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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包分赃,撞枪口的丘比特!

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林小满此刻只想对孙子他老人家嚎一句:我这红娘当得,比搞谍战还累!

顾衍之那骨节分明、带着雪山寒意的指尖,距离林小满手中那份“提升协作效率”草案的纸页,只差分毫。

“林、小、满?”

那三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冷冽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漠然。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狠狠凿在林小满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完了!暴露了!她的“单身数据库”,她的“驯龙计划”,她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热的“代码情缘”行动纲领…难道都在这位移动冰山的X光眼下无所遁形?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小满。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捏着文件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周围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同事们屏息的静默像无形的压力墙,将她死死挤压在冰山总裁投下的那片阴影里。

就在林小满大脑一片空白,以为下一秒就要听到“收拾东西滚蛋”的末日宣判时,头顶上方,那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市场部Q3潜在客户深度分析?”顾衍之的指尖终于落下,却不是抢夺,而是极其轻蔑地、用两根手指的指甲尖,拈起了那份文件的边缘,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他微微垂眸,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将他眼底的情绪完全遮蔽,只留下镜片后一片冰冷的模糊。“入职第一天,连部门基础数据都没摸清,就敢做‘深度分析’?”他轻轻晃了晃那份薄薄的、在林小满眼中重逾千斤的文件,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勇气可嘉。或者,该说是无知者无畏?”

轰——!

林小满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是暴露!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冰山总裁只是看到了她用来伪装的文件标题!他以为她不自量力,刚入职就妄想指点江山!巨大的劫后余生感伴随着被看扁的强烈羞耻感,如同冰火两重天,在她体内疯狂冲撞。

“顾、顾总!”林小满猛地抬起头,因紧张和激动而涨红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脑在宕机边缘飞速运转,“您…您误会了!这份…这份草案,它…它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她急中生智,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这…这是我对市场部同事们…呃…精神面貌的初步观察!对!精神面貌!我观察到部分同事,尤其是技术岗位的同事,可能因为专注工作,在…在人际协作的润滑度上,存在那么一丢丢…嗯…可以优化的空间!”她一边胡诌,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老天爷,快让这位爷信了吧!信了吧!信了吧!

顾衍之拈着文件的指尖微微一顿。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透过冰冷的镜片,在她那张写满“我在瞎掰但我必须掰圆”的脸上停留了更久一点。那目光像手术刀,冰冷精准,试图剖开她拙劣的伪装。

周围的空气静得可怕,只有林小满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审视压垮时,顾衍之的鼻翼似乎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万年冰山脸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蹙眉?嫌恶?

林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变化。什么情况?她下意识地顺着顾衍之那极其短暂的目光偏移方向,看向自己的工位。

桌上,那个印着“早日退休”的老干部茶杯旁,静静地躺着一个敞开口的、印着可爱卡通猪头的透明塑料袋。袋子里,几块色泽红亮、散发着极其霸道、极具侵略性酸辣鲜香的螺蛳粉油炸腐竹,正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挥发着它们那“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独特气息。

林小满:“!!!”

要命!刚才被顾衍之第一次突袭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抓了块腐竹压惊,吃完包装袋忘了收!完了!全完了!这位重度洁癖加强迫症晚期的总裁大人,那敏锐的嗅觉,恐怕比缉毒犬还灵!她仿佛已经看到顾衍之眼中,自己工位上冉冉升起的、由螺蛳粉气息构成的、象征“肮脏”与“混乱”的蘑菇云!

果然,顾衍之拈着文件的指尖猛地一紧,那份可怜的草案瞬间被捏出几道深刻的折痕。他那线条冷硬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薄唇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周身那股原本只是冰冷的气场,瞬间升级为实质性的、带着强烈净化**的寒流!

“你的‘深度分析’,”顾衍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严重冒犯的冰冷怒意,每个字都淬着冰渣,“还包括在办公区域,公然制造…生化污染源?”他极其嫌恶地、几乎是甩垃圾般,将那份被他捏得皱巴巴的文件丢回林小满桌上,正好盖住了那包散发着“罪恶”气息的腐竹。“行政部警告再加一次!再有下次,”他的目光如同冰锥,狠狠钉在林小满瞬间煞白的脸上,“我亲自送你去后勤部,和‘二柱子’作伴!用消毒水,把你从里到外,好好‘优化’一遍!”

