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蓓对凌霜沉下来的神色全然不知，她此时目光都集中在了凌霜锁骨深处。
凌霜的皮肤很白。
那种白和余蓓的白有所不同。
余蓓的皮肤是莹润的瓷白色，微微泛着淡粉，那是她的活力和气血。
凌霜的皮肤却是一种冷清的冷白色，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她肌肤下微微泛着青色的血管。
她的肌肤即使在暖黄色的昏暗床头灯下，也仿佛是带着冷光的玉。
形状漂亮姣好的锁骨，更像是工匠精心雕琢的一般。
余蓓看得眼热，很想上手摸一摸，凌霜的肌肤是不是也像是玉石那般清冷冰凉。
然后她才看到了凌霜锁骨深处，那一道浅浅的疤痕。
若不是她炙热的目光一直黏在凌霜身上，舍不得挪开，还真不一定能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发现那一道伤痕。
因为觉得熟悉，她便开口问了。
没有等到凌霜的回答，她也不觉得尴尬，毕竟凌霜平日里也不怎么搭理她。
她抬起手，手指仿佛想要伸进凌霜敞开的衣领里，触摸那一道伤疤，却又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继续说道：“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话落，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花言巧语：“姐姐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不会再让姐姐受这样的伤。”
说完，她仰起头看向凌霜，下意识弯眼，挑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只是笑到一半，这才发现凌霜的神情沉得可怕。
余蓓收回手，也收起了脸上的笑。
就算她再不敏感，不畏惧凌霜展现出来的冷硬，也不会在凌霜心情真不好的时候，触凌霜的眉头。
她怯生生地对凌霜说：“那伤不是我弄的。”
说着还举起自己的手，以示无辜。
她都没看清楚，那伤究竟是什么留下的伤痕。
凌霜：“……”
面对余蓓的时候，凌霜大多数时候都会感觉到一种由心底生出来的无力感。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伤不是余蓓弄出来的，总不能余蓓隔空，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时隔许久的伤疤。
看着余蓓怯生生的样子，凌霜眼底的阴沉也散去了半分。
她垂下眼，看起来好像要睡觉了，压着声音对余蓓说：“人最基本的，是要对别人保持边界感，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睡觉吧。”
余蓓重新倒回枕头上，没有应答凌霜的话，视线一直落在凌霜精心雕刻一般的侧脸上。
她觉得凌霜怎么看都好看。
正面好看，侧面也好看，轮廓好看，细腻的皮肤也好看，就连锁骨也好看。
可惜只能看。
床头灯就那样昏暗着挺好的，这样她就能借着灯光，一直看着凌霜。
虽然摸不着也吃不到，但只要能看着她，也是一种满足。
她的视线比红毯上的镁光灯还要炙热。
凌霜轻轻抿着嘴，眉宇之间微微皱起，眼部的肌肉也有些紧张，睫毛轻轻颤动。
她觉得这样不行，她要让身边的这个人收敛一些。
无论余蓓有什么计划，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继续装成那样一副殷勤的样子。
她睁开眼，转头看向余蓓，正要低声呵斥她，就见于蓓正缓缓地闭上眼。
凌霜：“……”
这有一分钟吗？
最多两分钟，方才看着还精神十足的人，倒在枕头上就睡了？
常年失眠的凌霜，一时心情复杂。
余蓓平日里看着就乖巧得很，这会儿闭上眼睛，看着更是柔软异常。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粉白的脸颊上，她脸上浅浅的白色绒毛，让她看上去仿佛染上了一层绒白色的光晕，软绵绵的，惹的人想伸手捏一捏她的脸，看是否真的如看起来那么柔软。
这个念头在凌霜心里一闪而过。
一直提醒自己要警惕愚昧的凌霜，眼神一沉，警告自己不要被余蓓蒙蔽。
下一瞬，她就看着余蓓努力地抬起她的眼皮，一副困得要死却又挣扎着睁开眼的样子。
她眼神朦胧，看着凌霜。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带着几分软意：“姐姐，你怎么还不睡？”
说完这话，不等凌霜回答，余蓓又闭上了眼睛。
凌霜无声的吐出一口长气，一时心绪复杂。
她再次闭上眼，脑子里思绪繁多，都是今天一天和余蓓相处后留下的画面，以及那些让她觉得莫名异常的热烈情绪。
她仿佛有了幻听，耳边左一声右一句的都是余蓓在喊她姐姐。
那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着，怎么删也删不去，扰得她心烦意乱，原本就不多的睡意更是散得一干二净。
房间里寂静一片，没有一点声音。
凌霜的脑子里却炸开了花。
余蓓在她脑子里吵得她额头青筋直跳。
她甚至觉得，隔着眼皮能够感受到的昏黄灯光，也十分的恼人，明明她平时开着灯睡觉，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有些烦闷地睁开眼，撑起上半身，关掉床头灯。
