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在狭小的空间里笑着，把衣服朝两边推了推调整了个姿势后掏出手机。
在好友列表找着韩迟的头像，点进消息框披着皮发了一张早年韩迟打排球拿奖杯的傻笑照片，然后推“门”出去拿着行头进了浴室。
楼下心不在焉陪着人聊天的方耀时不时往楼上瞥去目光，隐隐约约听到水声的时候方耀牙都要咬碎了。
就知道他不可能乖乖待着。
“嗯？”
齐志泽耳朵是个好使的，“方耀你没关水？”狐疑地朝上面看了一眼，确认就是有水声后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跑。
“哎！”方耀急了，起身跑过去给他抱下来，“我自己上去看。”
齐志泽非常嫌弃地拍拍衣服，“这么紧张干什么？”想了想又问，“你房间里真没别人？”
“管这么多干嘛？去，”方耀边指着厨房边往上跑，“看看饭菜好了没。”
甩掉小鬼回到房间把门关好，只听见把手响起，里面的人穿着合身的衣服擦着头发出来，被水汽熏得湿漉漉的眼看了他一眼，泛起春水。
“嗯？怎么上来了？”
方耀背靠在门上，眼神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杨树走到自己书桌旁边坐好随手翻着自己的笔记本，呼啦啦的书页被翻动。
方耀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毛巾胡乱地在他头发上抹了两把。
杨树先是愣了一下才笑起来。
“怎么你连头发都这么烦人。”
即便是胡乱摸了两把后头发也不会很炸，很听话的顺滑着。
“不喜欢卷毛？”
握住手朝后仰头看着皱眉的人，杨树眉眼弯弯。
方耀把他头扶正。
“下楼吃饭，吃完回家。”
杨树起身，表情像是有点遗憾：“不偷情了？”
方耀终于对韩迟的那句“杨树这个人心理可变态”的话有了实感。
“再说就把你塞衣柜里锁住拉到垃圾场处理了。”方耀悠闲往外走，懒懒道：“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杨树跟上，低着头想了想。
“垃圾场我不喜欢，有别的选择吗？”
方耀顿住脚，等后面的人跟上才小声说。
“骗你的。”
像是真能说到做到，表情戏谑：“名下还有两套房子，挑个你喜欢的，把你锁起来，哪里也不能去。”
杨树信以为真，笑着点头。
“好。”
俩人从楼上下来，本来交谈着的方蓉蓉震惊，连忙拉着杨树坐下，狠狠塞了两个大红包，方清也是。
齐志泽甚至在扑到杨树怀里之前还朝他这边骂了句骗子。
被人包围着的杨树大方客气地笑着回应，还颇为得意地朝他递来一个有些臭屁的眼神。方耀笑着给他比了个中指，然后在一旁静静看着热热闹闹的一群人。
他喜欢看他被热情围住幸福的样子。
假期过得很快，除去跨年那一瞬间的热闹，方耀觉得其余时间也很乏陈无味。
除了偶尔杨树会恶狠狠逼着他大补数学。
以至于正月十六开学第一天见到他的第一面幻视成一张数学试卷。
方耀难得对他冷淡了一天。
杨树：？
“哎，你俩放假都偷偷干嘛呢？”开学有两天了，林杰彬终于从苦题海中脱离出来，“约都约不出来。”
“补数学。”方耀打了个寒战。
果然不能撒谎，说谎的代价太大了。
“啊，偷偷八卦，”林杰彬特意把程冉叫上，“韩迟来学校了，还往高二那边跑。”
“刘浩跟我说的，肯定谈了。”说到这个朝方耀看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还是犹豫了下才开口，还朝一边默默听着的杨树看了一眼，“说到这个，你进展的怎么样了？”
程冉也来劲了，“就是就是怎么样了？”
“早着呢，”方耀含糊，“至少半年吧。”
俩人不约而同鼓起了掌。
程冉：“难得。”
林杰彬：“钦佩。”
方耀：“……说相声呢。”
林杰彬又火上浇油：“真的，不如尝试我‘一送礼，二邀功，三大胆表明爱意’的方法，包好用的，到时候给个好评。”
“不行。”方耀懒懒睥睨了身边人一眼，“脸皮薄还爱哭，会吓到他。”
“啧啧啧啧，哎呦，‘会吓到他’，”林杰彬说着轻拍自己一下，“我嘴贱干嘛呢。”
程冉也一副没脸看的表情。
然后一群人灰溜溜继续学习了。
高考倒计时的百位数被翻到了一，而处理完开学事务的小明第一件事就是把方耀骂了个狗血淋头、六亲不认。
最后还是方耀再三保证高考能考到130才暂且放过他。
叹着气回到宿舍，发现杨树在。
他疑惑：“心理咨询结束了？”
杨树转身看他：“已经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方耀把校服脱下挂好，有些不解看着他，心理疾病不太好治，自己现在都还吃着药。
杨树认真找了个方耀反驳不了的理由。
“有那个时间跟你聊聊天不好吗？”
方耀很受用，反正他最近没什么异样，拿着洗漱用品走到阳台门口，提醒着：“周末请假，一起去医院体检。”