说完,他像是多停留一秒都会被污染一般,猛地转身。深灰色的西装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总裁专用电梯走去,步伐比来时更快,带着一种急于逃离污染区的决绝。留下身后一片劫后余生又充满同情的目光,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属于螺蛳粉的倔强余韵。

林小满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在椅子上,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她看着桌上那团被顾衍之蹂躏过的文件,以及文件下顽强散发气味的腐竹袋,欲哭无泪。开局不到半天,警告喜提双份!“生化污染源”?“和‘二柱子’作伴”?这“二柱子”到底是什么生化武器级别的存在啊?!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林小满悲愤地默念着老祖宗的至理名言,一边手忙脚乱地把那包“惹祸精”腐竹塞进抽屉最深处,用几本厚重的行业报告死死压住,仿佛在镇压什么邪祟。虽然过程惊悚,结局惨烈,但好歹…她的“单身数据库”和“驯龙计划”核心机密,似乎、好像、大概…还没暴露?这算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那个小小的通讯软件图标,再次疯狂闪烁起来!是王阿姨!

林小满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赶紧点开。

王阿姨:【小满!没事吧?刚才吓死阿姨了!那冰疙瘩(指顾衍之)咋又杀回来了?笃笃笃笃笃!(紧急信号!)】

紧接着又是一个压缩包:《李婷电脑崩溃时刻表及诱因分析(绝密V2.0)》。

林小满心中一暖,点开一看,更是差点热泪盈眶。王阿姨简直是神!这份升级版情报详尽到令人发指:

【目标:李婷】

【致命弱点:办公电脑(型号:ThinkPad T14 Gen3)】

【崩溃高发时段:每日下午14:45-15:30(概率高达87.6%)】

【诱因分析:1.后台同步大量部门报销单据(系统卡顿元凶);2.同时打开超过20个Excel表格(内存杀手);3.午饭后血糖波动导致操作暴躁(拍打键盘频率激增)】

【今日预测:下午15:00左右,报销季高峰叠加李婷午休后低血糖暴躁期,系统崩溃概率:★★★★★(五星爆表!)】

【附图:李婷工位电脑屏幕历史性蓝屏抓拍(高清□□)】

天助我也!林小满瞬间满血复活!刚才被冰山总裁双重警告的阴霾一扫而空。顾衍之?冰山?二柱子?统统靠边站!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代码情缘”首战!张伟同志!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燃起斗志的火苗。立刻点开公司内部通讯软件,找到那个标注着“市场部-张伟-重点帮扶对象”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酝酿已久的台词:

【张伟同学,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ㄒoㄒ)/~~】

那边几乎是秒回,带着社恐人士特有的谨慎和慢半拍:【林…林同事?有事?(⊙_⊙)?】

林小满:【十万火急!我的电脑!它…它好像中毒了!蓝屏了!还发出奇怪的嗡嗡声!我新写的报告全在里面!下午就要交给李主管!(此处配上一个崩溃大哭的表情包)听说你是咱们市场部…不!是全公司最厉害的技术大神!救救孩子吧!QAQ】

信息发过去,林小满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屏幕。成败在此一举!王阿姨的情报显示,张伟对李婷的崇拜(或者说畏惧)源于其技术能力被认可,而“技术大神”这个头衔,绝对是他无法抗拒的诱饵!

果然,几秒钟的沉默后,张伟的回复带着一种被认可的激动和强装的镇定:【啊…这…大神不敢当。不过电脑问题…我…我或许可以试试?你现在在哪?(●ˇ?ˇ●)】

林小满心中狂喜,脸上却努力维持着“电脑崩溃”的焦急表情,飞快回复:【我在文件室门口!抱着我那可怜的、奄奄一息的电脑!文件室你知道吧?就是行政部旁边那个!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回头请你喝奶茶!超大杯加双倍珍珠波霸!】

【文件室?行…行!我马上过来!(??_?)?】张伟的回复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使命感。

搞定!林小满兴奋地握了握拳。第一步,“诱敌深入”,成功!她立刻抱起自己那台运转良好、屏幕锃亮的笔记本电脑(象征性地贴了张“SOS”的便利贴),如同抱着冲锋枪的战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文件室进发。路过行政部区域时,她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李婷的工位。李婷正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窗口堆叠如山,正是报销单据的高峰期!王阿姨的情报,神准!

