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攸宁终于还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和涂颂新一起把厨房还原。刚收拾好，造型师团队来了。
郑攸宁没有多言，尽力配合造型师，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施妆，将长发挽起，露出脖颈，换上一件他们带来的烟霞粉连衣裙。镜子里的她，温婉得体，看不出半点每日扛着相机穿梭大街小巷的娱记影子。
一切收拾妥当，涂颂新也刚好从书房出来。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并未评价，只淡淡道：“车在等了。”
公寓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助理许同已等候在车旁。看见两人下来，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等老板夫妻两人坐进后排，许同才坐上副驾。
郑攸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身边的涂颂新打破了沉默：“今天是私人性质的闭门宴会，发起人是业内很有名望的谭老，他看重传统，坚持要求携伴出席，算是硬性规定。到场的都是核心圈层的人，很注重界限，不会有人深究你的背景，更不会打扰你。”
郑攸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像是为了让她更安心，涂颂新补充道：“跟在我身边即可。”
郑攸宁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前座的许同因为周末被叫来加班，敢怒而不敢言，听到老板这段话，在心里忍不住吐槽：硬性规定？老板你把老板娘当小孩哄呢吧！明明就是自己想带老板娘去吧！还不会打扰她，这保护欲都快溢出来了！啧啧啧。
许同忍不住悄悄透过后视镜向后瞥去。
只见老板姿态放松，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身旁看着窗外的老板娘侧脸上。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板！
正当他内心吐槽得正欢，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上扬时，后视镜里，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窥探的视线。
许同头皮一麻，立刻收回目光，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座椅里，再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和小动作。
宴会设在一处僻静的私人会所，正如涂颂新所言，到场者皆是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气氛更为内敛持重。涂颂新从容周旋，当有人将目光投向郑攸宁时，他便大方介绍：“这是我的妻子郑攸宁。”态度寻常，却有效隔绝了过多探究。
直到一位两鬓微白、气质儒雅的老者笑着走来：“颂新，你可算来了。这位就是郑小姐吧？果然气质清雅。”
涂颂新微微颔首：“谭老。”又向郑攸宁介绍道，“这就是今天的主人谭老先生。”
郑攸宁忙恭敬道：“谭老。”
谭老对郑攸宁点点头，笑道：“听颂新说，郑小姐对古文化艺术颇有心得？”
郑攸宁心下微怔，看向涂颂新，她几时跟他说过这个？
涂颂新面不改色。
谭老继续笑道：“正好，这次峰会的一个重头戏，就是几家大企业联手成立的非遗新生基金启动仪式。颂新的深空科技主打国风游戏，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都觉得啊，做科技不能光有冷冰冰的技术，还得有温度、有故事。郑小姐来得正好，待会儿不妨也听听，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新鲜视角。”
郑攸宁瞬间明白了。这个局，她必须来。涂颂新需要的不是一个撑场面的女伴，而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替他巧妙发声的自己人。这远超出了那份契约里扮演恩爱、应付场面的初始约定。
她压下心头波澜，微笑道：“谭老您太抬举我了，只是小时候跟着家里长辈学过一点皮毛，懂得不多。”
启动仪式后的交流环节，是几家科技公司的国风游戏演示。深空科技拿出的是新作《千山序》。当演示到游戏内“古籍修复”这一核心玩法时，画面显示玩家需要通过收集各种材料来完成修复任务。
一直静观的郑攸宁忽然轻声对身旁的涂颂新说：“那个天青丝，如果设定成不是直接在商城买，而是需要玩家在特定的天气，比如下雨天，去游戏里的某个古迹场景，像废弃的书院或者古琴台，才有机会偶然找到，会不会更有意思？”
涂颂新目光转向她，带着询问。
她继续低声解释：“我记得以前看些杂书，好像古人是觉得一些特殊的丝线和材料，就得讲究个机缘，在特定的环境里才能遇到。这样改，是不是更能让玩家感觉到那种寻找和发现古物的惊喜？也比直接花钱买更有沉浸感。”
涂颂新并未立刻评价，而是转头对跟在身后正努力扮演背景板的许同平静吩咐：“许同，记下来，回去后反馈给项目组，让他们重点评估一下用户体验和可行性。”
许同猛地回神，赶紧推了下眼镜，拿出平板飞快记录，内心已是疯狂刷屏：反馈给策划部那群直男，还评估什么可行性，老板娘都发话了直接照做好吗！
谭老恰好在一旁听到，饶有兴致地问：“郑小姐对古籍传说也有了解？”
