无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疼异常,她眼神木讷,似乎在整理思绪,片刻后,貌似想起什么关键,她忽的坐起来。
印象中自己不是死在了云城么?
且穿的还是死前那身战袍,只是她的佩剑“虚无”不知所踪,只余剑鞘在身旁,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如陈年铁迹。
阿无走一步停三下,只觉得浑身无半点力气。许是墓中阴气过重,她总感觉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但阿无却下意识并不觉得感到害怕,她脱了那身厚重铠甲,撑着剑鞘缓缓走出古墓。
午后的阳光晃的人刺眼,阿无抬手试图挡住从林中缝隙投下的光线,光似乎能穿透她的苍白面庞,只见那张脸明眸皓齿,生动……生动的像要索命的女鬼。
她全身毫无血色,青筋脉络浮于皮上,如穿梭在盘枝错节的林中鬼魅。
阿无看着自己这幅样子,猜到自己大概昏迷了很久。
快日落时,阿无已是满身大汗,好在这附近她颇熟,知自己如今正处于矮脚山附近。
阿无循着记忆赶路,可在到达目的地时却没见着以往扎营点,而驻守巡逻的将士也一个都没瞧见,她叹了口气,只能继续赶路。
再走上一炷香时间,就能走到山下寻着住户了。
果真,赶在日落之前,她看到了记忆中的山下小镇,阿无松了口气,加快了步子,希望在天黑之前赶到。
到了镇上,她直奔以往常去的客栈,如今身无分文,只希望能靠着以往的交情让自己吃上一顿饱饭。
可刚一进门,就被店主单手拦在门外,“去去去,哪来的要饭的,剩饭在后门,要吃自个儿找去。”
“我是阿无啊,你们……不记得我了?我之前和毕怀言在这……”阿无急切中带些疑惑。
还未等阿无说完,就见一食客怒气冲冲迎面走来:“我们的飞凰将军早已身故十余年,胆敢在这大放厥词,今日你若辱没她的声名分毫,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无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竟已过去十多年了么……
她以为自己顶多不过睡了数月,不想这一睡,竟睡了有十几年光阴。
于是阿无又换了一话题,她指着刚刚来时的方向问道:“大军为何都撤了?我一个帐篷影儿都没见着。”
“你打听大军行踪做什么?”那店家闻言立马警惕看向阿无,他眯着眼近身咬牙逼问:“莫非你是混进来的奸细?”
“奸细?”又有一耳聪食客接过话茬:“大胆奸细!青天白日就敢明目张胆打听我军行踪,还不快把她--”
“奸细的事儿等会儿再说,她头一句说什么来着……”另一食客打断那人,上前围着阿无仔细打量起来,对着她道:“你说你是飞凰将军,可我瞧你白的像鬼瘦的像猴,怕是连我都打不过,就你这样还上阵杀敌?那怕是这里人人都做得将军!别仗着自己有几分相似便可信口雌黄。”
阿无在西疆的那几年,由于西疆风沙四起,日头毒辣,说是皮糙肉厚一点也不夸张,再加上常年练兵,体格异常健硕,哪会像如今这般瘦弱易折、过分白净。
显然那食客曾见过阿无。
“就是就是,哪来的贼人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飞凰将军拼死守护的西疆,你嫌命长了么,说这种话。”
阿无百口莫辩,见他们不信自己身份,此时辩解无益,只得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另寻他法。
可食客们却挡住了阿无的去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人说自己是飞凰将军。”
似是“飞凰将军”这几个字有魔力,不一会儿,阿无就被人群围住,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谩骂声。
“真是天大的笑话,当年将军舍生取义才换来如今太平盛世,你衣冠不整,必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居心何在,今日不说清楚,必叫你走不出这个门。”
“咱也不妨告诉你这个奸细,大军之所以没在这,就是因为……”食客上前凑着阿无,故意慢吞吞道来:“咱们将军那最后一剑伤了蛮夷根本,如今他们早已逃到自己老巢乖乖待着,大军营帐也早就移到了百里开外,这处十几年前就算不上边陲了,又何来大军驻守呢……”
“刚刚我听她口中提到反贼名号,只怕是毕家余孽,我看还是速速报官,以免再生事端。”
“何必报官,她冒充大齐功臣已是死罪,我看关起门来直接将她打死算了。”
“对,若不是那贼子毕怀言战时反水害死了飞凰将军,以我们将军神通,又怎会战死沙场,那毕怀言携毕家军勾结蛮夷,就算死了也罪不可赦。”
“好在晋王带兵全力剿杀反贼,不然让那毕家奸计得逞,大齐岂不遭殃!那毕家军全军覆没都是报应。只可惜我们的将军,那般好的人也跟着没了。”
“……”
众人朝阿无不断叫嚣着,阿无却已分不清这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梦境……
她听到了什么!?
毕怀言携毕家军勾结蛮夷?
毕怀言战时反水害死了自己?
尉迟玄全力剿杀反贼,毕家军全军覆没?
而自己成了大齐的功臣?
伴着周围嘈杂的吵闹,阿无的头越来越晕,越来越疼。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大伙儿一人一句,人多嘴杂,骂的脏话各不相同,但“逆贼”一词听在阿无耳里却格外清晰,她嘴巴也无意识地跟着众人重复念叨着“逆贼”二字。
猛地,她像是想起了一股不好的记忆,一段自她醒来、被她忽略的死前记忆。
她似疯癫般拿着剑鞘朝众人胡乱挥舞着,直到最后筋疲力尽轰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阿无躺在一处草屋内,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她梦见了毕家兄妹、李有典、尉迟玄、宇文殊……好像这十五年未做的梦今夜全补上了。
屋内不大,墙边有序摆放着捕猎的用具,那猎户见阿无转醒不禁问道:“如今天下太平,也不曾听哪里再起战乱,姑娘是……”
他见阿无如此落魄,连外袍都没一件,只当是哪里来的流民。
“他们说的……”
“是真的!”阿无刚想开口将刚刚情况问上一二,却被猎户打断。猎户的声音虽弱,却不容置疑,“那天西疆的血染红了半边天,死的何其惨烈,若不是将军那死前一剑,整个云城乃至各处乡镇怕是无一人幸免……”
猎户似在平复情绪,缓了一会儿才接着道:“那毕家军并非人人都生了反叛之心,可因他,都死绝了。”
死……绝了?那拂君……也死了么?
“姑娘往后出门还是谨言慎行,就别提那些人了,这事儿都过去十几年了,就算姑娘过去跟他们有什么渊源,也该放下了,亡人前尘已过,活着的人该向前看才是……”
猎户在一旁好心相劝,阿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双眼逐渐模糊,直到两行清泪无声流下。
“你一女子孤身在外,想必是造了什么大难,可你冒充谁不好,偏偏冒充大齐的功臣、西疆的恩人,你说说,这……这怎能不引起公愤。”
“我是功臣么?”阿无这问题不知是在嘀咕给自己听还是问那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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