林小满心中大定,闪身进了文件室。这里光线略暗,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一排排高大的铁皮文件柜如同沉默的卫兵矗立着。她迅速选定一个最佳观测点——一个位于角落、既能观察门口又能被门口进来的人第一眼看到的文件柜旁,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旁边一张闲置的小桌上,装模作样地摆弄着,眼睛却像雷达一样紧盯着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小满的心跳随着墙上挂钟的秒针哒哒作响。成败在此一举!张伟啊张伟,你可千万别临阵脱逃啊!

仿佛听到了她的召唤,文件室那扇厚重的木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略显单薄、戴着厚厚啤酒瓶底眼镜的身影,如同做贼般探了进来。正是张伟!他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的林小满和她旁边桌上那台贴着“SOS”的电脑。

“林…林同事?”张伟的声音带着点紧张的发颤,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努力让自己显得专业一点,“电…电脑在哪?”

“这儿!这儿!”林小满如同看到了救星,演技瞬间上线,指着自己的电脑,脸上堆满了“绝望”和“期盼”,“你看!它…它刚才突然就蓝了!还嗡嗡叫!吓死我了!我的报告!我辛辛苦苦写的报告啊!”她一边“哭诉”,一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门口方向。按照王阿姨的精准预测和李婷目前的工作强度…快了!

张伟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走到小桌旁,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背包,然后…以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按下了林小满电脑的开机键。

嗡——

电脑风扇正常启动的声音响起。

屏幕瞬间亮起,熟悉的Windows桌面壁纸——一只憨态可掬的橘猫——清晰地、健康地、毫无蓝屏迹象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张伟:“……”

林小满:“……”(内心OS:卧槽!忘了这茬!它没真坏啊!)

空气瞬间凝固。文件室里只剩下电脑风扇运转的轻微嗡鸣和张伟那副厚重眼镜片后,茫然又带着一丝“你特么在逗我?”的眼神。

林小满的脑子以光速运转!完了!穿帮了!这开局不利啊!她急中生智,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指着屏幕,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惊骇语气喊道:“看!大神你看!它…它是不是在闪?!对!它在闪!频率非常诡异!还有…还有这壁纸!我明明设置的是星空!怎么变成猫了?!这绝对是中了高级病毒!会篡改桌面还伪装正常启动的那种!大神!只有你能看穿它的伪装了!快!给它做个深度扫描!剖开它的硬盘看看!”

她这一通声情并茂、煞有介事的胡诌,配上那副“我电脑肯定被外星科技入侵了”的笃定表情,成功地把技术宅张伟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张伟推了推眼镜,凑近屏幕,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技术工作者遭遇未知挑战时的困惑与…一丝被赋予重任的凝重?他迟疑地点点头:“篡…篡改壁纸?伪装启动?这…这听起来像是很新的变种…我…我试试看能不能进安全模式查杀…”

就在张伟被林小满忽悠着,对着她那台完全健康的电脑开始进行“深度剖检”,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试图进入安全模式时——

文件室的门,再一次被猛地推开!

这一次,力道之大,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烦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瞬间打破了文件室的沉闷。

李婷!行政部那位以毒舌闻名的女王大人,此刻正站在门口。她一手叉着腰,一手烦躁地揉着额角,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老娘现在很暴躁,生人勿近”的煞气。显然,报销单据的高峰叠加低血糖,王阿姨预测的五星级崩溃时刻,精准降临!

她似乎是来文件室找某个急用的旧档案,完全没料到里面还有人,更没料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昏暗的光线下,新来的实习生林小满一脸“弱小无助又可怜”地站在旁边,而市场部那个出了名的社恐程序员张伟,正以一种近乎“壁咚”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或者说,在气头上的李婷看来是“鬼鬼祟祟”)操作着林小满的电脑屏幕。两人靠得…似乎有点近?

李婷那如同小李飞刀般的目光,瞬间扫过张伟那微微泛红的耳根(紧张所致),再扫过林小满那“惊慌失措”(实则是被李婷突然出现吓到)的脸,最后落在张伟放在林小满电脑触摸板上的手。一个显而易见的、符合她此刻暴躁心境的“误会”瞬间成型。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冰碴子的冷笑从李婷唇间溢出,在寂静的文件室里格外刺耳。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抓到现行”的锐利和毫不留情的嘲讽,“我说怎么敲键盘声那么鬼祟,原来是躲在这儿搞…技术支援?”她故意把“技术支援”四个字咬得又重又慢,充满了讽刺意味。“张伟,行啊你,市场部的活儿干完了?有这闲工夫在这儿帮小姑娘…修电脑?”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小满那台亮得刺眼的“健康”电脑屏幕,“还是说,你这‘技术’…专攻某些特殊领域?”

