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卢家村一路还算顺利,大抵是纪枫在冯德旺面前放出的话起了作用,一路上没有任何杀手跟过来。
到了村口,三人把借来的马匹还给纪枫,纪枫识趣地要走,叶烛却开口道:“天也快黑了,进村住一夜再走吧。”
这话的声音很是轻柔,纪枫诧异地看向他,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听岔了。
看着纪枫茫然的样子,叶烛抿起嘴,微微笑了下:“不想住就算了,我不强留你。”
纪枫这才回过神来,方才的话是真的,不是自己在白日做梦。
“住,我当然住。”他赶忙答应道,唯恐叶烛临时改了主意。
卢家村的夜晚很是祥和,乡亲们做了丰盛的饭菜,感激纪枫把三人安然无恙地送回村子里。
纪枫面上带着喜悦的笑,心里却有些受宠若惊,看着一杯杯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美酒,他来回推脱着,唯恐喝下之后又不小心做出让叶烛烦心的举动,害自己前功尽弃。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他终于在小屋的床上躺下。接连奔波数日,他十分疲惫,但心里也有几分窃喜。
叶烛愿意请我进到村里,尽管只是为了感谢我解围,但比起之前是巨大的进展,再努力下去,我同他的关系恢复如初,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伴随着床边微弱的烛光,纪枫嘴角挂着淡笑,很快便沉沉睡去。
清冷的月光下,岑霜剑穿着一身黑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叶烛屋子前,敲响了房门。
房门很快便被打开,叶烛的膝盖上放着一个大包裹,同样穿着身暗色的衣服。
岑霜剑走到他身后,推起轮椅,将他带到一头小驴身旁。小驴身后拉着个简易的木板,木板上也放着几个包裹。
岑霜剑先将叶烛腿上的包裹放在木板上,又俯下身,将叶烛整个人抱上木板,再端起轮椅放上去,用绳子扎紧。
最后,他坐在木板前端,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挥着鞭子,赶着小驴,一点点往村外走。
次日,卢红翠很早就起了床。
她左边的肩膀上依旧捆着纱布,还被一前一后的两片木板夹住固定。即便如此,卢红翠的精力依旧旺盛。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叶烛,劝他留纪枫在卢家村住下。
纪枫住在这里,不仅能保护阿烛,也方便我日后找他练功,简直一举两得。这么好的事,叶烛应当不会拒绝吧?而且现在,他和师父的关系也没那么僵了。
她美滋滋地想着,走进叶烛的院子,便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院子里格外安静,看不到岑霜剑送饭的身影。
“阿烛?”她试探着呼唤了声,伸手去扣那扇闭合的木门。
轻轻扣了下,木门便自己打开了,这门根本没有上门闩,只是虚掩着。
卢红翠快步走进屋子,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那张床铺上,被褥整整齐齐地叠着。
而屋子中央的空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卢红翠慌忙上前查看,上头是秀气的小楷,正是叶烛的字迹。
“小翠,汴州城的人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我不能留在卢家村了,不用太担心我,有哥哥陪着,我很安全,日后你多保重,勿思,勿念。”
卢红翠的眼泪不自觉地淌了出来,她没想到,叶烛为了不连累自己,竟趁着夜深人静,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卢家村。
原来这一路上,他一直带着纪枫,就是为了借纪枫之手,护送自己安全回家。
难怪他昨日特地将纪枫留宿在村子里,他就是想让纪枫也知道,从今以后,他不在卢家村里了。
“纪兄,纪兄!”卢红翠拿着字条,慌慌张张地往纪枫的屋子跑去。
一只胳膊被固定住,不方便动弹,这一路上她跑得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摔倒。
她几乎扑在了纪枫的房门上。然而这屋门和叶烛的屋门一样,只推了下,便自己打开了。
纪枫的屋子里也空无一人,被褥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上,仿佛根本没人在那里睡过。
卢家村数十里开外的山路上,一头小毛驴拉着板车,磕磕绊绊地走着。
它越走越慢,步子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停下,赖在原地不动了。
“快走!”岑霜剑挥起马鞭,抽向小毛驴的背脊。
鞭子发出骇人的啪啪声,可小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哥,算了。”叶烛摁住了岑霜剑的胳膊,“走了一整夜,它肯定也累了,咱们就这一头驴,不能让它累死在这里。”
岑霜剑欲言又止,他觉得现在的位置并不安全,好像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我总感觉冯家的人还会追过来。”他坦言道。
“但一直走也不是办法,恐怕冯家的人还没来,咱们就先累死在半路上了。”叶烛伸手揉着岑霜剑的脑袋两侧,想让他的神经放松些。
“哥,你先睡会儿,我来放哨,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喊你。”
“不,我还睡不着。”岑霜剑拿起身后的剑,从木板上一跃而下。
“我来放哨,让驴歇会儿,阿烛,你也睡会儿吧。”
“好,那我先睡,等会儿替你。”叶烛笑道。
他确实也累了,接连几日没合眼,他的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他在木板车上找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脑袋枕着麻袋的一角,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冷风将他惊醒。
叶烛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名穿着月白色短打的男子持剑向自己刺来。叶烛慌忙躲避,可这柄剑近在咫尺,几乎避无可避。
只听一声响亮的“铮”,岑霜剑眼疾手快地抽出剑,挡下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什么人!胆敢偷袭我们!”他对那短打男子大声喝道。
短打男子见一招失手,顿时皱起眉头,细长的眼眸露出一丝凶意。他没有回答岑霜剑的话,而是将手里的剑舞出一道剑花,避开了岑霜剑的剑锋,再度毫不留情地往叶烛身上刺去。
岑霜剑剑光一闪,又将他的攻击挡开。心里暗想:这男子行事狠厉,但剑法不算拔尖,自己对付他,还有些游刃有余。
他对男子接连出剑,逼得他步步后退。这交手的几下,他也看出了男子的剑路。
“你是嵩山派的人?”岑霜剑对他问道。
短打男子也不否认,冷笑道:“尔等骊山派皆是邪魔外道,吾等奉掌门之命,将尔等诛杀在此。”
岑霜剑眉头一挑,手里的剑接连刺出,招招紧逼短打男子要害:“那冯德旺自知不好得罪骊山,竟动用江湖上的关系,挑起你们嵩山派和骊山派的不和,归根到底,你也不过是给他人在做嫁衣。”
说罢,他手里的长剑一逼,将短打男子的脖颈斩成两段。
男子的头颅飞到空中,嘴里却还念叨着:“吾身虽死,阵法已……”
话没说完,他便彻底断了气。
阵法已什么?已成?四面响起沙沙的震动声,岑霜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意了,嵩山派前来围攻自己,怎么可能只派出一人?
