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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联袂治学

章德殿内,香炉沉沉吐烟,金枝龙凤燃起的烟丝在空气中悠悠游走,如霭似雾。

刘肇正伏案批阅奏疏,朱笔在玉牒上游走如龙蛇,忽听内侍低声通传:“兰林邓贵人求见。”他眉峰微蹙,笔锋在疏纸上轻轻一顿,红墨一滴,在字边晕染开层层涟漪。

“宣。”

邓绥缓步入殿,行至御案前轻俯,衣袂铺地如水。她并不即刻言语,只是跪坐一礼,左手习惯性地轻抚在案几一隅,指尖微颤却稳若静山。那是她近来临帖修心时养成的细节动作,像是心有所系,便先稳住自身。

“你想让冯岚随你入东观?”刘肇挑眉,眼底泛出一丝疑色,“她不过一介美人,又无门第根基,何堪入观?”

邓绥抬眸,神色沉静如水:“陛下可曾亲听阿岚论《盐铁》?”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那日妾身病榻昏沉,她于帘外侍疾,恰逢与宫人谈及盐漕之事。她一言驳三策,能引桑弘羊旧策对照今日河西粟价,更提出‘转徙存粮、调控徭赋’之议。言语虽柔,然见识不俗,令人刮目。”

刘肇若有所思,手指缓缓敲击桌面,似在品评字里行间未说之意。

“若只因她出身微寒、籍无高门,便弃之不顾,不让她与高门贵女一起入学东观,甘心让一颗明珠蒙尘、困于深宫之墙……这天下,岂不是多少梨花误落入泥淖?”邓绥语声低柔,眉眼间却透着笃定。

她顿了顿,换了更温婉的语气:“班大家常言,‘治国如调丝’,丝断则政弊。而今外有西北未靖,内有三司弊政,多一缕韧丝织政锦,不为添彩,只为防风雪。”

“她心志本就柔善,唯书能定魂。若能入东观习文,未尝不是护她之法,赐她安身立命之本。”

刘肇缓缓合上奏疏,薄唇抿出一线冷峻的弧度,良久,忽地轻笑出声,似风吹冰面:

“绥儿总是这般,以柔制刚,以理动情。也罢,东观之中,早应添些清水洗尘。”他伸手将一枚东观通牒抛入案侧玉盘,叮然有声,“朕准了。”

春阳回暖,雪色褪尽,增成殿外新梅初绽,香气沁人心脾。冯岚的身子也渐渐康复,虽仍清瘦,但她每日按时服药,已能自行起居。且心有所寄,复得邓绥时时陪伴,病去如风散,精神亦如花开。

这日清晨,旭光透过剔透的雕花窗棂斜斜洒入,斑驳地落在案几之上。冯岚倚在软榻边,手指轻抚着一本泛黄的《诗经》,指腹所触,是她入宫前父亲临别时塞入她手中的那册旧书,那书脊已裂,墨迹微褪,却仍存着一缕乡音与旧梦。

门帘轻响,香风微动。

“阿岚。”邓绥拢着曦光而入,素衫盈盈,眉目间带着温婉笑意。她手中捧着一套全新的素绢深衣,衣上并无华纹,唯以青丝为线,绣着极细致的兰花隐图,素雅而坚韧。

冯岚一愣,微侧首,眸中浮起一抹疑色。

邓绥走至案前,温柔将那衣衫铺在她腿上:“今日日头极好,若你愿意,随我一道去个地方。”

“去哪儿?”冯岚轻声问道,声音带着清晨未褪的微哑,如雪后初融的泉。

邓绥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微扬。

“一起去东观。”

那一刻,晨光盈室,素衣如雪。冯岚怔然许久,忽而红了眼圈,指尖轻轻抚过衣衫的兰纹,像是在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如今竟在唇畔成真。

东观钟鼓初歇,晨曦尚未融雪,窗外檐下结着一弯银白霜枝,风过簌簌坠落。室内墨香与竹简之气交织成一股温润古雅的气息,轻轻浸入衣袖纱纹。

班昭倚案端坐,素衣不饰华彩,鬓边一枝白玉簪落得端方。她眼神如刀,透过卷帘的晨光落在冯岚身上,打量良久,那是一种学人对“未经雕琢之玉”的挑剔审视。

这女子,眉眼如画,肤色胜雪,静坐如寒潭映月,美则美矣,然东观非闺阁,不空留镜花水月。

“冯美人。”她忽地启唇,语声清越却毫不婉转,“若让你主理一方,连年大旱,仓廪将空,民生告急,豪强坐拥数万石粟而拒不出粜,你该如何应对?”

冯岚微一怔,面上却不露慌乱。她低垂眼睫,纤指轻拢案上的竹简,指尖微颤间拂落一片竹叶。她下意识伸手压住叶片,细白的指节掠过邓绥衣袖垂落的褶边,恍如一缕温香幽魂穿过书卷旧梦。

她沉思片刻,声如清泉破冰:“一者,开官仓前,先明实情,依《平准书》条款查抄豪强私储,强令其平价出粜以济民。”

她语声未歇,已见班昭眉微挑。

“二者,”冯岚继续道,眼眸澄澈,愈发沉稳,“设工代赈,开渠凿井,民夫以劳换粟,一则济民,二则修水利,三则纾怨气。”

她顿了顿,轻抬眼睫,神色忽而凌厉如锋:“三者,将豪强之子弟举为孝廉,予以爵名,收其势力。以名换粟,用利制豪。”

殿中寂然无声。

班昭微怔,继而倏然抚掌大笑,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罕有的欣赏与豪气:“好!好一个‘借利为鞭,以名为缰’。邓绥,你这等佳人自何处掘来?东观从此不再寂寥了。”

邓绥唇边微弯,却不言语。案下,她悄悄探出右手,轻轻触上冯岚放在膝侧的指尖。

冯岚一颤,却未躲闪,只是顺势轻握,柔若春雪,指腹微热,两人十指交缠,在层层竹简与阳光之下,无声胜言语。

暮色缓缓降临,晚霞映得窗纱如染。

班昭披衣而起,走过二人席前,忽见邓绥案上笔迹斜斜曲曲,与平日一丝不苟判若两人。

她驻足,皱眉问:“你近日字迹,为何大异往常?”