张伟被这突如其来的嘲讽和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了放在触摸板上的手,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背差点撞到身后的文件柜。他脸色瞬间爆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发际线,厚厚的眼镜片都挡不住那窘迫的光芒。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单音节:“李…李主管…我…不是…电脑它…”

“它好得很!”李婷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刻薄,“我看需要修的,是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她懒得再看这对在她眼中“行为不端”的男女,目光锐利地在文件柜上逡巡,显然在找她需要的东西,嘴里还不忘补刀,“下次想献殷勤,挑个敞亮点的地方!这黑灯瞎火的,容易让人误会…也容易摔着!”最后一句,带着**裸的威胁和警告。

林小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疯狂刷屏:剧本不是这样的啊!英雄救美呢?暗生情愫呢?这怎么变成捉奸现场了?!李女王这毒舌功力,简直是地图炮级别的AOE伤害!张伟同志那脆弱的小心灵,怕不是已经碎成二维码了!

她看着张伟那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窘迫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看看李婷那副“尔等皆为蝼蚁”的冷傲侧脸,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对张伟的同情涌上心头。不行!不能就这么黄了!她林小满的红娘首秀,不能以“社死”告终!

“李主管!您误会了!真误会了!”林小满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的诚恳,试图力挽狂澜,“是我电脑真出问题了!特别诡异的问题!只有张伟大神能解决的那种!我们真是在进行非常严肃的技术探讨!您看,张伟大神刚才还在帮我分析病毒特征码呢!”她一边说,一边疯狂给张伟使眼色:兄弟!挺住!快接话啊!

张伟接收到林小满的眼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努力想让自己显得专业一点,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对!病毒!很…很新的变种!会…会改壁纸!伪装启动!我…我正在尝试进入安全模式…查杀…”可惜,他那爆红的脸、躲闪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在李婷看来,更像是心虚的铁证。

李婷终于找到了她要的档案盒,抽出来,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只用眼角的余光极其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红唇吐出冰冷的一句:“哦?是吗?那祝你们…深入探讨成功。”她把“深入探讨”四个字咬得意味深长,然后抱着档案盒,踩着那双仿佛能戳死人的高跟鞋,带着一身低气压和浓烈的嘲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文件室。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震落了几缕灰尘。

文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伟像被抽掉了骨头,颓然地靠在冰冷的文件柜上,脸色由爆红转为惨白。他摘下滑到鼻尖的眼镜,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哭腔:“完…完了…林同事…李主管她…她肯定误会了…我…我以后还怎么去行政部交报表啊…”那样子,活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瑟瑟发抖的鹌鹑。

林小满看着张伟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再看看自己那台无辜的、屏幕壁纸上的橘猫正憨憨地望着她的电脑,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这“代码情缘”计划第一步,不仅没擦出爱的火花,反而差点引发了一场“职场性骚扰”的核爆危机!李婷最后那句“深入探讨”,简直像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了张伟那脆弱的自尊心上。

“没事!张伟同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林小满强打起精神,拍了拍张伟的肩膀(对方吓得又是一哆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希望,“李主管那是…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肯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你看她刚才,是不是走路都带风?明显是低血糖加报表地狱双重打击下的应激反应!误会嘛,总有解开的一天!”她搜肠刮肚地安慰着,心里却在滴血:这安慰,她自己都不信!

