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除妖宣言的账号叫除妖明志，头像是一个身着灰蓝道服双手合十的道士，那道士双目紧闭神色自在，看起来有点故作高深。
人类和妖怪达成和解之后，除妖就成了非法活动，可民间依然有人罔顾司法偷偷除妖。除妖教就是这些思想残余者的集聚之地。几百年来，官方曾几次通报除妖教为非法组织，可有些老头老太太为了领几个鸡蛋依然对此视若无睹。司法部也多次组织人力剿灭除妖教，但到最后都因各种理由不了了之。
赵耀没有细究，伸手戳了戳这人的头像，进入账号主页，给他发了条私信：师傅你好，请问今天能收妖吗？
在对话框停留一会儿，不见人回，赵耀退出去，翻了翻这道士的历史发言。几乎每一条都和除妖有关，其中一条还有人评论：师傅威武！家里再也没有妖怪啦！
赵耀被这评论扰动心神，再次回到对话框，想继续留言，可对方没回他只能发一条，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回，他才怏怏退出。
眼看就下班了，赵耀心急，想再找一位师傅，刚点开社交账号，就听有人敲门。
赶紧关了手机，把林洛落下的墨镜口罩收起来，捋捋自己衣服，吸了口气，顺手从桌上拿支笔，这才回一声：“请进！”
“赵医生，有只狗狗需要做检查，可能要晚会下班。”助手小李推门进来。
“好，我马上就去。”赵耀望一眼桌上漆黑的手机屏幕，拿起来塞进兜里跟着小李出了门。
检查台上躺着一只骨瘦如柴的柯基，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疼。
“主人没来吗？”赵耀问。
“主人放下它就走了，说晚会儿来接。”小李站在检查台旁，戴上橡胶手套。
注视着台子上柯基枯黄的毛发，赵耀忍不住想起了小橘。小橘的毛也是橘色，可小橘不像它这般瘦弱，皮毛也被养得油光发亮，橘得活色生鲜。
“赵医生？”
拉回越飘越远的思绪，赵耀笑着应了一声“嗯？”
“开始吧！”
小柯基很听话，被赵耀按压肚子的时候也不吭声，一直用那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召唤。
“胃里应该有溃疡，一会儿检测一下寄生虫。”赵耀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柯基的脑袋，“小柯基，忍一会儿，很快就好！”
与柯基对视的时候，赵耀瞧着它乌溜溜的眼睛，脑海里跳出一双棕黄的猫眼。
今晚他就要把它给收了。
“赵医生，检查结果可能需要两个小时。”小李抱起柯基看他一眼，“您得等一会儿。”
“去吧，我等。”
等结果的时候，赵耀回了办公室，刚拿起手机，就见一条提示信息跳出来，心上一喜，是那道士给他回复了！
激动地点开对话框，看见对方回句：什么妖怪？
赵耀瞄一眼时间，赶紧打了两个字：猫妖。
很快，赵耀看见对话框顶端闪烁的几个字：对方正在输入……
他欣喜地盯着手机屏幕，耐心等待对方回复，可过了十来秒，“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见回复。
赵耀的心悬了起来，又发了一条：师傅，猫妖能收吗？
这时，对方却给他回了一大段话，大致意思是：妖怪动物园里的妖怪不能收，但犯了事儿的可以。
赵耀战战兢兢回：师傅，这猫妖是我捡回家的，原来不知道是妖怪，最近总遇见怪事，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头又不动了。
赵耀心里冒火，眼看天都黑了，就催：师傅，今天能收吗？
片刻，那头回：发张照片来。
照片？小橘的照片他有很多，还没顾得上删，或者说他舍不得删，在图库里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张他最喜欢的照片发过去。
他清楚地记得，这张照片是搬来新家之后拍的。那会儿小橘刚睡醒，双眼圆圆地望着他，坐在沙发上呆愣愣地一动不动，蠢萌的模样活像一只橘色玩偶猫。见状，他立刻拿起手机把那一刹拍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终于回：有偿，你能出多少？
这可把赵耀问住了，收妖需要多少钱？他飞快地在网上搜了一下，有一百的，有三百的，还有上千的，这猫妖的战斗力能有多强，翻了几页，没见有收猫的，就参考收松鼠的价格出价：300！
但对方似乎不太满意，回了个：？
赵耀不敢再报价了，试着问：您想要多少？o.O?
