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系异能者的破坏性有目共睹,中原中也当即上前一步,想要拦下。
月见樱拉着梦野久作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态度坚定:“老师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意见吗?中原先生。”
他别起头发,露出耳朵上闪烁着红光的耳麦,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带着小孩越过两人,径直走了出去,在经过太宰治的时候,梦野久作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却又大着胆子做了个鬼脸。
小孩子的感知总是很敏锐的,何况是在港口Mafia长大的梦野久作呢?
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对扎向自己的刀没有恶意……吗?那他对罪魁祸首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站在一旁的太宰治目光沉沉,对之后那对师生之间的谈话感受到了由衷地好奇。
一片风平浪静。
月见樱甚至还有心情坐下喝茶,好像那个在被算计了之后找上门要说法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爱丽丝没有给我放糖吗?好苦。”
一向活泼的金发女孩难得安分下来,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就这样歪着头,大大的眼睛时不时眨一下,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忽闪忽闪的,让人不忍心苛责她。
首领室的窗帘罕见的被拉起,森鸥外坐在宽敞的沙发上,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染上了它的颜色,又叫人看不真切。
在进入首领办公室前,梦野久作还是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带走看管着,就在隔壁的房间。
——也方便他们随时闯入来救援极有可能会被学生痛下死手的无良老师。
月见樱本来还想和太宰治掰扯一下关于梦野久作的事,但当看到森鸥外的时候,他瞬间没了说话的兴致,沉默下来。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压抑,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住,片刻后,偌大的房间内才传来少年略带哽咽的声音:
“我讨厌你。”
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只有融成一团的、刺眼的金色。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月见君,连表达生气的方式都只是故意不说敬语吗?
森鸥外面色不变,“嗯,然后呢?”
如他预料的那样,这颗定时炸弹已经被引爆。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月见樱委屈极了,“我等了你们好久好久,你们是不是直接把我忘记了?早就想把我丢掉……根本就没有来找我的想法对不对?”
“骗子骗子!!我讨厌你们!”
“你不是一直信奉着什么[最优解]吗?为什么不愿意再度接纳这么有用的我?是因为有了替代品?还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
月见樱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丝毫未动的人形异能已然警惕起来,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点亮那双犹如寒潭般无机质的蓝色眼眸。
“月见君。”
森鸥外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哭泣的少年,偏紫的眼瞳中几乎被熏染上了猩红的色彩,“可以告诉我……坠海之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并非故意丢下月见樱,只是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了,以他的出身和背景,都只能在舍弃职位之后隐姓埋名才能勉强摆脱,更别说派人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个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小孩。
被压得很低的泣音彻底消失不见,但那代表的不是其主人情绪的平复,相反,在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实则是海底深处更为汹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即将以一种更为猛烈的姿态爆发出来——
“你就只想问我这个?”
少年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森鸥外面前,修长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的阳光,直到那巨大的针尖冷冷地抵住他的后颈,他才堪堪停下。
月见樱伸出双手,按在了森鸥外的脖颈上,“明明在好久以前,爱丽丝就打不过我了,老师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生气呢?”
白皙的手指瞬间收紧,森鸥外不可避免地发出了闷哼声,厚重的大门突然被大力破开,一身泛着红光的中原中也眼神一厉,就要上前来,却看见了森鸥外制止的动作。
月见樱愣住,老师明明哼的挺小声的,为什么他们俩还是能听见?
爱丽丝放下比人还大的针管,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经意间指了指月见樱身上那些设备,“你这些都还开着呢。”
都是□□的设备,身为准干部的太宰治想要截留一下信号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哦哦,原来这样……”
他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不对!
月见樱心念一动,将身上的窃听器尽数牵引出来,接二连三地捏碎,恶狠狠地瞪着两人:“你们一直在听?!”
“当然——全都听见了哦?包括某人哭唧唧地要抱抱的那一段~”太宰治唯恐天下不乱,“听起来好委屈,你不打算安慰安慰他吗,森先生?”
月见樱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的嘴唇动了动,差点就要开口附和了,却又碍于面子,只是哼了一声。
一副引颈就戮模样的森鸥外依旧从容不迫,语调平静且沉稳:“是的,这是我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噢,我忘记了应该说的更明白些你才能听懂。”
明明是位于下方的姿态,月见樱似乎又真切地感受到了当年对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那种压迫感,手指不禁颤抖了一刻。
不顾自己受到的生命威胁,森鸥外挥了挥手,示意另外两人退出去,这才开始施施然地分析起来:
“菲茨杰拉德最近才起家的新贵,不管你在他那里待了多久,总归不会超过十天,你根本就不习惯使用这些更新换代过的电子设备,所以你这些年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我想我说的没错?”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月见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所以当初是谁救下了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脖颈处的双手终于松开了,月见樱露出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太好了……您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爱丽丝左看看右看看,被大变态林太郎教过的学生最终也成为了小变态吗……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好怪,为什么身为人形异能的她要思考这些!女孩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怎么看都是林太郎的错!!
