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硝烟终于沉寂，如同熬过漫长沸腾的坩埚，霍格沃茨乃至整个魔法界都沉淀出一种崭新的、带着魔药清苦与雪宝甜香的平静。蜘蛛尾巷那栋阴郁的老宅，窗户被施了巧妙的扩展咒，明亮得几乎不像斯内普的风格。窗台上，一排排形态各异的水晶瓶里，珍珠母光泽的魔药安详地旋转着，像凝固的微型星河——那是莉莉的得意之作，能安抚噩梦、滋养魔力，甚至让枯萎的草药一夜回春。
“波特小姐，如果你继续用这种粗心大意的态度处理非洲树蛇皮，”低沉的声音在魔药工作台前响起，带着熟悉的、刻意为之的严厉，“我毫不怀疑对角巷的坩埚爆炸事故率会因你而飙升。”斯内普枯瘦的手指捏着莉莉刚切好的一片蛇皮，对着光挑剔地审视着边缘的毛刺。
莉莉——现在更多人称呼她为斯内普教授的助教，或者干脆是“那个了不起的魔药革新者”——头也不抬，银刀在她手中流畅地划过另一片蛇皮。“教授，容我提醒您，上周您才称赞过这种‘粗心大意’切法能更好地保留蛇皮里的活性成分，用于您那款新型活力滋补剂。”她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绿眼睛在晨光下清澈得没有一丝阴霾。她的领口，那枚百合缠蛇的徽章温润地闪着光。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把蛇皮丢回砧板。“伶牙俐齿。斯莱特林扣五分。”他转身走向另一排咕嘟冒泡的坩埚，黑袍翻涌间，袖口露出的一截羊毛袜上，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母“L.E.”清晰可见。他熟练地搅动着一锅泛着柔和蓝光的药剂，动作精准得如同指挥交响乐。
“您上周也扣了，理由是‘早餐时黄油抹得太厚，有碍魔药师的精准手感’。”莉莉终于抬头，把切好的完美蛇皮放进指定的水晶碗，“结果晚餐您自己吃了双份的黄油布丁。”
斯内普搅拌的动作顿了一秒，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淡红。“波特！注意你的言辞！还有，把墙角那筐瞌睡豆处理了，立刻！”他背对着她，声音里努力维持着教授的威严，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刻毒阴冷，更像一种习惯性的、别扭的关切。
莉莉忍着笑，乖乖走到角落。切豆的沙沙声很快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像一种独特的白噪音。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在斯内普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上，也落在莉莉专注的侧脸和飞舞的红发上。空气里弥漫着月长石粉的冷冽、瞌睡豆的微辛，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魔药气味中和过的柠檬雪宝甜香。
午后，斯内普会坐在壁炉旁的旧扶手椅里——那张沙发早已被替换成更舒适宽大的款式，上面堆满了莉莉采购的、色彩过于明快的靠垫。他膝上摊开一本厚重的、书页泛黄的古魔药典籍，但目光却常常越过书页，落在窗边伏案的莉莉身上。她正埋头在一大堆羊皮纸中，羽毛笔飞快地书写着，时而蹙眉思考，时而恍然大悟地轻笑。她在整理他们共同改良的魔药配方，准备出版。阳光勾勒着她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轮廓。
有时，他会突然开口，指出她某个理论推导的漏洞，或者某个材料配比的潜在风险。莉莉会立刻抬头，绿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认真聆听，偶尔争辩几句。那些争论不再是地窖里压抑的冲突，而像思想的碰撞，激起智慧的火花。争论的结果，往往是斯内普哼一声，用魔杖在羊皮纸上修改几笔，或者莉莉笑嘻嘻地递过去一块新熬制的、带着百合清香的软糖，堵住他可能更刻薄的评价。
“太甜了，”他总会皱着眉抱怨，但还是会接过来，慢条斯理地吃掉，“毫无品味。”
晚餐通常很简单，由家养小精灵准备，但餐桌上总会有一小碟莉莉坚持要放的柠檬雪宝。斯内普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格兰芬多式的幼稚嗜好”，但莉莉发现，碟子里的糖总会慢慢减少。
夜幕降临，地窖改造的书房里，暖黄的灯光取代了昔日坩埚幽冷的火焰。莉莉会捧着一本魔药期刊看得入神，或者研究一些冷门草药的特性。斯内普则可能在批改霍格沃茨低年级学生的魔药作业（他名义上已退休，但麦格校长总有办法“借调”他），批语依旧犀利，但“愚蠢”、“不可救药”之类的词出现频率显著降低，取而代之的是“有待改进”、“思路混乱但可塑”等相对温和的措辞。
偶尔，非常偶尔，当莉莉因为某个复杂的魔药难题熬到深夜，困得趴在羊皮纸上睡着时，会感觉一件带着清苦药香和暖意的黑袍轻轻盖在自己身上。她不会睁眼，只是在那熟悉的气息包裹下，睡得更沉。醒来时，身上盖着黑袍，而教授本人早已穿戴整齐，在晨光中处理新送来的药材，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是，她案头那杯冷掉的提神药剂旁，总会多出一颗包装完好的、最新口味的雪宝糖。
霍格莫德周末，莉莉会拉着斯内普去采购。他依旧一身标志性的黑袍，步履生风，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三把扫帚酒吧门口嬉笑的学生瞬间噤声。但莉莉毫不在意，她会兴奋地挤进蜂蜜公爵糖果店，对各种新品评头论足，最后总是买上一大袋各种糖果，尤其是柠檬雪宝。斯内普会站在店外，抱着手臂，一脸不耐地等待，目光却穿过橱窗，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等她出来，他会冷着脸接过她手里沉重的袋子，顺便挑剔一句“毫无营养的垃圾食品”，然后任由她挽着他的胳膊（最初他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现在只是轻微地不自在），走向佐科玩笑店或者文人居羽毛笔店。
最宁静的时刻，是傍晚。两人可能会在蜘蛛尾巷屋后小小的、被魔法精心照料的草药园里散步。莉莉培育的百合花在魔药滋养下常年盛开，散发着宁静的香气。斯内普会停下脚步，枯瘦的手指拂过洁白的花瓣，眼神深邃而平静，再无往日的剧痛与挣扎。莉莉会安静地陪在一旁，无需言语。夕阳的金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是泥土、草药和晚风的气息。
有时，莉莉会拿出那本《高级魔药制作》，翻到第394页。那页纸承载了太多，墨迹被泪水洇开又干涸，上面除了原本的配方，空白处还多了一行娟秀的字迹，是她后来添上去的：
永恒 = 1次原谅 ∞次守护
旁边，一行熟悉的、略显凌厉的批注是新墨：
批注：逻辑混乱，但魔药效果尚可接受。 - S.S.
莉莉看着，总会忍不住微笑。她抬头看向身边凝视着百合的男人，他黑袍的内袋微微鼓起，那里放着一小袋雪宝糖，在和平的岁月里，它们终于不再渗出苦涩，只剩下纯粹的、安稳的甜。
壁炉的火光温和地跳跃着，映照着两张平静的脸庞。坩埚偶尔发出轻柔的咕嘟声，像是为这来之不易的、浸透着魔药清苦与雪宝甘甜的生活，轻声吟唱着安眠曲。没有惊心动魄的绿光，没有刻骨铭心的牺牲，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与陪伴，在魔药蒸汽和百合花香中，书写着属于西弗勒斯·斯内普和莉莉·斯内普（或者莉莉·波特，名字已不再重要）的，平凡而珍贵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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