咔嚓一声，床头灯关上，室内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还未躺下的凌霜，身后传来细碎的动静，然后她听见余蓓的声音在身后气若游丝般传来：“姐姐，你怎么还没有睡？”
凌霜的动作轻了两分。
是她起床关灯吵醒了本就睡着的余蓓？
她躺好低声对余蓓说：“马上就睡。”
余蓓迷迷糊糊，呼吸已经渐渐平缓下来。
正要继续沉入睡眠，一个念头忽然落进了她的脑海中，像是一阵惊雷般。
她猛然睁开眼，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十分清醒的凌霜，转头向她看来，微微蹙眉问她：“怎么了，吵醒你了吗？”
余蓓眨了眨眼，脑海中的睡意消散了大半，声音也比刚才有力了不少：“姐姐，我想起在你的超话看到的资料。”
凌霜：“…………”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突然想起这个？
余蓓继续说：“我记得你粉丝提供的个人资料里，有一条是失眠，姐姐你是不是睡不着啊？”
凌霜：“………………”
她一直觉得余蓓逛她超话，跟粉丝要资料这种事，非常诡异。
当然，她失眠是常态，入睡困难也是事实，凌霜并没有否认。
她并不认为这件事和余蓓有关。
寂静的房间里，她压低的声音缓缓回荡：“你继续睡吧，我不吵你了。”
余蓓困意仍在，只是不像刚才闭着眼就能睡过去。
失眠这种事情余蓓从未有过。
她睡眠状况很好，只要沾着枕头就能睡着，且每天都能沉入深度睡眠，是那种打雷也吵不醒的睡眠状态。
她知道失眠的人一定很痛苦，她们明天还要早起录制，如果晚上失眠，那不就是在压缩睡眠时间吗？
明天录制又不能够补觉，这样下去对身体肯定不好。
余蓓想了想，轻声对凌霜说：“姐姐，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凌霜张嘴想说不用。
她这么大个人了，听什么睡前故事，这种哄小孩子的手段，对她这种长期失眠的大人来说会有用吗？
余蓓不给她拒绝的时间，自顾自的说起来：“睡前故事很无聊，姐姐你一定要认真听，不能因为无聊就不听，无聊的故事只有认真听了，才会觉得更无聊，无聊着无聊着就能睡着了。”
凌霜心想你这是什么歪理。
余蓓在床上挪了挪，靠近了凌霜两分。
两人中间落在床上的被子，因为余蓓的动作撑了起来。
凌霜仿佛能感觉到余蓓身上温暖的热气，顺着被子中间的空隙，扑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觉得这只是错觉。
余蓓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传来，那声音比刚才又低了两个度，带着浓浓的困意，仿佛再说两句话，她自己就要睡过去了。
她讲的故事确实无聊透顶。
讲的是小鸟妈妈出去捕猎喂食小鸟的故事。
小鸟妈妈的捕猎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的波折和困难，顺利地捕到了一只虫子，喂了一只幼崽，又捕一只虫子，回来喂另一只幼崽。
当小鸟妈妈喂到第四只幼崽的时候，余蓓的声音渐渐沉下去，看来是要把自己讲睡着了。
果然，小鸟妈妈再次出发，身边的人没了动静和声响。
凌霜：“………………”
凌霜刚觉得余蓓的故事有点作用。
她听着余蓓在耳边絮絮叨叨，思绪已经渐渐沉了下来。
余蓓在耳边说话，脑子里那些余蓓的声音和画面便通通消散了。
听着她说话，她声音里的困意也传染给了自己。
但余蓓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睡着了。
凌霜闭着眼，也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就怕自己一个翻身，吵醒身边的余蓓。
谁知两分钟后，身边的人又挣扎着哼了两声。
余蓓睁开眼，继续有气无力问凌霜：“姐姐你睡了吗？”
凌霜没有回答她，她想，自己只要装作睡着了，余蓓就不会再固执地哄睡她。
哄睡这种行为发生在她和余蓓之间，本就带着难以言喻的不正常。
即使要睡着的余蓓，也带着她特有的小聪明。
余蓓又靠近了凌霜两分，手在被子里来回摸索，然后摸到凌霜放在身侧的手。
当她的手摸在凌霜手背上，凌霜的身体下意识僵硬。
余蓓的手顺着凌霜的小臂逐渐下滑，然后握住了凌霜的掌心。
她的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从肌肤上滑过时，带电一般带来一阵阵微麻感。
那微麻感通过皮肤下的密集的神经末梢，传遍着全身，凌霜甚至忍不住轻轻咬了咬牙。
余蓓已经通过凌霜的反应，判断凌霜并没有睡着。
她又趁机靠近了些许，带着些小心机和小滑头，额头轻轻抵住凌霜的肩膀。
余蓓再次开口道：“我再给姐姐讲一个故事吧，姐姐听完这个故事，肯定就会想睡觉了。”
凌霜屏住的呼吸恢复正常，呼出一口气。
那你在讲故事之前，能不能放开紧握着我的手？
当然，这话凌霜并未说出口。
此时此刻，就算余蓓是装的，她也有心不忍心打碎她装出来的真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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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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