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在十多天前,他那多事的大学室友何苇绥组了个小型的大学校友聚会,让十几位成功人士一起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顺便套套近乎。
“沈总,”沈源听到王助理在叫他,他回眸道,“怎么了?”
王助理跑上来,“沈总,何总他们来了。”
沈源点了一下头,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怀表,他走出室外的露天阳台花园,进入装潢华丽的包间,包间厚重的门被服务员从外推开了,门内外的两个熟人来了个对视。
何苇绥亲亲热热地上前勾着沈源的削直的肩,“源源有些日子我们没见也没在一块儿吃饭了,”他抬手拍了一下沈源,“别老这么冷淡啊,我们这又不是什么商业应酬,今天来的都是校友些。”
沈源很敷衍地嗯了一声,两人看向随后鱼贯而入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长相极为出众,让人一眼难忘的女士。那位女士斜挎一只黑色的channel限量款包包,穿着银色的亮片包臀裙,吊带处露出雪白的肩,右肩上纹着一朵小小的黑色三瓣花。
她身上的确有种很别致的韵味,连许源这种对女人不怎么感冒的人都忍不住没有移开视线,多看了一眼。
恰在此时,低头在和身旁一位先生说着什么的女士无意地抬起眸子,正好和直勾勾盯着她看的沈源对上了视线。她灵动又柔媚的眸子转了一下,沈源略有些尴尬地垂下眸子,那位女士倒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优雅地踩着高跟鞋坐到了一位先生旁边。
她的右眼角下方有一粒小小的泪痣,恰到好处地让她的一颦一笑更带上百般说不出的风情卓绝。
一众人坐定,何苇绥便清了清嗓子开始拿着红酒杯挨个介绍今天来的人,当然其中带了不少互相应酬的商业吹捧,最后他停在了那位美丽的女士面前。
“这位是小我们一届的一位学妹,是个海归博士,叫……”何苇绥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他身旁的男士。
然而不等他身旁的人救场,那位女士悠悠抬起头,白细漂亮的手十指交错托着下巴,嫣然一笑,兀自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余淼淼。”
“哦哦哦,对对对,”何苇绥,“是余学妹嘛,抱歉,你看我这记性,一下子记不得了。”
“那学长以后可要记住了。”余淼淼说着,白皙的指腹勾过自己的下唇唇尖,这像是个无意间的小动作,却让人不能不把注意力放在她那性感饱满的唇上。
这明明像是**裸的勾引,而她又无辜得什么也没做。
沈源看清她的指甲是做了美甲的,白色的指甲上嵌着一朵小小的黑色三瓣花。
酒过三巡,何苇绥悄悄拉着许源,压低声音附耳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何苇绥刻意地卖了个关子没把话说完,沈源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半晌沉声道,“什么?”
“你对那个海归博士有意思啊。”何苇绥挤挤眼,“不是我说,你这难得对女人动一次心的,就别再端着你那高贵的架子,该搭讪的搭讪,该要联系方式的就去要。”
沈源微微皱了一下眉,“请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那位余小姐动心的。”
“你也别死鸭子嘴硬了,”何苇绥嘿嘿笑了一下,“你自己说,你刚刚看了人家几眼。”
沈源皱起眉。
而何苇绥也根本不等沈源回答他什么,便继续头头是道地说下去了,“再说了,要人家的联系方式也不一定就是要发展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是吧,你们也可以搞纯洁无瑕的战友关系嘛。”
沈源在这方面不怎么开窍,就像当年在大学被何苇绥忽悠,稀里糊涂地接受了校花的表白,然后开始了一段一塌糊涂的恋情,沈源这次也被说动了七八分。
正好余淼淼款款起身说自己要去阳台上抽根烟,过了一会儿沈源便托辞想吹吹风也去了阳台上。
余淼淼站在阳台的护栏边,露在外面的肩背皮肤像倾进黑夜的白日般,耀眼无比。她唇间叼着烟,抬手按下打火机,刹那的火光骤明像在她唇际绽放的一朵艳美的星火之花。
沈源承认他那时是心动了,余淼淼回过头,徐徐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她斜眸端详了他片刻,挑起了妩媚的右眉。半晌,她细白的手指抖了一下夹在指头之间的烟,“沈大总裁是来找我的?”
