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走了。
背影消失在铁锈斑斑的红色校门。
没有回头。
冉穗心脏猛地坠落,就这样走了吗?不可以多问两句吗?
还是她真的太不善言辞,把天聊死了。
算了,她都习惯了。
早就坠落谷底的心脏。
再怎么坠落,也不会疼。
原本就不该有妄想的。
暗恋这杯陈酿佳酿,本是在自欺欺人中不断沉沦。不过冉穗也明白,沉沦的人只有自己。
毕竟,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她流过多少泪,痛过多少次心,男人都不知道,他也无法知道,因为那只是冉穗一个人的孤独探戈。
光影之下,只有她一人。
此时此时,她忽然想起莱蒙托夫的一句话——‘也许我爱的已不是你,而是对你付出的热情。就像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然是祭坛。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或许自己对于贺屿舟的不舍和眷念。
不过是无法舍弃自己五年的单恋时光。
只是不甘自己埋葬于心底的爱意,没有被自己完完全全的表达,也没被那个人完完全全的接收而已......
冉穗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你其实不爱他了,对吗?
你只是不甘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
冉穗收回目光。
早在离开广城之前,她就告诉过自己,要学着不再想贺屿舟,要学着忘记贺屿舟,要学着不喜欢贺屿舟。
她能做到的。
只是差些时间而已。
她能做到的。
只是无法释怀自己的五年而已。
她其实早就不喜欢贺屿舟了,对吧。
对。
冉穗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旋着这些话。
冉穗回头,看见章清嫂子站在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冉穗,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也会的。”
冉穗抬眸看着章清。
她也会吗?
他们说女追男隔层纱,但像冉穗这样自卑内向的人,笨手笨脚的追人技巧,怎么追都隔着千山万水。
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
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对错。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喜欢贺屿舟,接下来需要花多长时间,不喜欢贺屿舟呢?
她不知道。
但必须开始,也只能开始。
“冉穗,像你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女生,以后想要找个好的男朋友,很容易的,别担心,咱们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章清对这个说几句话就走的男人没好感,人穗穗家多好的女孩子啊,居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转头就走了。
臭直男!
跟老程一个样!
想到这,她都有点想找自家老公出气了,不行,一会等老程过来接她,她必得梆梆给他两拳。
冉穗一笑,温淡道:“没有,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章清不信:“就普通朋友?”
冉穗又看了看他消失的地方:“好吧,是前男友。”
暗恋五年,在一起三个月的前男友。
章清替她不值:“等着,嫂子过几天带你去消防中队,有好几个小伙子,长得都不错,到时候任你挑,怎么样?”
冉穗视线还在远方,也没太听清楚章清说的话,愣愣点了点头。
晚上。
冉穗收拾好准备休息,不料原本已经走远的人,忽然出现在消息列表。
贺屿舟微信给她发了消息。
看到消息的时候,冉穗手指都顿了一下。
贺屿舟给她发了消息,十分钟前:【最近晚上不要出门,注意安全。】
冉穗趴在被窝,捧着手机看着寥寥几个字,黝黑双眸上的睫毛颤了颤。
说起来或许有些夸张,但贺屿舟寥寥几个字就能让她的心脏处于异常状态。
轻微的窒息感,血管被捏了捏地压感,忽然开始加速的紧张感。
悉数席卷而来。
冉穗觉得这样很可笑,几个字而已。
为什么心脏都能被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看着消息,上次的聊天,还停留在自己跟贺屿舟说:【我在你们单位门口,你午休的时候,可以出来一下吗?】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分手了才觉得,自己字里行间都是这卑微感。
可这是贺屿舟的错吗?
不是,是她太性子懦弱胆小了。
懦弱变成自卑,在她的爱情里肆意横行,导致她总像个唯唯诺诺的小丑。
冉穗思考了好半天应该怎么回复,心中纠结上千字,最后却只回复了一句:【谢谢,我会注意的。】
发完信息,冉穗守着屏幕看了很久,没有“正在输入中”,更没有新的消息。
莫名有种落空感。
冉穗扣上手机,翻过身子,章清正好见完丈夫,回来学校宿舍睡觉。
“嫂子回来了。”冉穗说话轻声细语的,礼貌招呼道。
章清过来摸她脑袋,满脸兴奋。
“我刚刚去看了,细细打探了一番,更新了数据,三个单身。一个比你大四岁,一个比你小一岁,另一个和你同岁!”
“我觉得大六岁那个最好,很会照顾人,而且母胎单身,学历也是本科,家里条件不错,性格很沉稳。关键他最帅,和你很搭,我就把那个介绍给你,好不好?”
“啊?”冉穗懵住,“介绍给我?”
章清点头:“对啊,下午你不是点头说好了吗?”
冉穗皱眉,她什么时候点头了?
