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则之的房间在二楼,推开房门就能看到一墙的高达模型,威风凛凛地站在每个间隔好的玻璃柜子里,反而一些奖杯奖牌被随意弃置在最低层的柜子里,暗无天日。
他的房间很大,有一个专门玩游戏的角落,摆放着一台超大屏幕的显示屏用来打游戏,岑则之一进门就往游戏区走,正咧着嘴挑选游戏。
书桌上散落着高三的模拟试卷和练习册,古知今翻了一遍,在最底下翻出了两张不同的英语卷子,把凌乱的桌面全都往前一拢,空出了两个位置。
她将试卷一左一右地摆好,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朝一旁坐在地毯上岑则之说道,“现在七点,把这卷子做完,剩下的时间我们就能玩游戏了。”
岑则之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忍着摔手柄的冲动,连珠带炮地轰炸,“古知今你神经病是吧,把我哄上来玩游戏,转头就给我弄套卷子做,考完都快九点了,你妈都回来了,还玩什么呀?”
古知今充耳不闻,挑了一下眉,“你考快一点不就可以玩了。”
“你要考你就考,别拉我,我不陪你疯,而且你玩完再回家做卷子不也一样吗?”
岑则之才不管她,愤愤地按着手柄,打算和古知今对抗到底。
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这两者的补偿机制是不一样的,前者可以让她可以玩得更快乐一些,而后者则会让她既玩得不开心,也学得不认真。
古知今的瞳孔泛棕,沉默地盯着他,倘若可以不顾一切地玩耍,她当然乐意至极,但是在她近十八年的人生里,玩乐是一件有负罪感的事情,只有学习才是她的正职。
她叹了一口气,动之以情,“岑则之,你上次的英语模拟才考了九十多,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不会以为你这成绩能留在本土吧。”
岑则之的神情有些松动,按照古知今的成绩,她肯定会留在深市上最好的大学,如果他再不加把劲,估计两人连续十二年的同窗情就得断裂了。
意味着分别...
想到这个可能性,岑则之突然有些不乐意了,如果以后古知今不在自己身边了,想想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忒没劲。
古知今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把手机的计时器打开,开始认真做题。
扑簌簌的纸张声响起,岑则之的耳朵微动,知道古知今在全面浏览试卷的题型了,脸上尽管不服,他还是把游戏关了,走近了书桌,怒气冲冲地拉响了另一张椅子。
“安静!”古知今不咸不淡地提醒着,但嘴角的弧度表明她当下的心情不错。
岑则之瞪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小小地发泄了自己的怒气,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得不就是古知今这种人吗,小性子净使在他身上。
两人并排而坐,相距不远,岑则之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古知今,她也不怒,把左手放在大腿上握着,单手做题,全心全意沉浸在题海里。
古知今做题做得很快,很快又翻了一面,岑则之感到了很强的压迫感,暗暗地在心里爆了一声粗口,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从小到大,古知今并不像岑则之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她的爱好除了看书,就是学习,这是最低成本的爱好,也是最直观呈现分数的渠道。
她想,如果连在校成绩都比不过别人,那她可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一个小时不到,古知今就做好一套卷子,她也不阻碍岑则之,默默地拿出压在下面的卷子又做了起来。
直到定时器响起,古知今已经做了两张卷子,她抽起岑则之的试卷,对着答案批改。
圈圈点点,大起大落,对的连对,错的连错,改得古知今的柳眉拧起,“你这怎么回事,读得懂就全对,要不就全错,你分明没有通读就乱写答案。”
岑则之翘着二郎腿,转着笔,毫不在乎地说道,“要不然呢,读不懂当然就错了。”
“读不懂也有技巧,你得联通上下文,不能因为一个陌生的单词就放弃了整篇阅读,这叫得不偿失。”
古知今和他说了一百遍,岑则之也听不进去,不过细想,估计是自己做的快,影响了他,才让他赶着速度乱填。
还好,岑则之这张卷子也有一百出头了,古知今满意地把卷子甩回给他。
岑则之看着卷子上的分数,得意地笑了,“哇,我考得不错吧,你的呢?你咋不改自己的。”
“我不用改,来来去去就那分数,上下浮动不大。”
古知今走向了游戏角落,拿起了自己的专属的白色手柄。
“.....切,这就是学霸的觉悟吗?”岑则之看了一眼旁边那重叠在一起的两张卷子,轻骂出声,“可恶!”
