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枯黄到复绿。
李暄和在熬汤,将菌菇、豆腐放入锅里,盖上木盖,走到厨房门口,静静望天。
耳朵忽略各种声音,比如“大家累死累活,可有人就是轻松。”“是的呀,其他啥也不干。”“关系户,惹不起。”“这汤也一般。”“工钱还最高。”
荣老板骂骂咧咧走来了,看到人闲着,又想骂,但是是李暄和,只好忍着怒气假笑道:“休息呢?现在熬汤都能熟练上手了。咱们生意这么好,你可帮了大忙了。”
李暄和没说什么,略一点头,回去看汤色。
荣老板跟着走进屋内,看了一圈,挑了个人骂道:“能不能用点心,前堂客人都找我说好几回了!”
李暄和马上放下勺子出去了,望着墙角的苔藓失神。
荣老板似乎又换了个人骂,那人呛了一句,荣老板酸道人家有靠山,你们有吗?
靠山是谁呢?
李暄和长叹一声,走进去,看到他在骂厨娘,那被骂的厨娘也才二十岁,眼含泪花,抿唇隐忍。
“你看你这么胖,是不是……”
李暄和冷眼拦道:“荣老板,你有话就直接和我说吧,别在这指桑骂槐。”
荣老板瞬间笑容满面,道:“没有,跟你没关系。就是这帮人,不懂事,总要人说。”
李暄和抬头看了眼房梁:“我觉得我们做得挺好的,不知你为何总是不满意。俗话说和气生财,你这样不怕破财吗?还是说你想这五福小楼再修缮一回?”
荣老板笑容消失了,这丫头长得秀气柔弱,脾气狠着呢,来打杂没多久,为他骂厨娘拆了厨房,又因他骂杂役砸了前厅。
五福小楼这样崭新亮堂,就是两次被迫修缮的缘故。
可又没法赶走她,不单是怕她背后的人,更怕她这个人本身。只好恼怒地扭过脸,压着声音吼道:“赶紧忙吧,都催菜几回了!”
跑堂的进来来,急吼吼道:“老板,来了个客人,要见大厨。”
“吃饭就吃饭,见什么厨子,闲得慌。”荣老板一通气没处撒,逮着跑堂的开始咋呼。
“给了一锭金子。”
老板没见高兴,脸拉的老长,钱钱钱,有点钱就来找事。“那老刘你就去一趟吧,估摸是吃高兴了,想夸你几句。”
刘大厨擦擦手答应着要去。
跑堂的忙说道:“要见的是做汤的大厨。”
荣老板噎了一下:“你下次能不能先说清楚!话都不会说吗?”
看李暄和反应,她跟没听见似的在忙自己的事,愈发不高兴了,心堵得很,叫道:“不见不见不见,真是什么人都要来见,给上壶酒,让吃饱喝足赶紧走!”
李暄和听烦了,不想生事,一锭金子也很多,是小楼一天的流水了,正想说那她就去吧。
那厨娘开口了,道:“左右人家也不知道做汤的人是谁,咱换个人去见见也一样的。只要能说出个一二来就行,要问做汤精髓,说秘笈不外传就好了。”
荣老板总算露出一点笑容,道:“你也有机灵的时候!老刘,还是你去,随便说几句就好了。”
“我不去!作践谁呢!我不如人,谁叫我不会做汤呢!”刘大厨本来就到一边生闷气去了,听了这话更加气不顺,猛地将菜刀一拍。
“嘿我请了一帮祖宗是吧!你们一个个的,行!你们不去,我自个去,我就说是祖传秘方!真烦人!”
荣老板气得胡子都抖了,让跑堂带他去见人,又喊道:“金子呢?那人谁呀?什么王公贵族吗?”
跑堂的赶紧将那锭金子捧出来了,小跑引路,嘴上也没闲着,说:“没见过,是外地来的,说她叫闻兮。”
屋内各人忙各事,切菜声淘米声,声声带着怨气。李暄和看天色,收拾收尾事项,准备回去。
又有人边嚷着边跑进来了,是邻里齐阿婆,一看李暄和就急道:“丫头哎,不好了,陈有傲又跟人吵起来了,拿着砍刀要杀人,快去看看吧!”
李暄和看她,哦了一声,平静地盛出一勺汤,尝过味道,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跟着急得不行的齐阿婆从后门走了。
走至街上,老远就听到骂声,一处华楼下面,五旬老汉陈有傲挺着脖子,和楼上一群人对骂,几次想冲进去,无奈门口有护卫拦着。
陈有傲举着砍柴刀,气得整个人都发抖,面红耳赤。
那些人酸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些,没什么新意。李暄和没有听,想带他回去。
陈有傲猛地挣开她,不肯走,回头才看到是李暄和,挥手撵她走,楼上见此情景哄地笑开,陈有傲顾不上了,指着楼上那群人骂。
边上的齐阿婆笑得前仰后合,都说不出话来。
李暄和问:“齐阿婆,好笑吗?”