那头很快回：800，一分不少，提前支付。
价钱虽超出预期，但病急乱投医的赵耀还是愉快答应，爽快付钱，留联系方式，与那道士约定晚上8点在他家小区门口见。
看了眼时间，快7点，天已经黑了。
赵耀出门催了一声：“小李，结果出来没？”
“还有半小时。”
他回家只需要五分钟，不会晚。
回到办公室，赵耀给林洛发了个“搞定”的表情，不一会儿收到一个由林洛动态画面合成“耀耀最棒”的表情，他看着林洛的动图忍不住笑出声，随手回个：等我好消息！
半个小时之后，小李把检验结果拿到赵耀面前：“赵医生，这只狗狗感染了好几种寄生虫。”
赵耀拿起报告一看，除了蛔虫，还有钩虫、绦虫和线虫，真无法想象这柯基的主人怎么能撑到现在才把它送来，从血液检测结果来看，这狗狗还有严重的贫血症状，再不治疗，只怕救不回来了。
迅速开了药方，赵耀叮嘱：“告诉狗狗主人，柯基需要住院七天。”
“可他说一会儿要来接。”小李为难地看他一眼。
“你就说是医生嘱咐，现在宠物医药费都能报销。”赵耀又想起小橘，心不由被针扎了一下，如果是小橘得了这么严重的……不，如果一直在他身边，小橘绝不可能感染寄生虫，更不可能贫血。
可小橘再也不是小橘了。
“那好吧。”小李无奈地看着手里的药方。
“如果他不愿意，就强制把狗狗留下。”
赵耀不是胡说，早在西元2500年，人和妖怪和解之时，法律就把动物福祉提升到与人类同等的地位。法律规定，人类和动物拥有同等的生存权利。虐待动物，法律有权剥夺饲养权。
“我知道了赵医生，你早点走吧，今天我值班。”
赵耀应了一声才准备换衣服出门，这会儿已经快8点了。
匆匆出了爱狗科的门，赵耀心慌地往家赶，脑海充斥着小橘被那道士收了之后的凄惨画面，心里有些涨涨的，可他的步子却没停。
都到这个点了，还没接到道士打来的电话，有那么一刻，赵耀希望自己被那道士放了鸽子，可想起妖怪还在他屋里快活潇洒，又期待那道士快些赶来。
五分钟之后，赵耀停在小区门口的花坛旁，扫一眼手机：7:59，他开始着急了。
这小区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像是来给他捉妖的，可他的手机却毫无动静。
过了五分钟，赵耀开始不停地看时间，却依旧无人给他打来电话。
又过了十分钟，赵耀开始拦长得像道士的人，但每拦一个就被人骂一次神经病。
又过了三十分钟，赵耀心急如焚，出了一头汗，他感觉自己被人骗了。
着急忙慌打开手机，找到对话框发了一个：？
但这个问号根本发出去，他被人拉黑了。
满头怒火的赵耀打算举报此人诈骗，可家里的妖怪还没收，他心乱如麻。
正低头准备拨打举报电话，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扭脸看到四个身着黑西服打蓝领带一脸正气的男人。
“你是赵耀吧？”不等他说话，年纪稍大的带头男人开了口。
赵耀疑惑地点点头：“你们是……”
“哦，我们是妖怪动物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的证件。”四个人纷纷拿出自己的证件，四个人，有俩都不是人。
赵耀从没见过妖怪，把目光移向那俩人形妖怪身上，却发现他们与自己毫无二致。
“看来你还不清楚我们来找你的目的。”带头的男人不是妖怪，他笑着看向赵耀。
“嗯？”赵耀被他这么一说才终于把目光收回来，愣愣地望着他。
“赵耀，22岁，男，宠物医院的医生，你被人举报私自饲养并处置珍稀妖怪动物。经调查，情况属实。”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回头给另外三位使了个眼色。
那三位立刻上前将赵耀的两条胳膊反剪到背后，死死往下压，疼得他低低叫了一声：“啊！”
“赵耀，你被捕了！”
被压上车的赵耀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那几个人嘴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我说，我就是捡了一只橘猫而已，怎么就犯法了？”赵耀问得口干舌燥。
“我强调一次，你是犯罪，不是犯法！”为首的男人终于开口，一脸轻蔑。
赵耀怔了怔：“犯罪？犯什么罪？”
赵耀不是学法律的，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从未听说捡只猫还能犯罪！更何况，就算那猫是珍稀妖怪，他还救了它呢，难道不能将功补过吗？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下。
赵耀铐着手铐被人拉下车，突然眼前一黑，他被戴上了头套！
极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赵耀忽然很想哭。
自己分明做了件好事，到头来竟惹了一身骚！
被关进监狱的赵耀，给自己找了个律师。
经过律师的解释，把猫捡回家不是罪，但不联络司法部把妖怪送走，还私自非法请人收妖就犯了重罪。
人类和妖怪和解协议的第一条：人类不得擅自剥夺妖怪动物的生命。这一条人人皆知，可接下来的细则却无人知晓。
赵耀：为什么抓我？
玄华：老婆，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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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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