沈源走近了一步,“里面太热了,我也想来这阳台上吹风。”
余淼淼偏了偏头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目光滑过他若大理石雕刻成的下颌曲线,像是在评估他这句话里真话的含量,她移开了眸子,抬手将香烟含在娇艳的唇间又吸了一口。
“余小姐是刚从海外回国吗?”沈源双手搭在栏杆上,站在余妙妙身旁。
余淼淼徐徐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半边妩媚的侧脸笼在模糊的光影里摇曳,她勾唇笑了笑,垂在身边的那只手的指间弹出一把小巧锋利的指尖刀,划破了自己漂亮浑圆的食指指尖,“是,上个月刚刚从M国回来的。”
她划破的指尖在沈源看不见的地方有规律地轻弹,落在地上那些微小的血珠凝聚形成了某种特殊的符箓走势。
沈源看向她,“没想到余小姐这么优秀,请问未来有什么打算?”
余淼淼将手中的烟蒂摁进了烟灰缸里,她的动作戏剧又玩味,像在心不在焉地打发时间,她耸耸肩,“我打算嫁人。”她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沈源脚下看似静止的影子,像在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轩然大波。
沈源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但也从容的接下了她的话,“这么说余小姐是有未婚夫了,恭喜。”他脚下的影子开始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皮鞋底向上爬。
“那沈总呢?”余淼淼轻轻地低头笑了一下,“沈总长得英俊,人又这么体贴,应该有不少女人喜欢吧。”
她侧眸看向阳台之外,一派烟火繁华的城市夜景掩映,勾勒出她韵味十足的侧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楚楚动人,沈源礼貌地垂下眸子,“余小姐说笑了。”
余妙妙收回视线,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眼角的泪痣越发娇艳,她慢慢地迫近了他的脸,“如果说我想嫁给你呢?”
饶是见过不少奇葩女人的沈源也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雷劈了,他斟酌着该怎么礼貌地回答这位奔放的大美女,余淼淼已经冷冷地翻了脸,她向后退了一步,狠厉地抬起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冷笑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她抬起苍白的指尖摆了摆,指向沈源,“你和那些男人一样,你们不过是觉得我这张脸好看,觉得我是个可以随便睡的**贱女人,都是假情假意说爱我,然后翻脸翻得比谁都快。”
沈源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余淼淼冲他冰冷又清晰地说了一个字,“滚。”
那影子已经爬过了沈源的膝盖,像蜗居黑暗的怪兽迫不及待地伸展着爪牙,沈源脸色很难看,但他仍彬彬有礼地说,“余小姐,晚上阳台风大,你保重。”
他退出了小阳台,把空间重新还给她一个人,在他的脚步迈离阳台的一刹那,余妙妙从白皙修长的大腿外侧扔出一截书简状的竹帘。那竹帘蓦然变大,像帐篷一般落下,飞速地旋转着,将阳台这片空间死死地包笼罩住,形成一片与世隔绝的领地。
“臭婊子,你竟敢算计老朽。”她脚下的那片黑暗蓦然开始剧烈地涌动,形成一张扭曲狰狞的人脸。
“暗算你,”余淼淼嗤笑一声,她高举起双手紧紧握着的一柄漆黑的木剑,一双美丽的眸子刹那变作耀眼无比的赤金色,她不遗余力地对准地上她刚刚画好的符箓刺下,“那是因为你蠢啊。”
从她的掌心到那柄木剑漆黑的剑身都开始迸发耀眼的光芒,剑芒钉进地面上,正中那道由鲜血绘制的束缚咒咒心,地面上的人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余淼淼满意地将双手背到身后,优雅地迈着步子来回踱了两步,“怎么样,老贼,我的束缚咒恐怕够你受的。”
