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郁清时按时出现在训练场。他脸色依然苍白，但笑容明亮。
“郁清时，要不今天请假吧？”队友小声劝道。
“没关系啊，我可以的。”郁清时笑着回答，声音轻快。
沈池野准时到达训练场，面无表情地扫视队伍，目光在郁清时身上几乎没有停留。
“今天训练障碍穿越。”沈池野的声音冷硬，“高墙攀越、泥地匍匐、协同作战。”
“我先演示。”
沈池野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个跳跃、攀爬、翻滚都精准有力，引来队员们低声惊叹。
郁清时专注地看着。
“分组训练，四人一组。”沈池野演示完毕，面不改色地命令，“第一组先来。”
郁清时分在第四组。
前三组训练时，他仔细观察每个人的动作，记下要点。
“第四组，准备！”
郁清时与三名队友站到起点。
沈池野吹哨，四人同时冲出。
前几个障碍郁清时完成得还算顺利，尽管每一步落地时身形有些不稳。攀越高墙，需要两人协作，一人做底座，另一人踩着肩头上墙后再拉下面的人。
郁清时做底座，队友踩上他的肩膀。
重量压下来时，他咬紧牙关，直到队友成功上墙。
“快，手给我！”墙上的队友伸手拉他。
就在郁清时伸手的瞬间，脚下突然一滑，他踉跄了一下，连带墙上的队友也失去平衡，两人同时摔了下来。
训练中断。
沈池野大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从泥地里挣扎站起的郁清时。
郁清时满脸冷汗，右脚不小心扭到了，不敢完全着地。
“对不起，我们可以重来一遍。”郁清时声音有些发抖但坚定。
“战场上可以重来吗？”沈池野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和队友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里，就这种表现？”
“队长，他昨天才晕倒，今天还来训练就不错了。”副教官在一旁劝道。
沈池野冷笑：“敌人会因为他生病就手下留情吗？受不了可以退出。”
“第四组不合格，晚饭后加练。”
说完转身离去，不留一丝余地。
郁清时沉默地站在原地，轻轻活动着疼痛的右脚踝，队友围过来关心，他只是笑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晚饭后，郁清时一瘸一拐地来到训练场。
队友们担忧地看着他，却知道劝不动。
沈池野早已等在那里，看着队员们做准备活动。郁清时悄悄走到一边，用力跺了跺右脚，试图用麻木感掩盖疼痛。
一双军靴停在他面前。郁清时抬头，对上沈池野深不可测的目光。
沈池野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护踝，递到他面前。
郁清时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池野。
“戴上。”沈池野命令道。
见郁清时还呆着，补充道，“坐下。”
郁清时依言坐下。
沈池野蹲下身，解开他的鞋带，仔细地将护踝缠在他的右脚踝上，动作专业而迅速。
郁清时的心跳加速。
原来沈池野知道他的伤，一直在注意着他。
“谢谢队长。”他声音微哑。
沈池野系好鞋带，站起身，表情重新冷硬起来：“今天训练再不合格，你就自己申请调离吧。”
他转身要走，郁清时急忙站起来：“我可以的！今天训练我一定会合格，我会留下来的！”
留在你身边。
沈池野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那不是用嘴说的。”
“加训开始！”沈池野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冷硬如铁。
郁清时深吸一口气，将护踝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尽管右脚踝依然隐隐作痛，但有了支撑，感觉好多了。
第四组重新站到起点。这次是完整的协同作战训练，包括高墙攀越、泥地匍匐、障碍穿越和团队协作项目。
“准备——开始！”沈池野哨声一响，四人如离弦之箭冲出。
第一个障碍是三米高墙。郁清时作为底座，稳稳托起一名队友。右脚踝承受重量时剧痛袭来，但他咬紧牙关，纹丝不动。队友顺利上墙后，垂下绳索，将下面的人一个个拉上去。
轮到郁清时时，他抓住绳索，靠臂力向上攀爬。每一次右脚蹬墙，疼痛都让他几乎脱手，但肾上腺素开始飙升，痛感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
“快！郁清时！”队友在上面急切地喊道。
郁清时一鼓作气，最后几下拉扯，成功翻越墙头。
四人相视一笑，继续前进。
泥地匍匐环节，郁清时在泥水中快速爬行，泥浆浸透作训服，却让他感到一丝清凉，暂时缓解了身体的灼热感。
协同作战环节需要两人一组，互相配合通过悬空绳索。郁清时与队友默契配合，一人稳定绳索，一人前进，交替进行。
就在快要到达终点时，郁清时的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撞向旁边的支撑柱。
一阵钝痛从右侧肋骨处传来，他闷哼一声，但立刻稳住身形。
“没事吧？”队友关切地问。
“没事，继续！”郁清时强忍疼痛回答。