郑攸宁笑了：“谈不上研究。只是家里长辈都喜爱这些，小时候常听他们谈起各种有趣的民间传说和老物件背后的讲究，耳濡目染，记住了些皮毛。”
谭老眼中赞赏更浓，对涂颂新笑道：“颂新，你这可是深藏不露啊。身边就有一位能提供这种灵感的妙人，《千山序》的文化味道，看来能增色不少。”
涂颂新并未看向郑攸宁，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谭老身上：“是，她往往能注意到一些容易被常规流程忽略，但却能提升体验的关键细节。”
郑攸宁立在他身旁微微垂眸，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接下来的半天，峰会流程紧凑。两人的配合竟意外地默契。当有人问及深空科技在文化领域的规划时，涂颂新简要说明战略方向，郑攸宁便适时补充几个具体的文化应用实例，既不喧宾夺主，又将抽象概念变得清晰易懂。遇到难以直接回答的追问，她也能自然地将话题引开，或将问题交还给涂颂新做最终回应。
他们互相之间的交流不多，姿态也并不亲密，但言语间的自然衔接与互补，在旁人看来，俨然是一对在事业上能够彼此助力的伴侣。
下午的活动结束时，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等候的车辆，许同早已拉开车门。
重新坐进车内柔软的后座，短暂的合作也随之落幕。车内气氛再次回归到安静之中。
先开口的还是涂颂新，“今天，谢谢。”
郑攸宁没有侧头看他，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道谢，为她在峰会上的配合，为那些恰到好处的补充，为那份超乎合约要求的默契。可正是这份了然，让她心头泛起一些难以言喻的烦乱。她为什么要那么配合？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静默了一会，她轻声道：“就当还你上次在福利院事件上的人情。”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找了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车内恢复了安静。涂颂新拿出手机处理了几条信息，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郑攸宁道：“宋巍他们几个组了个局，算是周末放松。现在回家时间还早，你要是觉得不累，也没什么别的安排，可以一起去坐坐。”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都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说话比较随意，可能没什么分寸。你如果觉得不习惯，随时告诉我，我们就走。”
郑攸宁微微一怔，回去也是面对空荡荡的公寓和理不清的思绪，似乎，去看看他生活中的另一面，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点点头：“好。我没什么事。”
涂颂新立刻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李师傅，去隐湖小筑。等下到地方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九点来接。许同，你也直接回去，明天不要过来。”
“好的，老板。”许同应得一丝不苟，内心却在欢呼，下午老板和老板娘在应酬时，他拿着老板的手机回复工作信息，明明看到他的兄弟群里宋总发的明明是“哥几个给你庆功，老地方速来！”，可没指名道姓要见老板娘。老板明明就是自己想把老板娘介绍给最好的哥们儿，还说“坐坐就走”，信你才有鬼。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前停下。“隐湖小筑”的招牌并不显眼，隐在一丛茂密的翠竹之后，只透出暖黄色的光晕。
许同利落地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待两人下车后，便恭敬地驱车离开。
涂颂新很自然地走在郑攸宁身侧，替她推开那扇厚重的原木色大门。门内先是一段闪着柔光壁灯的走廊，走过转角，视野豁然开朗，一股混合着食物香气、游戏音效和谈笑的热闹气息才真正扑面而来。
宽敞的Loft空间里，一个穿着印花衬衫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对着巨大的投影屏幕挥舞着手柄，他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边喊话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颂新，你可算来了。卧槽。。”
目光在触及涂颂新身后的郑攸宁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为惊讶和热情，手柄都差点扔了：“哎呀！嫂子，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快请进快请进！”
他的大嗓门立刻吸引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几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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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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