“寒汐莲,为了抓我,你竟然不惜扮女人。”人脸挣扎着对抗地面上的束缚咒,一面吼叫着。
顶着余淼淼身份的寒汐莲用指尖挑起颊边的一缕长发,拿在手里打着转玩,他撅了一下嘴,用自己本来的男声开口道,“老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他缓缓又风情万种地蹲下身,“扮女人可是我最享受的事之一了。”
那人脸好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吼叫着反复咒骂,嘴里贱货死婊子交错不断,寒汐莲咦了一声,“真是的,反正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随意地拍拍手,站起身,“那我们速战速决好了。”
寒汐莲双手相合,闭上双眼,大拇指轻轻抵在他白皙的眉心,他凝神于身体中的业力流向紧紧相合的掌心,接着开始默诵莲花赋:“九天降福,诸神嗣佑,祈赐莲火,诛邪弑魔,百世百代,承此厚爱,千秋咏唱,万年铭赐。”
随着他无声的唱咏,自他相合的掌心开始疯狂地向外生长出无数条寒光凛凛的锁链,有如活物般飞速地刺入地面,又突破地面的黑暗穿出,来回将人脸捆束其中。他掌心自由逸散的业力带着他轻盈地飘离地面,嵌满亮片的裙摆在旋流里翻飞。
那人脸在疯狂地挣扎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叫,地面像海啸时那般剧烈地扭曲,但此时在帷帐的屏蔽下,包间里的众人所看到的仍是那美艳无双的女人独自站在栏杆边,绰约卓绝的一幕。
沈源放下高脚杯又抬眸往那边看了一眼,虽说刚才那位余小姐下的逐客令已经足够难堪,再去无疑自讨没趣,但他本能地想去和她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管怎样。
沈源向来讲求做人问心无愧,他不想在这之间与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士永远埋下什么误会。
人脸挣扎的力道之大让寒汐莲紧紧相合的双手白皙的手背上跳起乌青的血管,他白皙的眉心紧缩,唇间轻诵的速度越来越快,掌心业力凝出的锁链也因之疯长,牢牢将人脸完全包裹在耀眼的光芒之中。
他已经快脱力的双手指尖随之向内弯曲相抵,做出一个空洞的手势,寒汐莲睁开赤金色的双眸,微启的朱唇间吐出一个字,“束。”众多锁链刹那向中猛力收紧。
沈源合上双眸思虑片刻,他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有必要再去找她一次,旋即他起身借故离席,也顾不上席间投来好奇的窥视,沈源走到包间边,推开了通向露天阳台的玻璃门。
寒汐莲看到包间那边透出一丝光亮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他设下的帷帐被人从外破开,这层屏障便失去了效力。
那人脸却像是如获新生,猖狂地大笑着,它变得无比纤细,挣开了锁链,循着那一丝帷帐的破口挤了出去。
沈源推开门,“余小姐,抱歉……”
寒汐莲破口大骂,“我让你滚你是听不懂吗。”
这次是真的很生气,不像刚才为了赶走沈源故意装的,眼看就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了,然而又双叒叕让那老贼跑了。
沈源连阳台都没上得去,就被又没抓到梦老快气死的寒汐莲一顿劈头盖脸骂回了包间里。
但沈源渐渐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不仅因为他最近公司事情繁多,也是他的确擅长把这些他不想去多想的事丢进记忆的深谷里去。
他那天晚上被请去了一个商务宴请,他属下的沈氏医疗有个将近300亿的投资项目,有家竞标公司要请他吃饭,出于某些彼此心知肚明的目的。沈源知道是鸿门宴,但奈何对方几次三番邀请,诚恳得很,沈源推不掉,只有出于礼节前去赴宴。
对方公司选的是一家高档私房菜馆,装修得浮夸又附庸风雅,席间有气质出众长相漂亮的女服务生穿着古装,在包间中间的舞台跳舞。但沈源完全没心思注意那些,他整个酒席上都在滴水不漏地回应各种人的套话,婉拒无数次意在弄醉他的灌酒。