邓绥微垂首,神色平静却藏着狡黠温柔:“弟子思及冯美人坐席在右,若执右笔,必横案相对,彼此遥遥。故而改以左书,空出右手,以便为她翻卷送墨。”

她话音未落,班昭目光一转,果见两人案几并肩,竹帘间并无分隔。她目色幽深,再不言语,只冷哼一声,却故作不经意地将一方砚台推到邓绥左侧:“明日,带两块松烟墨来,我亲授你左笔入章之法。”

转身时,班昭蓦然撞倒一盏茶盏,那热茶溅出,盏身倾斜欲落。

冯岚惊呼欲起,欲伸手去接,可邓绥的右手已抢先伸出,两双手一前一后,交叠在那茶盏上方。瓷器兀自滚落,却不及指尖的温度更叫人炙热动容。

滚烫的茶水从手背流淌至腕间,冯岚抬头,却见邓绥亦在凝望她,眸中那抹藏不住的柔情,仿若将雪化春。

班昭回头一瞥,眼底掠过几不可见的笑意,未置一词,负手而去。

夜色缓缓将东观罩入静谧,烛影摇曳之中,两人依旧肩并肩坐着,一手执卷,一手相扣。

无言,却胜万语千言。

夜风挟着丝丝寒意,悄然掠过东观曲折的长廊,檐角铜铃微响,如夜雨轻敲。月色泼洒在青砖上,泛着冷玉般的光泽,远处松影婆娑,仿佛天地也在屏息凝神。

冯岚正蹲在案前,与邓绥一同理清今日抄录的简牍。指尖翻拣间,一片略显陈旧的竹简自案角滑落,落在她膝旁。她俯身拾起,却在翻看时蓦然顿住。

那简牍背面,被人极细极深地刻着一行篆书小字,几乎要嵌入竹纹之中:

“阴氏通河西,驿马夜入德阳。”

一刹那,她的指尖微颤,心口如被冷风穿透。那行字静默地伏在简背,如一尾藏匿暗流下的毒蛇,骤然吐信。

“啪”地一声,她下意识将竹简合上。

身旁的邓绥立刻察觉,右手轻覆其上,掌心贴着她泛凉的手背,那温度沉静安稳,仿佛能穿透不安的颤意,唤回理智。

“阿岚。”她的声音低柔而笃定,如雪夜里一盏未熄的孤灯,“从今日起,你我读的不止是《规戒》之类的书籍,更要习的是,护身之术,为君之道。”

冯岚抬眼望向她,烛火映得邓绥眉眼沉静似水,却在那水下藏着无声的锋芒与坚定。

窗外,夜色渐沉。一列禁军手提鎏金宫灯,自藏书阁门前匆匆而过,光影斑驳地投射在墙上,仿若千军万马悄然列阵,沉默却不容忽视。

火光在竹牖上映出二人相依的身影,那紧扣不放的手,在明暗交替中仿佛结下一纸誓盟。

铜镜清冷如冰,泛着微光,将室内烛火折映成跳跃的暗焰。镜中映出阴陶的容颜,精致依旧,却冷若霜雪。她缓缓俯身,纤长指尖扶过妆奁上的鎏金凤簪,忽而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比镜面还寒三分。

“邓贵人近来……”她语气轻柔,像是随口闲谈,簪尾却已在铜镜之上来回摩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若有人以刀尖刻画命运之线,“倒是与冯氏走得近得很。”

跪伏在一旁的嬷嬷闻言,额头紧贴地砖,低声道:“回皇后,老奴瞧着,冯美人如今气色大好,入东观也更有精神,每日里总挨着邓贵人坐着,抄简不离左右,连汤药也是一处用的。”

“挨着?”阴陶忽地回首,眉目一沉,手中金簪“唰”地一声破风而出,直指嬷嬷喉颈。簪尾琉璃抖出一道寒光,停在咽喉一寸之处。

“你当本宫是盲眼不成?”她一字一句咬得极清,眉梢微挑,唇角噙笑,却冰冷到极点。

她缓缓俯下身来,细白指尖挑起嬷嬷的下颌,眯起凤眼,嗓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脊背生寒的揣测与讥诮:“冯岚那眼神,你可见过狸奴饿了三日后见鱼脍吗?”

她细细模仿着冯岚仰望邓绥时的神情,唇角微抿,眉眼低垂,又悄然抬眸,仿若一滴秋水,含情带怯。那一刹的神态,竟真有几分凄艳与缱绻。

“姐妹之情?”阴陶轻嗤一声,冷哼如霜,“后宫姐妹情深,那真是可笑至极!”

“去查。”她淡淡吩咐,转身在妆几前落座,拈起一块胭脂缓缓擦拭,像是抹去心头的某段不悦,“她们每日往来几时。说了什么,看了什么,一样都不许落下。”

“是……是!”嬷嬷惊魂未定,颤声应下。

阴陶望向铜镜中自己的倒影,那对眼瞳沉沉幽幽,似有毒蛇潜行其中。

“邓绥……”她喃喃低语,“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妄想以德服人,还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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