“可…可是…”张伟哭丧着脸,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林小满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神重新燃起不屈的火焰,“这次是意外!是战术性失误!我们总结经验,下次一定…呃…选个更敞亮的地方!”她看着张伟依旧灰败的脸色,知道光靠嘴炮不行了,必须上点实际的“强心剂”。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飞快地从自己那个印着“早日退休”的帆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鼓鼓囊囊、印着招财猫图案的红包!这是她入职前特意准备的“战略储备金”,用于关键时刻收买人心、巩固联盟。

“来!张伟同志!”林小满豪气干云地把红包塞到张伟手里,一脸“组织不会忘记你”的郑重表情,“拿着!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今天英勇无畏、挺身而出、虽然出师不利但精神可嘉的…呃…精神损失补偿费!去买杯奶茶压压惊!超大杯!加双倍珍珠波霸!记住,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我们…”

林小满正慷慨激昂地进行着“失败是成功之母”的即兴演讲,试图用红包和鸡血重新点燃张伟同志的革命热情,文件室的门,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这一次,推门的力道很轻,带着一种慢悠悠的、看好戏的意味。

一个穿着深蓝色保洁制服、手里拎着拖把和水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王阿姨!她脸上挂着一种“果然如此”、“不出我所料”的、洞悉一切的了然笑容,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看透人心的精光。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林小满塞红包的动作上,以及张伟手里那个招财猫红包上。

“啧啧啧…”王阿姨摇着头,拖把柄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发出“笃笃”两声,拖着长长的乡音腔调,“我说小满同志啊,你这‘技术探讨’…成本挺高啊?还带现金补贴的?”她走进来,顺手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脸上那“吃到大瓜”的表情毫不掩饰,“刚才李婷那小辣椒出去那脸色,啧啧,跟冻了仨月的带鱼似的!我就知道,你这‘代码情缘’计划,首战…怕是有点坎坷哟?”

林小满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刚才的豪情壮志瞬间泄气。她哭丧着脸看向王阿姨:“阿姨!您就别取笑我了!出师不利!惨遭滑铁卢!李女王那毒舌,简直是地图炮!张伟同志的心灵…怕是碎成饺子馅了!”她指了指旁边依旧蔫头耷脑、捏着红包不知所措的张伟。

王阿姨嘿嘿一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碎啥碎?碎了好!碎了好重塑!”她那双精明的眼睛扫过张伟,“小伙子,别垂头丧气的!李婷那丫头,我看着她进公司的!她就是嘴硬心软!你越怂,她越瞧不上!你得支棱起来!”

张伟茫然地抬起头:“支…支棱?”

“对!支棱!”王阿姨一拍大腿,扫帚柄在地上重重一顿,仿佛将军在点兵,“她不是说你是‘技术支援’吗?那你就给她来个真正的‘技术碾压’!让她看看,啥叫真本事!”她看向林小满,“小满,红包收起来!这钱,得用在刀刃上!去买点像样的道具!”

林小满眼睛一亮:“道具?”

“对!”王阿姨眼中闪烁着“狗头军师”的光芒,“李婷那电脑,不是老卡吗?尤其下午报销的时候!这就是你的突破口!”她凑到两人中间,声音压得更低,开始面授机宜,“你这样…再这样…到时候,张伟你再这样…保证让她刮目相看!记住,动作要快!姿势要帅!台词要简短有力!千万不能结巴!”

王阿姨一番指点江山,听得林小满热血沸腾,张伟也似懂非懂,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绝处逢生!王阿姨简直是诸葛再世!三人头碰头,在弥漫着灰尘和纸张味道的文件室里,如同地下党接头般,迅速敲定了“代码情缘”计划B——一场精心策划的“英雄救美(电脑)”2.0升级版!

计划的核心道具,由林小满那鼓鼓囊囊的招财猫红包友情赞助。

下午两点五十分,行政部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报销单据特有的油墨味和低气压。李婷的工位如同风暴中心。她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如同疾风骤雨,屏幕上的Excel表格窗口层层叠叠,如同无法攻克的堡垒。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肉眼可见。周围的同事都下意识地远离这个“雷区”。

林小满如同最精密的间谍,潜伏在不远处的打印机旁,假装整理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眼睛却像雷达一样紧盯着李婷的屏幕和王阿姨清扫到附近的身影。她的帆布包里,揣着用那个红包里崭新票子刚刚买来的“秘密武器”——一根包装极其精美、号称“数据传输速度提升200%”的顶级品牌USB-C扩展坞(带超高速读卡器功能),以及…一杯特意嘱咐去冰、三分糖的草莓啵啵奶茶(王阿姨情报:李婷隐藏萌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一阵极富节奏感的扫帚敲击声,清晰地从不远处传来!是王阿姨的信号!李婷的系统濒临崩溃边缘!五星级预警!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如同接收到总攻命令的士兵!她猛地从打印机旁窜出,目标明确,直扑李婷工位!动作快如闪电!