“哎呦,这个妹妹好看。”席中有个面颊酡红的中年男高管,看起来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他色眯眯地喝了几声彩,还油腻地吹了个轻佻的口哨,他的下属们为了讨好巴结上司,纷纷捧场地交口评论。
听着他们口中不堪入耳的言语,沈源微微皱了皱眉,虽然醉后丑态毕露丢人的不是他,但也足以让高涵养的沈源心下不快。
沈源抬眸看向舞台之上翩翩起舞的女子,恰好她侧身缓缓展开自己的云袖,露出藏在袖后的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庞,款款地深情望向他。
沈源怔住,因为她的右眼角下方也有一粒小小的泪痣,和余淼淼一模一样。那女子对他勾唇一笑,沈源回过神,因为她的长相与那位海归余博士又全然不同。他一下就释然了,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搞笑,天底下长着相同泪痣的女人恐怕多得数不胜数,而他居然为他所遇到的女人有同样的泪痣感到异样。
那男高管干脆站起身,他笑得合不拢嘴,“长得如此好看,又这么风骚,这个妹妹真是个天生尤物。”下属们顺着他的话纷纷起哄。
沈源微不可察地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腕上的怀表,他不想在这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再待下去了。
台上的女服务生盈盈躬身,退了下去,男高管恋恋不舍地张望一番才坐下,他的下属们连忙识相地喊来了菜馆的经理。
经理梳着背头,谄媚地点头哈腰,“几位先生找我又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尽力为各位办。”
男高管醉醺醺地摆着架子,“刚刚出去那个妹妹跳舞我还没看够,你,”他指着经理,“去和她说,我还要看她跳,让她跟我回家去继续跳。”
经理精明的小眼睛转了转,“先生您放心,您要求的她怎么会不答应。”
这和强迫□□有什么区别,沈源轻轻抿起唇,一方面他打心里厌恶这种凭借不平等关系逼迫女性卖身的潜规则行为,他出于绅士的本能想要保护这个无辜的女人。
但另一方面他与对方公司还有后期合作,他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得罪他们。
倒是这没什么良心的经理不仅没有保护他饭店的女员工,反而用一番圆滑的话,将责任都推卸到那个跳舞女人身上,这下无论她答应与否,都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沈源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腕上手表光滑的表盘,他在飞快地权衡考虑这件事。
男高管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挥挥手道,“你去跟那个妹妹说,她要爱马仕什么限定款的包包哥哥都送给她。”
经理点头称是退出包间,再回来时满脸谄笑,“先生,她说她怎么敢要您送包,她要再给各位来跳一支最好看的舞,到时候哪位先生接到她扔的花,她就和谁回家去跳,”经理刻意地放小些声音,意味深长,“跳通宵的舞。”
这风流的邀约无疑激起了男人们内心狂热的**,谁不想和这绝世的尤物拥有一个火热的激情夜晚?经理话音刚落,包间内响起一片欢呼声和口哨声。
是他担心多了,沈源优雅地抿了一口茶,现在看来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是一场双方都乐在其中的py交易,他再插手便是不识趣了。
打定主意不管此事的沈源不动声色地将双手平放在膝上,向后靠了些,看向眼前即将上演的一场有关**金钱与权利的闹剧。
女服务生又款款地上前来了,只是这次穿着一件赤金色的舞裙,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身,指尖擎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沈源愣住了,因为没有宽大水袖的遮挡,他看清了她执花的手上做过美甲——白色的指甲上嵌着黑色的三瓣花。