“嫂子告诉你啊,人为什么放不下另外一个人,就是因为没有其它选项。”
“总是蜷缩在逼仄的角落,把自己无线缩小,期待自己能进入那个人的心,哪怕位置小点也没关系。”
“但我告诉你,这是病,得治。方法呢,就是找另外一个值得你爱,并且也会爱你的人。”
“不要把自己缩小,要找那个整颗心都能容下你的人。”
冉穗看着章清。
其实嫂子说地这些,她都明白。
道理都懂,可人总是心不由衷,情难自抑,贺屿舟在她心里的分量,也很难被抹灭。
冉穗笑着说:“嫂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再过一段时间,等我调整好状态了,才会慢慢考虑这些。”
“所以你现在……不考虑?”
冉穗点头:“嗯。”
“行的呀,完全没问题,等你哪天想好了,你跟嫂子说,嫂子帮你牵线搭桥。”
冉穗会心一笑,眼睛弯弯如月,温柔又可爱:“好,谢谢嫂子。”
夜里辗转,冉穗脑子里总想起贺屿舟。
贺屿舟今年公安大学毕业,她师范大学毕业。
他成绩优异,大三开始就在刑警队实习,如今成为正式警员,虽然只是新人,但队长和领导都很看好他。
因为不管是体能还是刑侦专业知识,他都很优秀。
更何况他还是烈士之后,以后晋升空间很大。
贺屿舟妈妈是一名普通民警,工作内容并没有如今刑警队那么危险。
可命运捉弄,他十岁那年,他妈妈在一场医闹纠纷中,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被罪犯用刀刺穿胸口,当场牺牲。
但贺屿舟从未跟她提起这些,就像冉穗也从未跟他提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毕竟他们正式在一起,也才三个月。
冉穗当初之所以要读那所师范大学,是因为高考前在大学心愿榜上。
她看见贺屿舟的心愿是某公安大学。
而她的师范大学,正好和公安大学一墙之隔。
冉穗正式追求贺屿舟。
是在大二那年的冬天。
她花了两年都没做好主动追他的心理建设,最后在一场室友赌局中,被迫摊开深藏心底的喜欢。
这才有了后面漫漫且笨拙的主动追求之路。
不过贺屿舟一直没同意。
临近毕业的时候,或许是某个刹那的动容,贺屿舟忽然答应她可以了解试试看,于是他们笨拙地在一起三个月。
这三个月,比没在一起的所有时光,都要笨拙,笨拙到冉穗决定放弃五年的单相思,笨拙到冉穗终于看清贺屿舟的心,笨拙到冉穗接受他终归不喜欢她这件事。
纵使动容过,纵使心疼过,可冉穗知道,他从未爱过自己。
这一夜都睡得不是很好。
次日醒来的时候,冉穗像往常一样去上课。
布德小学的硬件设施都很好,座椅很新,多媒体也都有。
政府和社会爱心人士每年捐助都不少,只不过乡村人口流失严重,年轻人越来越少,学生也就越来越少了。
她负责一至六年级的所有语文,但因为学生少,老师少,都是一二年级一起上课,三四年级,五六年级也是一样。
通常都是一节课掰成两半,比如一二年级一起上的时候,先给一年级讲课,二年级的同学自己做作业或者预习,然后给二年级讲课的时候,一年级的又自己做作业。
如此交替,她一个人上全校的语文。
除了语文,她还偶尔教教美术。
其它老师也是常年如此。
中午放学的时候,她嗓子难免有点哑。
孩子自己去食堂或回家吃饭的时候,冉穗收拾一下,准备去教师的小厨房吃饭。
吃的饭菜和学生食堂是一样的,不过他们单独一个屋子,主要是怕学生尴尬,特地这样弄的。
可一进屋,冉穗愣了下,因为不大不小的‘教师食堂’内,除了原来他们的圆桌,还支了另外一个桌子。
是来办案的一行人,穿着便衣的贺屿舟很是显眼。
看见人的瞬间,冉穗进门的动作一愣,差点出了洋相。
好在沙解叫她:“呀!小冉老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这里坐,碗筷都给你留着的。”
冉穗座位刚好和贺屿舟背对背,进去的时候,贺屿舟还特地偏了下身子。
冉穗表面冷静地坐下,内心却忐忑至极,心脏上蹿下跳的,因为总感觉贺屿舟的背时不时会和她背摩擦到。
沙解热心帮她添好饭,一边递给她一边解释:“村委那边要负责消防队的伙食,有点忙不过来,就我们食堂帮忙多做点,让警察同志们来我们这里吃。”
冉穗小声“哦”了一声。
沙解端起碗筷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忽然定住多看了冉穗一眼:“咦~冉穗老师,你今天怎么耳朵红红的?”
冉穗皮肤白,一红很明显。
隔壁桌知道贺屿舟和冉穗关系的两位同事,不经意偷笑出声,心照不宣地盯着贺屿舟。
这小子,见到人家也不知道打个招呼,把人家弄地面红心跳的,也真是够了。
冉穗被沙解这么一问,一时尴尬,耳朵更红了。
贺屿舟回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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