“李主管!救命!急件!”林小满人未到,声先至,带着十万火急的哭腔(这次是装的),成功吸引了濒临爆发边缘的李婷的注意。就在李婷烦躁地抬起头,那句“滚开”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林小满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实则演技精湛),整个人“哎呀”一声,朝着李婷的工位方向一个踉跄!她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个崭新的、闪亮的USB-C扩展坞,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下脱手飞出!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个价值不菲的扩展坞,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婷那台正在艰难喘息、屏幕已经开始出现诡异波纹的ThinkPad键盘上!力道之大,甚至让键盘都凹下去一小块!

李婷:“!!!”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紧接着,李婷那台饱经折磨的电脑屏幕,像是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猛地一黑!彻底熄火!连风扇的嗡鸣声都消失了!真正的、彻底的、死机了!

李婷那积蓄了一下午的怒火,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药桶,瞬间被引爆!她“嚯”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那张漂亮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射向“肇事者”林小满!

“林、小、满!”一声蕴含着火山即将喷发能量的怒吼,响彻整个行政部区域!“你!干!的!好!事!”

林小满被这雷霆之怒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上瞬间堆满“闯下弥天大祸”的惊慌失措,内心却在疯狂呐喊:张伟!就是现在!快!快啊!再不来真要被李女王撕碎了!

仿佛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就在李婷的怒火即将化为实质性的物理攻击(比如把林小满连同那个该死的扩展坞一起扔出窗外)的前一秒——

一个身影,以一种与他社恐人设极不相符的、近乎“英勇就义”的速度,猛地从旁边一个工位后冲了出来!正是张伟!

他脸色依旧有些发白,额角甚至还有细密的汗珠,厚厚的眼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巨大的紧张,但步伐却异常坚定!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同样崭新的、更大一号的同品牌顶级扩展坞(带独立供电和散热风扇),以及…一套小巧精密的螺丝刀套装!

“李…李主管!”张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但音量却足够大,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成功截断了李婷即将喷发的怒火。他冲到李婷工位旁,看都没看旁边“瑟瑟发抖”的林小满一眼,目光直接锁定那台彻底黑屏的电脑,语速极快(虽然依旧有点磕巴):“别…别急!是硬盘接口松脱或者供电模块瞬间过载保护!小…小问题!给我…给我三分钟!”

说完,不等李婷反应(或者说,李婷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画风突变的张伟给震住了),张伟已经飞快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极其麻利地拔掉电源,将电脑翻过来。他那双平日里敲代码时稳定无比的手,此刻拿着螺丝刀,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拧螺丝、拆后盖、检查接口、重新插拔硬盘排线、检查供电模块…一气呵成!专业得令人发指!

整个行政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英雄救电脑”戏码惊呆了。李婷也忘了发火,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张伟那专注而迅捷的动作,看着他鼻尖渗出的细汗,看着他厚重的眼镜片后那异常明亮和自信的眼神…这…这还是那个见她就脸红结巴、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张伟吗?

“好了!”不到三分钟,张伟“啪”地一声合上后盖,拧上最后一颗螺丝。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插上电源,按下了开机键。

滴——

一声清脆的自检声响起。

屏幕瞬间亮起!熟悉的Windows启动界面流畅地滚动起来!几秒钟后,李婷那堆叠如山的报销单据Excel表格,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屏幕上!甚至…运行速度似乎还快了一点?

成功了!林小满差点激动得跳起来!王阿姨的情报 她的“苦肉计” 张伟关键时刻的“天神下凡”!完美!

张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向依旧有些怔忡的李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努力想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可惜嘴角肌肉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那笑容显得有点傻气,又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腼腆:“李主管…搞定了。下次…下次同步大量数据,建议用这个扩展坞,独立供电和散热,会稳定很多。”他将手里那个崭新的、更大一号的顶级扩展坞,轻轻放在李婷桌上。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不敢再看李婷的反应,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螺丝刀套装,对着林小满极其快速地使了个“任务完成”的眼色(虽然林小满觉得他更像是“快跑”的暗示),然后低着头,以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冲出了行政部区域,留下一个略显仓惶却莫名带着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意味的背影。

整个行政部,依旧一片寂静。

李婷看看桌上那个崭新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顶级扩展坞,又看看自己那台“起死回生”运行流畅的电脑,最后目光落在张伟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愤怒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探究和…松动?

