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只大猫胸怀广阔，心有阳光，即便是真正的人类也不可能像他这样吧。
如果可以，赵耀想尽可能地帮助玄华。
“玄华，其实并不是所有的珍稀妖怪都像胡允那样不愿意改变的。”赵耀冲他眨眨眼。
玄华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从他的身后看到了圆弧般的光晕，映得他满面春风。
“那只小狐狸？你还记得吗？”赵耀打开手机里刚下载的社交软件——妖抖，在搜索框打了“白灵”两个字。
“你看！”赵耀拉着玄华看那小狐狸的跳舞视频。视频里柔韧活泼美丽的小姑娘看起来那么有活力，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狐族的小姑娘，我认识。”玄华没有移开目光，接着说，“她属于白狐一族，五代单传，到她这里是第五代，要是她没诞下后代，白狐一族就消失了。”
赵耀惊讶地抬眸：“还有这种事？”
玄华收回目光，目光望向赵耀：“其实不止白狐一族，很多妖怪家族都在慢慢消亡。”
“为什么？”
“妖怪眼里的世界狭小逼仄，尤其是那些坐享其成的妖怪们，整日像宠物一般被饲养在动物园里，不睁眼看外面的世界，也不许外面的物种融入自己的家族，时间一长也就慢慢失去了与外界沟通的**。”玄华看得很清楚，这也是他要做出改变的原因之一。
“他们难道都没发现这个问题？”赵耀狐疑。
“聪明绝顶的珍稀妖怪们当然也想到了，可他们故步自封太久，想改变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反而是那些普通的妖怪们居然常常能居安思危，一心想要改变。”玄华话锋一转，“我跟你提过的胡巴局长，他是老虎一族，但是也接近灭绝了。”
没想到这里也存在着妖怪数量骤减的问题，赵耀思索片刻，问：“胡局长没考虑过改变现状吗？”
玄华琥珀里掀起微澜：“我能想到的事情，胡局长未必想不到。每当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都用阻力太大当做借口。”
赵耀茫然地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妖青树，忍不住思索为何胡巴局长为何会不同意改革。
“或许他还有别的考量吧？”赵耀试着问。
玄华轻哼一声，露出几分不屑：“无非是害怕手中的权柄被人攫夺。”
这还是赵耀第一次看到大猫的嘲讽：“胡局长是个怎样的人？”
玄华轻哂：“沽名钓誉之辈，过分爱惜自己的羽毛，反而处处掣肘，是个胆小鬼罢了！”
看来这局长在玄华心里不怎么样，赵耀跟着笑笑：“那你还要坚持吗？”
玄华沉默一会儿，抬起头来，双目微微发红：“当然要。身为妖怪动物园的园长，我有义务帮助妖怪们繁衍下去。再说，我也有私心，我希望猫族能一直在这个世界上生生不息。”
赵耀被他的决心感动，伸手与他十指交握，向他倾注全身的力量：“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不管是身为朋友还是爱人，我都和你站在一起。”
玄华情动地望着他，呼吸不由加重，扳过他的肩膀，温柔地落在他唇上，蝴蝶般轻点轻起，像是害怕把他弄疼似的。
赵耀主动伸出舌尖在他唇间点了几下，又倏地缩回去。
车子停下来，正当玄华要加深这个吻时，赵耀一把将他推到了车窗边。
玄华勾了勾唇，笑看他潮红的脸蛋：“害羞什么？”
方才大胆的举动让赵耀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这大猫的蛊惑！不自然地看他一眼，发现这大猫大方地盯着自己看个没完，不由伸手想揍他，却被人一把捉住拳头，结结实实又被某猫亲到了唇瓣。
“园长，黑市街到了。”小令从驾驶室敲了敲挡板，吓得赵耀一个激灵把玄华推走，手忙脚乱地整理身上被弄乱的灰色帽衫。
玄华得意地笑了笑，应了一声，才打开车门下去。
今天玄华衣着格外亲民，黑色夹克衫配深蓝色牛仔裤，加上那一脸酷拽样，看起来就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衬得赵耀乖里乖气，活像个听话的小男孩。
黑市街，是这条街的名字。但不知是名字的问题，还是这黑市街管理过于松散，才导致了黑市在此处衍生。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松弛的表情。
“二位，要点什么？”俩人一下车正对着一个首饰摊，摊儿上摆满了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石头手串、项链、戒指、挂件。
赵耀被一个猫眼绿的手串吸住眼球，伸手拿起来左看右看：“这个怎么样？”他举起手串给玄华看。
早对真宝石司空见惯的橘猫玄华立刻阻止他：“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真的。”
他语气虽不刻薄，但落在赵耀的耳朵里还是觉得刺耳。
赵耀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们上等人怎么看得起我们穷苦人的眼光？我呀，只配这几块钱的石头。”