随着沙沙声越来越大,嵩山派的阵型完全显露出来。
数十名穿着月白色短打的男男女女手举长剑,组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菊,高低错落的剑身是细长的花瓣,整齐向着驴车旁的二人靠拢。
岑霜剑慌忙转身,将叶烛护在身后。
那白菊般的剑阵包围过来了,岑霜剑一手护着叶烛,另一手拼命挥剑,挡开这些来来回回的剑阵。
可以一人之力对抗数十人还是勉强,更何况他还处在阵眼中心的位置,所有的剑都对着他。
只听一声“起”,阵形变化起来,不再似白菊那般温和,而是处处透着死意,像洪水中的巨大漩涡,朝着两人席卷。岑霜剑手中的剑被接连架住,叶烛的飞花摘叶也不再奏效。
又是一声“落”,嵩山派众人分工有序,架住岑霜剑长剑的几人不动,其余长剑齐齐调转方向,对着两人全身上下刺去。
岑霜剑只得松开手里的剑,但他没有闪身躲开,反倒更用力地往叶烛身上挡去。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当做盾牌,替叶烛挡下数十柄剑。
但这终究只是徒劳,几道银光闪过,岑霜剑护着叶烛的手臂被砍成两段。
温热的血花飞溅上叶烛的面颊,将他的视线染得一片通红。
“哥!!!”
撕心裂肺的大喊穿透层层叠叠的山林,纪枫猛地抬头。
他们在那里!
他几步登上树梢,往出声的方向飞快靠去。
驴车旁已是血红一片,一名浑身是血的人倒在木板车上,他的一只手断了,另一只手握着柄只剩剑柄的残剑,胸前腹部插着数柄碎刃。
而那群穿着月白色衣服的人,依旧高举手里的剑,对着他刺去。
纪枫看得心惊,他也看不清这个浑身是血的人是不是叶烛,但方才那一声惊呼,确确实实是阿烛的声音。
他挥起手里的横刀,从树上一跃而下,凌冽的刀气立刻将地面的剑阵破开一角。
嵩山派众人没料到这俩人竟有帮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几名弟子转眼被纪枫击倒。
剩下的人倒还算镇定,纷纷掉转剑头,对着纪枫,正欲重新起阵。
纪枫当然不会再让他们得逞,脚尖在地上轻点,他便如道疾风般飞了出去,将汇拢的人群破开。这道疾风带着难以抵挡的锐气,所到之处,嵩山派的弟子接连倒地。
伤亡越来越重,嵩山派众人见战机已失,齐齐喊到一声“撤”,便如潮水般退去。
纪枫也无暇追赶这帮逃跑的溃军,慌忙赶回驴车旁,伸手扶起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搂起那人的腰,纪枫才看清那人的面容,他的眉眼有几分秀气的底子,但粗矿的脸盆遮盖了这些优点。
这原来是岑霜剑,纪枫把搂在他腰上的手松开,岑霜剑重重摔回到车板上,双眼依旧紧闭,兴许早已经死透。
纪枫叹了口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方才那确实是叶烛的声音,也许叶烛早就被他们掳走……
正当他这样想时,低低的呻吟声从车板底下传来。
纪枫慌忙蹲下身,车板底下的车轱辘中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他身上也插着几柄剑,浑身的血水和地上的泥水混在一起。
家人们,要来了要来了,其实对于那种情节我看的也不太多,不过人生要勇于尝试嘛,接下来应该是更激烈的拉扯[害羞]
其实这段过渡的剧情在我原本的设想中没有这么长,写着写着突然感觉可以深挖,所以稍微展开了一点,感觉这样人物的成长会比我的最初设想更加饱满
关于阿烛的结局,我已经设想好了,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好,虽然回看前面的剧情,我确实虐他虐得挺狠(试图忏悔),但凡事都有双面性,水能覆舟亦能载舟(这句是故意写反的),阿烛的特性不止别人可以用,他自己也可以用
当然因为我还没写到这么后面,话不能说得太满,不过我会竭尽全力给到他最好的结局[猫头]
PS.下章会有点小高能(非褒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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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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