林小满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她看着李婷那变幻莫测的脸色,又看看周围同事那震惊又八卦的眼神,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赶紧上前一步,将手里那杯特意嘱咐去冰、三分糖的草莓啵啵奶茶,轻轻放在李婷桌上,就在那个崭新的扩展坞旁边。

“李主管,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差点害您数据丢失!”林小满脸上的“惊慌失措”瞬间切换成“真诚忏悔”,“这杯奶茶…算是我给您压惊赔罪!张伟大神那份…呃…技术支持费,我已经付过了!您千万别有负担!”说完,她也学着张伟的样子,不敢再看李婷的反应,飞快地鞠了一躬,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一口气跑回相对安全的茶水间角落,林小满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感受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动。成了!虽然过程一波三折、惊险万分,但结果…似乎还不错?李婷最后那个眼神,绝对有戏!张伟关键时刻的表现,简直帅炸了!

她兴奋地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顾氏单身拯救者联盟(机密)”的Excel表格,在张伟和李婷的名字旁边,郑重地敲下几个大字:【“代码情缘”计划B-英雄救美(电脑)2.0-执行成功!效果评估:李婷震惊度MAX,张伟英勇度MAX!革命友谊初步建立!撒花!】后面还跟了一串放烟花的表情。

巨大的成就感如同香槟泡沫,在她胸腔里欢快地涌动。首战告捷!虽然开局不利,中间波折,但结局完美!她林小满的红娘事业,终于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她仿佛已经看到张伟和李婷这对欢喜冤家终成眷属,给自己送上厚厚的感谢红包的场景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林小满豪情万丈地想,“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怎么能没有仪式感?怎么能不让并肩作战的战友感受到组织的温暖和胜利的喜悦?”

她立刻点开通讯软件,找到王阿姨和张伟的头像,拉了一个临时小群,群名霸气侧漏:【“代码情缘”首胜红包群】!

林小满:【同志们!胜利属于我们!属于伟大的丘比特事业![烟花][烟花][烟花]】

林小满:【@王阿姨军师神机妙算!@张伟同志英勇无畏!组织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林小满:【红包来啦![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她手指翻飞,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帆布包里剩下的“战略储备金”,包了一个大大的、沉甸甸的电子红包,发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

王阿姨秒抢!【哟呵!小满同志阔气![大拇指]这红包厚度,够阿姨我买三瓶新款消毒水啦!】

张伟也小心翼翼地抢了,回复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羞涩:【谢…谢谢林同事…[脸红]奶茶钱…其实不用…】

茶水间里,林小满看着群里欢快的氛围,看着自己“单身数据库”里那标志着成功的记录,只觉得阳光明媚,前途一片光明!连空气中咖啡的苦涩都仿佛变成了胜利的芬芳。她端起自己的老干部茶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白开水,感觉比琼浆玉液还甜!

“首战告捷!红包只是开始!”她对着空气,意气风发地低声宣言,“顾氏集团的单身汪们!准备好迎接你们命中注定的红娘…风暴了吗?”

然而,乐极生悲,福兮祸之所伏,古人诚不我欺。

就在林小满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手指还在屏幕上戳着,想再发个表情包庆祝时——

一个冰冷低沉、毫无起伏、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身后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茶水间轻松的氛围:

“上班时间,聚众…分赃?”

林小满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

她脖子僵硬地、如同生了锈的机器般,一寸寸地扭过头。

茶水间的入口处,顾衍之如同移动的冰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深灰色西装纤尘不染,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正透过冰冷的镜片,精准地落在林小满还停留在红包发送成功界面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那个醒目的群名:【“代码情缘”首胜红包群】,以及下面那行刺眼的红包记录:【林小满发送了一个红包】,清晰得如同审判书上的罪证。

顾衍之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洞穿一切的了然和…山雨欲来的风暴。

“看来,‘优化’后勤部的工作环境,得提前提上日程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林小满瞬间冰凉的心上,“带着你的‘赃款’,和你的‘代码情缘’…”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林小满瞬间煞白的脸,最终落在她紧攥着的手机上,一字一句,清晰地砸下最后的判决:

“…现在,立刻,去总裁办公室。”

“我亲自给你安排‘二柱子’的…入职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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