古知今不喜任何用脑的游戏,她玩游戏只为了解压和刺激,要不速度与激情,要不杀怪闯关,岑则之知道她的偏好,平时搜集了很多这类型的游戏,只等着她一起来玩。
她挑了一个杀怪升级的新游戏,岑则之在旁边简单地说了下规则,古知今就上手了,两人紧盯着屏幕厮杀起来。
岑则之瞥了一眼古知今,开口道,“对了,明天周末,我们和其他班组了一场友谊赛,要不要来看我打篮球。”
古知今惜字如金,“不去。”
“来嘛。”岑则之的尾调上升,语气带着央求,“他们都有女孩子送水,你来帮我充一下场也好。”
古知今纹丝不动,“不去。”
每逢他们私下举办的班级赛,各班的女孩子没有不到场去欢呼加油的,岑则之这个骚包长得不赖,个子又高,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充场面。
古知今估摸着岑则之这厮又想利用自己,想在别的班面前上演一番《年级第一也要臣服我篮球服下》《我与年级第一是青梅竹马》诸如此类的戏码,她才懒得照顾他的虚荣心。
岑则之也不求了,撇了一下嘴,最终使出杀手锏,“哼,路望远和我一起打前锋,你不来可别后悔。”
怎么一整天都提到路望远。
古知今心里有些古怪,但眼睛盯着屏幕,随口嘟囔了一句,“原来他也打篮球呀。”
路望远长得高高瘦瘦,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平时穿着洗的发白的帆布鞋,一副靠读书找出路的穷学生模样,古知今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学习一心一意呢。
“路望远个子可不比我矮,不打篮球可浪费了,他这些天大中午的也不嫌晒,天天和我们在篮球场练球来着,而且......有人给她同桌送了一双可不便宜的篮球鞋,人家可能想着不能浪费同桌的一片心意呢?”
岑则之后半句话酸气冲天,明晃晃地刺着古知今,听得她一阵无语,“人家的鞋子洗的发白,你是看不出来,就看到他生日我送鞋子了,你怎么也不看看我送你的鞋可比他贵多了。”
过年的时候,古知今拿出了自己一半的压岁钱,在网上给他投了一双可遇不可求的经典款,岑则之对这双鞋可是珍而藏之,宝贝得很。
一对比,岑则之心中的酸气平缓了不少,他撅着嘴角,心里暗爽,“行吧!那你明天来不来嘛?”
古知今被他烦得烦不胜烦,“再说吧。”
她撇了一眼手机屏幕,九点半了,陈女士估计快到家了,古知今不再恋战,无情地在游戏把自己嘎掉。
岑则之看着游戏里苗头不对,嘴里叫嚣道,“欸欸,古知今有没有搞错,自寻死路是吧,你能不能管管我,你不死,我还能存档,下次咱们还能玩呀。”
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GAME OVER。
古知今干脆地放下手柄,看了一眼躺在地毯上叫苦连天的岑则之,“下次重新闯关才更有意思。”
“你想得倒美,闯通关没连续打个一两天怎么可能拿得下来。”岑则之翻了一个白眼,“我恐怕我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古知今也不管他,径直站了起来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卧躺着两个花边发圈,一个蓝色缎带材质,一个红色蕾丝材质。
都是陈女士挑选的发饰,被她顺手扔在了岑则之的柜子里。
因为不喜欢。
古知今手里拎着这两个发饰,脸上毫无表情,朝岑则之问道,“哪一个好一些。”
岑则之在地毯上滚了个弯,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后,吐槽道,“这是我家,还是你家,怎么哪都有你的东西。”
“少废话。”
古知今踢了一脚他,岑则之才指了指红色那个,“蓝色看着怪矫情的,这红,红得正好,适合你。”
红得张扬又肆意,可不就是正是适合真正的古知今吗。
她点点头,没有异议地接受了,反正古知今向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哪一个都一样。
衣柜侧旁有个与岑则之的身高相符的全身镜,古知今站在前面专心致志地绑着繁杂的侧边麻花辫。
平日上学她都扎高马尾或者丸子头,但是扯得头皮生痛,要不然她才不选高难度的麻花辫。
而且陈女士见不得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发型绝不能松松垮垮,见一次批评一次,更别提她从岑家回来了。
古知今不由得浮现她妈的声音,“在家就算了,去别人家也不修边幅,我可没有培养过这样的女儿。”
手一抖,麻花辫又松散了,她的手不算巧,相反的,岑则之的手很巧,弹得了钢琴,也打得了篮球。
扎好的麻花松松散散,并不好看,古知今没了耐心,一把捋了下来,把手里的发圈扔给岑则之,命令道,“帮我扎。”
岑则之一动不动,和她谈起了条件,“你明天过来看我打篮球,我就帮你。”
“可以!”
这下古知今很爽快地答应了。
“好咧。”
岑则之得到准信,拿着发圈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站在古知今旁边,把她的长发拢到一边,修长的手指在发丝中穿梭,听话地被他分成了几束,压在手指下,语气难得温柔。
“那么生气干嘛,慢慢扎不就好了,越着急越做不好,不是你说的吗。”
他倒好脾气起来,古知今盯着镜子,镜中人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双手交替着,又稳又快,及腰的长发很快就编成了麻花。
岑则之的手真的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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