心满意足的月见樱回答得很诚恳:“是一位神明庇佑了我。”
森鸥外:“……?”
凭借他对月见樱的了解,确实是说的真话,就是这样他才觉得更奇怪:“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东西了?”
“?”
“我之前也相信这些啊?神明一直存在于我们身边!”月见瞪大了双眼,争辩道,“从前我也和您说过的啊!”
常暗岛上没有昼夜的分别,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边的极光一直存在。
“爱丽丝姐姐,星星在对我说话诶,会有神明大人在看着我吗?”坐在窗沿上的孩童回头望向室内,一双小短腿还露在外面不停晃悠着。
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下去,明明是很危险的动作,却没有人会制止他,月见樱已经学会了如何漂浮。
岛上的局势日渐紧张,战役持续开展着,大部分士兵都去了前线,留在基地航母上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受了轻伤的士兵。
他们或躺在简易的病床上,或靠在墙边,神情疲惫而憔悴。
在月见樱说话的同时,他身后的房间里,有数不清的针线在自行为伤者清创缝合,甚至还能主动避开来往的其他人员。
——这仅仅是月见樱在一个月之内取得的进步。
爱丽丝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空中的星辰不断散发着独特的光彩,但最为特殊的还是那无比璀璨的极光,嘴角微笑的弧度始终不变:“星星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吗?”
极光的电磁波会将一切电子器械破坏,这是她的主人忧虑却又庆幸的事情。
电子器械的损坏让岛上的很多设备无法正常使用,给军队的生活和战斗带来了诸多不便,但这并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
岛国的武器储备完全比不上其他参战的大国,如果电子器械可以正常运行,那么在战争中他们将处于更加劣势的地位。
连如今,都只能用堆砌的人命去延迟战败的到来,所幸主人带来了“天使”的庇佑。
“……我听不太清楚,但是似乎是想让我去海里,”月见樱撇了撇嘴,“可是我不喜欢海的味道。”
“多去岸边走走吧,和与谢野一起玩一会儿,应该能让你心情好一些。”爱丽丝记录着伤者的情况,月见樱对异能力的使用愈发熟练,或许将来也会有上战场的那一天。
“我不喜欢海。”月见樱再次重复着。
浓墨一般的海面像是某中巨兽张开的、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嘴,它要将这一切都侵吞进胃里。
而它确实已经夺走了很多人的灵魂。
等最后一位士兵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被仔细处理好之后,月见樱跳回室内,“爱丽丝姐姐,下一部分的人在哪里?”
爱丽丝将整理好的伤患情况递给了月见樱,“跟我来吧,月见君现在变得好厉害呢。”
“我将来还会变得更厉害,能帮老师更多忙,老师会更开心吗?”
“主人一定会的。”
孩童扬起纯真的笑脸,语调不自觉地欢快上扬,“那就真的太好了!”
在他身后,士兵正因无法消除的痛苦而发出哀嚎,但更多的士兵已经在这无尽的伤痛中变得麻木。
相比进步神速的异能力,月见樱对于医术的学习陷入了停滞阶段,他不需要学会那些高深的知识,森鸥外对他的要求是速成,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基本的救治方法就好。
爱丽丝已经将所有伤口的处理方式都详细地写了出来,月见樱用异能力照做就可以,这样一来,他本人反而闲了下来。
尚且稚嫩的双手连稍重一点的医药箱都无法搬起,更不能像异能力那样进行一些精细操作了。
“你在看什么?故事书吗?”为了不妨碍其他医护人员的工作,月见樱找了个角落坐下。
旁边的士兵将一只手伸出去,方便上夹板,空出来的手也没有闲着,正翻阅着书集。
“不,是诗集。”士兵冲着月见樱笑了笑,只是那强行舒展的眉头有着明显的不自然感。
“诗集……那是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念一下吗?”月见樱只看过森鸥外用来教他念字的故事书。
士兵调整了一下坐姿,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已化为幽灵,被人忘记……但愿你在结满绿苹果的树下,永远得到安息。”
“感觉怎么样,月见君?”
听完一页,月见樱有些茫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我听不太懂里面的意思,但是你念得很好听。”
对于一个连字都还没认完的孩子来说,鉴赏诗歌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你已化为幽灵,被人忘记……但愿你在结满绿苹果的树下,永远得到安息——立原道造《献给死去的美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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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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