最后一道障碍是最难的——五米高墙，没有任何辅助工具，全靠团队协作。这也是许多小组训练中难以完成的环节。
“来，我们搭人梯！”郁清时主动蹲下，“快！”
两名队友踩着他的肩膀上去，郁清时咬牙站起，右脚踝和右侧肋骨同时剧痛，但他完全不顾，一心想完成任务。
最后只剩郁清时和另一名队友在下面，墙上的队友垂下身体，尽可能向下伸手。
“我先托你上去。”郁清时对身边的队友说。
他再次蹲下，让队友踩上他的大腿，然后是肩膀。每上升一级，郁清时死死撑着，直到队友成功抓住墙上同伴的手，被拉了上去。
现在只剩郁清时一人在下面了。
墙上三人合力垂下，尽可能放低高度。
“快！郁清时！我们能抓住你！”
郁清时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就在他跃起的瞬间，右脚踝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高度不够，眼看就要失败——
千钧一发之际，墙上的队友冒险又探出半个身体，终于抓住了郁清时的手腕。
“拉！”三人合力，将郁清时一点点拉上墙头。
当郁清时翻过高墙，训练场上爆发出罕见的欢呼声，连副教官都忍不住鼓掌。
四人坐在墙头，相视而笑，汗水和泥水混杂在一起，却都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时，郁清时的身体忽然晃了一下，他下意识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身边的队友关切地问。
郁清时摆摆手想表示自己没事，却咳得更厉害了。当他终于缓过气来，拿开手时，掌心上赫然有一抹鲜红。
“你咳血了！”队友惊叫起来，“快，快去医务室！”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不说啊！”
郁清时晃晃脑袋，想说自己没事，却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慢慢向下滑去。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训练场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向这里跑来。
但那可能只是他的幻觉。
当郁清时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右脚踝被包扎过，右侧肋骨处也缠上了绷带。
医生正在记录什么。
“你醒了？”医生注意到他睁眼，“肋骨轻度骨裂，右脚踝旧伤加重，还有轻微内出血，年轻人，训练刻苦是好事，但不要拼命啊。”
郁清时虚弱地环视四周，医务室里除了医生和几个不认识的患者，没有他期待的身影。
“医生，是谁送我来这里的？”郁清时忍不住问。
“几个你的队友抬你过来的。”医生头也不抬地回答，“你需要静养至少一周，不能再参加高强度训练了。”
郁清时轻轻点头，心里却有一丝失落。
原来那个奔跑过来的身影，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沈池野终究没有来看他。
窗外，训练场的号子声隐约可闻，郁清时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心里却更加坚定：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留下来，留在沈池野身边。
这是他欠沈池然的，也是欠沈池野的。
沈池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中的训练报告已经拿起放下三次，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说沈池野，你再这么晃下去，我眼睛都要花了。”老徐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无奈地摇头，“关心他就去看看，何必在这里自己难受？”
沈池野猛地转身：“谁关心他了？我只是累了，看不进去文件。”
老徐叹了口气：“我从小看着你们俩长大，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你不恨他，你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沈池野沉默地走到窗前，望着训练场的方向。
“池然已经不在了，你们俩要这样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老徐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那孩子这些年怎么弥补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你非要他把命也赔上才甘心吗？”
沈池野闭上眼睛，喉结微微滚动：“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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