女人盈盈转身,沈源搁在膝上的手蓦然收成拳,他瞥见了雪白的肩头同样纹着一朵漆黑的三瓣花。
都对上了,眼角的泪痣,嵌着三瓣花的指甲,肩头的纹身,还有那风流卓绝的韵味。但无论是从两个人的容貌,身份,还有身形来说,这位舞女和海归博士余小姐都相去甚远。
恐怕是只有用超自然的理论来解释了,向来坚定无神论的沈源轻轻摇了一下头,尝试劝说自己大概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沈源感到有什么东西轻柔地落在脸上,是一片花瓣,他回过神,周围响起一片喧哗的叫好声,台上的女人随着乐声旋转得越来越快,金色的裙摆里飞出片片翻飞的花瓣。
桌席华贵的桌布之下黑暗涌动,像蛰伏已久的凶兽伸展磨动獠牙,准备开始一场血腥的猎杀,黑暗无声顺着沈源的身体向上肆无忌惮地吞噬他。
乐声逼近**,那男高管的下属们转成了一堵坚实的人墙,等着帮上司去抢那朵即将被掷出的花。
女人随着乐曲最后一声清脆的琵琶响,花枝脱手,看似随意地飞向了坐上,然而却轻盈地飞过了厚重的人墙,不偏不倚地径直落入毫无防备的沈源怀里。
包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沈源抬手捡起那支掉落到他怀里的鲜花,不可置信地看向台上那女人,对方也正看着他。
对视的刹那,女人的眸子突然涨出涌动的赤金色,没等沈源说什么,寒汐莲右手大指抵住中指,在身后画了个手势。
业力从他的掌心迸发,逸散在那片片花瓣上,寒汐莲交抵的两指弹开,光芒从花瓣上逸散开,他唇间默念,“睡。”。在场的其他人相继陷入沉睡,他们的身体和桌子假山等等一切地面上的事物,随飞旋的花瓣稳稳飘到半空。
沈源目睹眼前一幕,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攫住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脊背向上爬,尽情地吞噬着他。
救救我,他想大声呼救,想拼命挣扎,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没法再发出声音,也没办法动弹,他所能做的仿佛只有在极度的恐惧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那女人看向了他,秀美的眉头紧蹙,她用力向他掷出了一柄周身绽放出耀眼光芒的漆黑木剑。沈源惊恐地睁大眼睛,就算他没有死于缠绕他的未知东西,他恐怕也会被飞来的剑穿胸而死。
木剑在距离他身体不到分寸的地方停下了,像是已经深深扎进了缠绕他的邪物躯体里,而那邪物挣扎着,让他的身体随之被扭曲挤压,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沈源觉得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可能会被身上的东西活活绞死。
寒汐莲合上双眸,相抵的拇指轻触眉心,他凝神间,木剑漆黑的剑身上光芒向外滋长,几个呼吸之内,缠绕沈源的邪物最终还是不能承受业力的折磨,从沈源身上脱落下来。
寒汐莲不等它又想跑,唇间已经片刻不停地开始默念莲花赋,他放空杂念时敏锐地听到了来自门外急促又熟悉的脚步声。
“**,真是见鬼了,”寒汐莲低声骂了一句。
他也来不及再去管那又成功逃跑的老贼,大步流星地拖起被吓得不浅的沈源向包间外的莲池走去。
沈源抬眸看着表情极为恐怖的漂亮女人不容置喙地抓着自己向门外的池子走去,她手上的力道大得快把他的手腕拧断了。沈源踌躇地问,“这位小姐,请问我们是……”
寒汐莲伸出修长的食指轻抵在自己唇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他毫无预警地把娇生惯养的沈大总裁扔进了莲池,随即自己也跳了进来。
他们刚刚在莲池中假山旁的水下藏好,一众警员打扮的人就闯了进来,看见包间内的一片狼藉,一堆昏睡不醒的人,一个姑娘抱怨,“又是那个死人妖干的,每次都是我们给他擦屁股。”