走过去又回来补充：“不准拒绝。”
杨树乖乖点头，但里面响起水流声的时候，还是用手悟了一下胸口。心悸的感觉很难受，但也让杨树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前几天才感觉到活着确实很好。
紧接着又摇摇头。
是有他在很好。
……
“这个目前来看很稳定，”医生看着报告单开着口，方耀在一旁认真听着，手心不自觉冒着汗。
“但是还是早点进行手术比较好，心衰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所以时常注意自己有没有什么异常。”医生还是很客观地说，杨树谢过医生后领着一脸闷闷不乐的方耀出去。
“怎么了？”
杨树倒是看见什么新鲜事笑着，“这不是很正常吗？”
“复读吧杨树。”
方耀认真地说，“命重要。”
杨树轻轻抚着他的手背：“没事的，半年可以的。”
“为什么要这么不重视自己？”方耀拽住他，要不是在医院走廊上他真的会吼出来，“你上次病发作进医院是什么时候？”
杨树板着脸抬起手摸着那头软软的微卷发，深情地回：“没有，很久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方耀歪头挣脱他的抚摸，狐疑着。
“真的？”
杨树的可信度太低了。
尤其是在关于他自己事情的时候。
“真的。”
杨树点点头。
像是真的一样右手三指并拢举到耳边。
“真的。”
眼睛弯弯，杨树眷恋着看着眼前生动着的脸，看方耀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地拽着自己坐上车找了餐馆吃着饭，嘱咐自己要多吃，身体状况及时报备，把应急电话设置成他的，并保证随叫随到不用不好意思。
这么有意思的人的脸怎么能跟在病床上面目狰狞的脸重叠起来呢？
所以杨树说了谎。
“患者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出现记忆障碍和明显抑郁倾向，情绪极其不稳定，想稳定的话电休克疗法是比较有用的。”
“医生...”女人颤着手签好字，“很疼吗？”
“不会。”
慌张跑来的杨树难以置信看着被推进手术室的人。
里面的人疯狂挣扎着，嘴里喊着放我出去，但绑在床上的绳结让他动弹不得，被人摁在床长打进一管药剂后才逐渐安静下来。
杨树看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落泪的人，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小树...他今天早晨又自己偷偷去厕所，他拿了刀......我不知要干什么，他又忘了我了，第三次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女人的啜泣声像是引线一下引爆了那颗定时炸弹，杨树感觉到巨大的恐惧把自己淹没，窒息感让自己不得不大口呼吸，顺着门窗跪滑到地面上，昏迷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方耀止不住的吼叫声。
“喂！你小子有在听我说吗？”
方耀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不满意身边人的反应：“好啊杨树，跟我吃饭想别人？”
杨树无奈摇头：“我说想你信吗？”
“要是一字千金的话，杨树你肯定是亿万富翁。”
“目前还没那没多，少点还是有的。”
“负的。”
杨树：“......”
“所以你过生日到底有想要的吗？”
“生日？还早吧。”他笑着说：“要什么都给吗？”
方耀一诺千金：“肯定，这是我追人的诚意啊。”
“骗子没有可信度。”
方耀：“......”
天大的屎盆子。
方耀：“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那天再说吧，放心，是你当天就能准备好的。”杨树非常贴心说着。
确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他就点个头说句话。
要是他让事情变得麻烦就另说了。
杨树拿出手机点开页面：“你会答应的对吧。”
“礼物吗？”方耀胸有成竹，大有要天上的星星也二话不说摘下来的气势，“肯定的。”
“好，你说的。”
“我不是某人，我说话好使。”
杨树满意点点头，在录音键上点好保存，还特意改了个备注——
礼物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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