玄华自知说错了话，竟在这种混杂的场合把与生俱来的习惯带了出来，立刻赔笑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是吗？”赵耀斜他一眼，又笑着看向卖手串的小贩，“小哥，这个手串多少钱？”
“十块妖币。”
赵耀笑着摇头，与他讨价还价：“你这手串一看就不是真的，十块太贵了，五块行吗？”
那小贩笑了笑，直言：“行！今天第一单，便宜卖你了！”
赵耀把五块钱妖币给他扫码转过去，把那绿手串戴胳膊上转身就走，也不理玄华。
玄华跟着他，扯他袖子：“赵医生，你够了，这是在外面呢！”
听玄华又拿协议来压他，赵耀轻哼一声：“在外面怎么了？小两口还不能吵架了？”
吃瘪的玄华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甜蜜，央求道：“赵医生，我错了……”
赵耀瞥见一个烧饼摊，三两步飞跑过去。
“来一个烧饼。”
玄华跟上去拽拽他的胳膊，见他回头，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就要一个啊？”
“不然呢？”赵耀把头扭回去，热情洋溢地看着烧饼摊的老板，“老板，你这烧饼跟人类做出来的一样啊。”
烧饼摊老板笑着说：“那您还真是有见识！十年前我去人类世界游览一圈发现这烧饼好吃得很，就拜师学艺偷过来了。”
赵耀接过热腾腾的烧饼，翘着嘴唇，滋溜着咬了一口，咸香适口，好吃！
玄华委屈巴巴看着他大快朵颐，瘪嘴说：“赵医生，你看我都给你道歉了……”
赵耀愣他一眼：“道歉就能弥补我受到的伤害了？”他又咬了一口烧饼，心里憋笑。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玄华痞少打扮，加上这副吃瘪要哭贱兮兮的表情，越看越让人想笑。
赵耀实在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我就是想看你这样…”说完，拔腿就跑。
半天，玄华才反应过来赵耀是在看自己笑话，连忙追上去，嚷嚷着：“你耍我！别跑！”
赵耀跑远后，站定在一个睡衣摊旁，喘着粗气得意地看着朝他追来的大猫，心想：小猫咪，快来呀！
玄华快到他面前时，猛一用力扑到他身上，把他抱得紧不透风。
“我发现你越来越调皮了。”大猫趴在他耳畔咬耳朵，弄得他咯咯直笑。
赵耀本想把手里好吃的烧饼给他尝尝，拿起来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啃剩下的一半，正欲缩回手去，却被对方抓住手腕。
玄华毫不犹疑地低头，对着那被赵医生咬得参差不齐的烧饼咬了一口，扬起脸来眼睛微微一亮，咀嚼着的腮边筋骨上下鼓动，为冷峻的脸庞增添一丝烟火气。
没想到玄华会吃自己剩下的食物，赵医生脸上有些烧得慌，赶紧把剩下的烧饼三下五除二都塞进嘴里。
“好吃。”玄华把嘴里的烧饼咽下去，“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赵耀嘴一撇，假装还在生气，嚼着烧饼，断断续续说：“大少爷……怎么能轻易来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看来我们还真不是……一路人。”
被奚落的大猫脸上挂不住，用行动堵住他的嘴，舌头在他嘴里搜刮一番，将残留在他口中的芝麻全都卷入自己口中。
赵耀没料到玄华会当众亲自己，登时粉面飞霞，羞惭地把他推开，小声埋怨：“好多人呢！”
大猫露出痞笑：“你再说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还继续亲你！”
赵医生看他这架势不像是说假，立刻噤若寒蝉，转身就走。
玄华紧追不舍，上去拉住他的手，任他怎么甩都不松开。
赵耀手心濡湿，将两只大手融为一体。
“这街上的人都是妖怪吧？”
玄华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方才卖手串的是燕子，卖烧饼的是只狗。”
“在你心里，普通妖怪和珍惜妖怪有什么区别吗？”赵耀还对刚才玄华的高高在上耿耿于怀。
听他这么问，玄华知他还在怪自己，回头看着他严肃道：“我自小耳濡目染珍惜妖怪的高傲陋习，身上自然也沾染了不少，但我不会刻意表现出来，因为我从心底里不认同那些所谓的‘大族’、所谓的‘珍稀’。妖怪就是妖怪，非要分高低贵贱？生存和灭亡都有规律可循，凭借数量多少来判断优劣本就不合乎自然法则！”
赵耀轻声问：“所以你才带我来这里是吗？”
玄华点点头，拉着他往前走，站在一个蔬菜摊前：“大娘，番茄看着很新鲜啊？”
玄华趴在赵耀耳畔，轻轻吐出两个字：“兔子。”
兔子大娘果然露出两颗标志性的兔牙：“是呀，是呀，来几个尝尝吧？”
玄华拿起一只红透的番茄问：“这番茄是你自己种的吧？”
兔子笑了笑：“是啊，今年种的多了，没吃完才拿出来卖的，纯绿色无公害呢！”
“大娘，吃饭不是去公共餐厅吗？你们怎么还要自己种番茄啊？”赵耀接着问。
兔子大娘谨慎地看着面前这一人一妖，带着愠怒：“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我们是普通妖怪，吃不起公共餐厅啊，那些都是给珍稀妖怪和有钱的普通妖怪准备的。”
玄华和赵耀错愕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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