另一个年龄不大的男生叫道,“遭了,沈源不见了。”
为首的年长一些的警官沉稳地安抚众人道,“别急,大家再去这家饭店别的地方找找沈源。”
他们在找我,沈源尝试对身旁那位一脸黑气的小姐说,但在水下他只吐出几个水泡,这一折腾让沈源所含本就不多的气一下不够用了,他不得不浮到水面上去换气。
沈源睁大眼睛,因为他的嘴唇被人含住了,寒汐莲双手紧紧搂着他的后颈,修长的双腿环在沈源腰间,他灵巧又不容拒绝地突破了沈源的唇齿,慢慢渡气给他。
沈源清晰地看见了她紧闭的眸上每一根浓密纤长的睫毛,眼角小小的泪痣,满头乌黑的长发在月光照耀下的水中自由地招摇摆舞,轻灵妙曼。
大约十分钟后,寒汐莲一身湿漉漉地倚靠在路边的一根石柱旁,抬手拿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沈源从后备箱拿了备用的西装外套给他披在身上,他彬彬有礼,“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寒汐莲拿打火机试着去点嘴上的烟,却发现打火机泡了水,他索性将烟夹在两指之间,“我姓寒,名汐莲。”
“寒小姐,请问你知道今天那是什么东西要杀我吗?”沈源问。
“一只邪灵,我们叫它梦老。”寒汐莲没有过多地解释,他抬眸看向沈源,“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全身都是湿的,沈大总裁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走了。”
沈源刚刚虎口逃生,眼见对方又要把自己送回未知的危险,他镇定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寒小姐,那怪物是来杀我的,请问你能否贴身保护我直到那怪物被除掉,”他顿了顿沉声道,“钱不是问题。”
寒汐莲凑近了他的面庞,玩味十足地勾唇一笑,“你想让我保护你?”他挑了挑眉,“保护你可以,但一切都必须按我的规矩来。”
沈源斟酌着,虽说这条件未免苛刻,他怎么知道这女人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规矩,但小命要紧,他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好,都按寒小姐的规矩来。”
寒汐莲比了个二,“两百万现金,十二点之前到陌风胡同543号来找我。”他抬手拍了一下沈源的肩,旋即便转身要走,沈源拉住了他,寒汐莲回眸看向他扯住自己的衣角,“怎么?沈大总裁嫌两百万太少?”
沈源抿了抿唇,挤出一个笑,“寒小姐说笑了,我只是担心那个怪物会跟着我,”他看了一眼四周,“要不这样,我送寒小姐回去,两百万现金我会让助理按时送到。”
寒汐莲抱着双臂,一副被逗笑的表情,他一言不发地看了沈源一会儿,半晌,他将自己那柄漆黑的木剑递给沈源,“拿着,”寒汐莲偏了偏头,“这下不怕了吧。”
沈源握着那把木剑,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但寒汐莲没有给沈源任何再挽留他机会,转身向那边的小路走去,没有回眸,只是随意地抬手对他挥了一下,把沈源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沈总,快到陌风胡同了。”司机佟师傅小心翼翼地说,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沈源正闭目养神。他也不知道晚上的酒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是沈总一个人从菜馆出来的。
他全身都湿透了,一反常态,一直阴沉着脸让人不怎么敢和他说话,只是寸步不离地抱着一把奇怪的黑色木剑。
刚刚让助理小王以最快的速度去拿了两百万现金,现在深更半夜的又要自己在最短时间内送他去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就像身后有鬼在追。
沈源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车开不进胡同,就停在巷口。”