齐阿婆忍了忍,没忍住,还在大笑。
李暄和又问:“齐阿婆,哪里好笑?”
齐阿婆这才不笑了,脸色僵硬,冷哼着走到一旁。
楼上一群人花团锦簇五彩夺目,女的琼花玉貌妍姿艳质耀如春华,男的浪荡不羁风流多情品貌非凡,中间拥着一位年轻公子。
白衣红底,唇红齿白,举手投足富贵都满出来了。笑得黄金万两,声音却轻飘飘,妖娆道:“哟,陈疯子的病丫头来了!”
陈有傲气得照他脸把砍刀扔过去,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你下来,看我不弄死你,没骨头的王八蛋!”
砍柴刀被身边护卫甩鞭子卷住了,那群人嬉笑着不肯还。
中间的公子扬起折扇来,道:“你也就瞎叫唤的本事了,连底下两个护卫都碰不了。陈疯子,你娶个傻婆娘,生不了儿子,你就在路边捡,谁知捡个丫头,年纪那么大,还是个病秧子,都嫁不出。你这人脑子也坏掉了。”
李暄和随手弹指打过,两颗石子,一颗打中肥头大耳的汉子,那人痛得撒手,李暄和接住了落下的砍柴刀。
一颗打中门框,弹了一下打到中间公子的后脑上,他叫唤着翻下楼来,李暄和拉着陈有傲走了几步,任他重重摔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只能嘴里胡骂。
楼上叫声一片,可也没人敢下来。门口的护卫想出手,被砍柴刀吓退。
叫骂的话一箩筐,真敢对李暄和动手的,以前少有,现在绝对没有。
好累啊,头疼,还要假装拉住要去踹人的陈有傲。
陈有傲吼道:“张银礼,我算彻底认识你了!捡的宝贝再值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不然等你挥霍完,再去挖树根扛泥包过活吗?”
“你胡说!”张银礼恼羞成怒了,过去是不愿提起的耻辱,怎么发财的也不想让人知道。“我早晚把你家丫头撵走!外人就不应该留在这!”
这个人要是全给抖出来,张银礼真想杀人了!
“你他爷想撵走谁,我现在就踹死你信不信!”
等他踢了两脚出气,李暄和道:“自己睁眼看看吧,你倒在这,都没人敢来扶你一把,你离被人打,也没几天了。”
张银礼抬头看上面的男男女女,个个富贵逼人,冷眼冷脸,就算笑,也是不屑的轻视的嘲笑,自己何尝不知,不过,也轮不到这个病丫头管!
他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的野丫头!”
李暄和直接带陈有傲往回走。
陈有傲不愿意,边挣扎边抢刀:“别拦着我!我要杀了这个狗东西!当初对他也算仁义,一朝有钱,就翻脸了,翻脸就翻脸,我又没跟你要一个铜板,再说谁稀罕哪!你想扬眉吐气,去找欺负你的人啊,只敢找我是吧,只会找帮过你的人是吧,别人报恩你报仇,臭不要脸!”
本来,陈有傲和张银礼还算忘年交,经常接济他,现在变成这样,陈有傲想不通,所以愤怒。
李暄和道:“那你再踹两脚出气。”
“说不定他捡的宝贝是你的呢。”陈有傲嘀咕道,非常不高兴。
李暄和在后山受伤,被带回来医治,同一天,穷困潦倒的张银礼在后山捡了个宝贝,卖了大钱。
其实是两件事,但之后张银礼就变了,起先是躲,后来是挖苦,现在是找茬。
而李暄和失忆,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宝贝。
“找到了!”
这一声轻笑,空灵悦耳。
李暄和抬头望去,一个着荷叶绿衣服的姑娘站在几步外,明媚温柔,灵气十足的眼睛带着浅淡笑意。
李暄和看了一眼,就费劲拖着陈有傲走过去了。
荷叶姑娘没有拦,没有追,只是转身瞧两人的背影,左手挥挥,二楼的防护栏裂了,那群贵人差点掉下去,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
陈有傲听到动静转头看,哈哈大笑,直呼天谴报应,心里痛快气也顺了,才不问什么缘由,也不用人拉着了,拿过砍柴刀,往腰间一别,自个儿昂首挺胸回家。
李暄和猜测和这位有山间灵气的绿色姑娘有关。
闻兮正要上前打招呼。
李暄和抬脚就走。
闻兮:“……”不是封了记忆吗,怎么还跟认识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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