车停稳了,沈源下车,王助理帮他提着装现金的皮箱跟在他身后。
沈源走进陌风胡同,此时时间逼近半夜,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熄灯就寝,巷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零星的光亮。沈源借着微弱的光挨家挨户地辨认着门牌号,一阵清风吹过,他感到背上发凉,沈源抱紧了怀中的木剑。他有种感觉,那怪物可能随时从一栋栋古旧破烂的深墙大院,或某个鬼影憧憧的阴影中蹿出,沈源脚下不自主地越走越快。
他微微地喘着气,走到一座门牌写着534号的漆黑宅门前,门前摆着两座兽形雕塑,形态狰狞生动,门上吊着无数串的吊坠,由各色石头风铃干花骨片等等串成,几乎掩盖了木门本来的颜色。沈源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棕褐色符箓中央,不知道是用什么颜料画成的,那符箓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沈源整个吞下。
院内没开灯,不知是什么样子,总之从外面来看,气氛阴森,装饰诡异,是比凶宅还像凶宅。沈源深吸一口气,伸手去叩门,当他手背触及那扇挂满串珠的门时,它吱吱呀呀地自己打开了。
沈源回头接过王助理手中的那只皮箱,“你先回去。”
他迈进宅子,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木质调的清香,来自院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月桂树。树下放着一张躺椅,一个男子正小腿交叠,躺在院中木椅上,似在小憩。他身形修长瘦削,浓密的长发规规矩矩地从脑后拢放在胸前。
沈源走近了他,“这位先生,你好,我来找寒汐莲寒小姐。”
那人伸出细白修长的指,取下像尸体盖脸布一样瘫在脸上的书,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转动头颈看向沈源。
沈源不可置信的目光滑过他深秀的眉眼,右眼角小小的泪痣,最后落在做了美甲的手指甲上,那里嵌着一朵小小的黑色三瓣花。他的脑中刹那浮现一个恐怖的念头——十多天前那位让自己无比难堪的海归博士余小姐,今天晚上救了他并且在水下与自己亲吻的寒小姐,都是面前这位来路不明的神秘男子。
沈源不知道若是今晚那一众好色的男人们知晓他们口中的绝色尤物是个带靶的会是什么表情。
他极力地控制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客客气气又不动声色地转向此人,“请问我该叫你寒小姐,还是寒先生呢?”
寒汐莲闻言坐起身,勾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你就一点都不惊讶吗?”
沈源动了动下唇,“你觉得我该惊讶什么。”
“我是个男人啊,”寒汐莲支手托着自己小巧的下巴,他轻声细语道,“特别是我不久之前还亲过你。”
饶是八面玲珑的沈源,这次也是真的难以完全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在寒汐莲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最后放弃了挣扎。沈源移开视线,把那只装现金的皮箱搁在地上,“两百万现金在这里,请问寒先生你需要再清点一遍吗?”
接着,又把手上的木剑扔回寒汐莲怀里,“你的剑。”
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他脸上表情的寒汐莲笑了出来,像是在说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傻子,他站起身,没有点破沈源生硬的话题转移,“再清点一遍就不必了,我知道你是不缺这点钱的。”
他修长的指尖虚点在沈源的胸口上,说完这句话后对沈源稍稍带起嘴角,眼角小小的泪痣随眼尾的上翘展开一抹风情卓绝的弧度,寒汐莲转身向着院房的方向走去。
沈源跟在寒汐莲身后,“我今天晚上睡在哪里?”
寒汐莲停在了原地,他转过身,抬手摩挲着自己白皙小巧的下巴,“这个嘛,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源闻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寒汐莲毫无愧疚之意地耸耸肩,他没有去看沈源那张满脸煞气的俊脸,低头懒散地原地来回踱了两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沈源,“走吧,跟我来。”
“寒汐莲,你在开什么玩笑。”沈源看着面前那口漆黑的棺材,他没忍住,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寒汐莲伸手将一只胳膊搭在棺材边上,又抬手拍了拍棺材沉黑流光的表面,“这是口老棺材了,放心睡,没有甲醛的。”
“这根本不是有没有甲醛的问题,”沈源皱起眉,“你见过有哪个大活人睡在棺材里的。”
寒汐莲抬眉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他绕过棺材慢悠悠走到沈源身旁,抬手倚着沈源的肩,“我三岁开始就时不时在这棺材里睡觉,心情不好了也躺进去思考人生,”他手下用力一拍沈源的肩,“行了,也不是谁都能睡棺材的,好好享受你这难得的机会吧。说不定今夜一过,你那什么人生难题之类的,就全部消失了。”
说完寒汐莲随意地将没拿剑的手揣进裤兜里,“顺便提醒一下,”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沈大总裁,如果你还想多过两年你那左手炮友嫩模,右手钞票豪车的日子,请不要碰这宅子里任何的法器和符箓。”
沈源很想说狗屁的炮友嫩模,但转念一想,和这人似乎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寒汐莲也没打算和他继续废话,他抬手掩在唇边打了个哈欠,漂亮的桃花眸中都带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那我去睡觉了。”
他转身随性地挥挥手,再次没有任何愧疚感地把沈源一个人扔在那里,几下人又没影了。
沈源目送寒汐莲离开,他转头看向面前的棺材,心下一阵发麻,他推开面前棺材沉重的盖板,里面卧具倒是齐全,床垫枕头等等都有,还额外铺了一张凉席。
沈源熄了灯,借微弱的月光爬进那口棺材,他深吸一口气,完全躺倒在棺材中。
这样诡异的环境,要杀自己的邪灵,还有那个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完全对自己生死不上心的寒姓家伙。沈源一脑子的心事完全睡不着,问题是在这狭小的棺材里他还不能翻身,只能直直地像具死尸一样平躺着。
终于不知道熬到了几点,沈源觉得心思平静了一些,他决定闭上眼睛尝试小眯一会儿。正当他迷迷糊糊要陷入睡眠时,沈源清晰地听到了几声敲击棺材的声音,他听到那声响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身凝神辨认那声音。
没有固定的节奏,像是个调皮的顽童捉弄人般的一阵乱敲,而那声音的来源时而来自棺材外,时而来自棺材内部,但沈源所看到的始终是空无一物。
沈源吓出一身冷汗,他顾不上那么多跳出棺材,飞奔到院中挨个屋子找寒汐莲。
他来的时候没注意这院子的布置,这院子里倒是一派脱俗的清雅幽静,按日式枯山水设计,想来白日里应是喝茶看书的好去处,只是到了晚上便另有一种阴森的氛围。四下望去是黑白的纯色鹅卵石,造型伸展萧然的树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石龛,龛中橙黄的烛火幽幽。
沈源从这个屋子飞奔到那个屋子,到处找寒汐莲,他停在了一处画满符箓阵法的曲径前,他不敢轻易跨过地上的阵符,只能停在那里。
在寂静的夜晚他清晰地听到了屋里寒汐莲和另外一个人的谈话。
那个尖尖细细的人声问,“不是这屋子里床多的是,你干嘛要他去睡棺材。”沈源闻言垂在身旁的手无声攥紧成拳。
寒汐莲含糊地应了一声,懒洋洋道,“我总不能告诉他这屋子的床上都放过死人,他要报警怎么办?”他声音转了转,“再说,让他睡睡棺材壮一下胆也好,省的以后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沈源这下是彻底无语了,他抬脚无声踢了一下路旁的黑色石头,他又听到那人声颇为得意道,“我刚刚还去敲他的棺材,感觉他都快被吓死了,真好玩。”
原来刚才敲棺材的是这个东西,沈源无声地磨了一下后牙,他都快被吓疯了,还真是好玩呢。
寒汐莲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慢吞吞地说,“随便你,不要把人吓死就行,吓死了我挺麻烦的。”
“行了,你没什么事就自己回去吓人玩,别来烦我,我还要睡觉。”寒汐莲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沈源心情复杂,他疲倦又心累地走回到那口棺材旁,精明的脑子里一片乱,他干脆再次躺了进去,没理会不时的一阵乱敲,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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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青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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