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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遗落在岁月的信

我家住在老城区的六层红砖楼里,楼道的墙皮斑驳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每走一步,木质楼梯都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太好听。

隔壁单元住着一户人家,家里有两个儿子,大的比我五岁,小的跟我同岁,都在巷口的实验小学上学。

我记事起,就总爱跟在大哥哥身后跑,他叫张优,眉眼清瘦,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弯成月牙,说话声音轻轻的,像春日里拂过柳枝的风。

十岁那年的夏天,格外闷热。

蝉鸣声从巷口的老槐树上铺天盖地涌来,把午后的时光泡得黏腻又漫长。

我写完作业,攥着妈妈刚给的两块钱,想去找哥哥陪我去巷尾的小卖部买冰棍。

刚走到他家楼下,就看见他站在楼顶的天台上,白色的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远远望去,像一只欲飞的鸟。

我踩着楼梯往上爬,每一级台阶都被太阳晒得能煎鸡蛋,手心沁出的汗濡湿了扶手。“哥哥!”我趴在天台的围栏边喊他,声音里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雀跃。张优转过身,看见我,脸上的愁绪淡了些,朝我招了招手:“上来吧,小心点。”

天台上铺着旧水泥板,缝隙里长着几丛不知名的小草,风里热烘烘的。

我挨着他坐下,把手里的两块钱递过去:“哥,我请你吃冰棍,绿豆味的,可甜了。”他没接,只是望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的云慢吞吞地飘着,像是被暑气黏住了脚步。

“其实哥哥特别讨厌学习,”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马上要中考了。”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

十岁的我,对“中考”这个词毫无概念,只知道它是让哥哥最近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东西”。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还有六年才会遇到它,便随口说道:“讨厌为什么还要学,讨厌就不学了呗!”

哥哥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发顶,语气却异常认真:“那不行。对哥哥来说,中考比命还重要。”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比命还重要”到底是多重要。

那时候的我,以为人生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作业没写完、妈妈不让看电视,还不明白有些选择背后,藏着一个家庭的期待,藏着一个少年的未来。

风又吹过来,带着远处菜市场的喧闹声,哥哥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从那天起,我再去找哥哥玩,他妈妈总在门口拦住我,脸上带着歉意又急切的表情:“小妹妹,哥哥在备战中考呢,等他考完了再陪你玩好不好?”

我虽然不懂“备战中考”这四个字到底有多重的分量,但看着阿姨眼底的红血丝,听着屋里传来的翻书声,也知道不能打扰,便攥着口袋里的零花钱,默默地转身离开。

有时候路过他家窗下,我会停下脚步,踮着脚尖往里面看。

窗帘拉得很严实,只能隐约看见台灯下那个伏案的身影,一动不动,像座雕塑。

巷子里的小伙伴喊我去跳皮筋、踢毽子,我也总提不起劲,心里总想着,等哥哥考完中考,我们就能一起去吃冰棍,去河边摸鱼了。

中考结束那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趴在窗台上等。

直到中午,才看见哥哥背着书包从外面回来,脚步有些沉,不像我想象中那样轻快。

我赶紧跑下楼,迎上去:“哥哥,考完啦?我们去买冰棍吧!”

他抬起头,看见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好啊,不过先陪我去天台待一会儿吧。”

我们又坐在了天台上,还是原来的位置,只是风里多了些夏末的凉意。

哥哥手里攥着一张纸,指尖把纸边捏得发皱。“我没考上重高,”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考了个普高。”

我凑过去看那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可我看不懂。“普高有什么不好呀?”我疑惑地问,“能上学不就挺好的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水泥板上的缝隙:“是...没什么不好,就是...不是重点。”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重点”这两个字在大人们心里的分量,只是觉得哥哥太在意了,便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什么重点不重点的,能考上就已经很好了!你看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初中呢!”

哥哥被我逗笑了,他摸了摸我的头,掌心的温度很暖。“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的。”

眼神里带着我当时没读懂的复杂情绪,有羡慕,有遗憾,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疲惫。

那天我们没去买冰棍,就坐在天台上聊了会儿天,他给我讲了些初中的趣事,说学校里有很大的操场,还有图书馆,里面有好多好看的书。

我听得入了迷,心里对初中生活充满了向往。

后来,我升入了初中,每天忙着适应新的课程,跟哥哥见面的次数渐渐少了。

偶尔在楼道里碰到,他总是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行色匆匆,看见我,会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匆匆上楼了。

他妈妈的脸上,也总是带着淡淡的愁绪,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跟我拉家常了。

直到初二那年的一个下午,我放学回家,听见巷子里的邻居们在小声议论。

“张家的大儿子,真是可惜了...”“就是啊,不就是没考上重高吗,怎么就想不开了...”

“听说去普高之后,成绩一直不好,他爹娘又总说他,压力多大了...”

我攥着书包带,站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邻居们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疯了似的跑回家,问妈妈:“妈妈,哥哥怎么了?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妈妈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有些哽咽:“傻孩子,别问了,以后...以后见不到他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邻居们说的“想不开”,是什么意思。

那个曾经陪我买冰棍、给我讲趣事、在天台上跟我谈心的哥哥,那个说“中考比命还重要”的哥哥,竟然因为没考上重高,选择了从楼顶跳下去。

我趴在桌子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心里又难过又疑惑:重高啊,本就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的,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呢?

张优哥哥还有个弟弟,叫张学,跟我同岁同班。哥哥走了之后,张学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还会跟我们一起在巷子里疯跑,偶尔也会跟我抢橡皮、比谁的作业写得快。

可从那以后,他总是闷头看书,下课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在打闹,他却坐在座位上,呆呆的,成了老班眼里的“好学生”

那时候我们班被称为“清北班”

老师对我们的要求格外严格,每天的作业堆得像小山,考试一场接着一场。

同学们都在拼命学习,

但是,我有时候会看见张学上课的时候偷偷揉眼睛,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也会看见他因为一道题没做出来,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我常想:“清北班的压力也太大了,他是不是也被爸妈逼得太紧了?”

有一次,我在食堂碰到他,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我端着餐盘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张学,怎么不吃啊?今天的红烧肉挺好吃的。”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我:“哦...,我不饿。”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其实不用这么逼自己的,尽力就好。”

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盯着面前的饭菜,沉默像一张网,把他紧紧裹住。

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想起张优哥哥,想起他在天台上的样子。

忽然觉得,张学身上,好像有张优哥哥的影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考。我每天跟着老师的节奏复习,虽然也有压力,但心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考试那天,妈妈给我煮了鸡蛋和粽子,说“高中高中啊”,我接过,走进了考场。

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拿着成绩单,激动地跳了起来——我考上了市里的重高,那个哥哥没能考上的学校。

我跑回家,跟爸爸妈妈分享这个好消息,家里的气氛像过年一样热闹。

可当我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却听说了张学落榜的消息,他只考上了一所偏远的普高。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学校的走廊里,心里五味杂陈。

我想起张优哥哥,想起他说“中考比命还重要”,想起他在天台上的笑容;我也想起张学想起他闷头看书的样子,想起他眼底的红血丝。

我不知道该为自己高兴,还是该为他难过。

后来,我再也没了张学的消息。听同学说,他去了普高之后,就转走了,跟着爸妈去了别的城市。

巷子里的那户人家,渐渐没了动静,窗户总是关着,门口的对联也渐渐褪色,最后被风吹得只剩下残破的边角。

高中开学前的一天,我在家里整理书包,翻找初中的笔记本时,手指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把它拿出来,发现是一个黄色的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稚嫩的字:“给最可爱的邻居小妹妹,等你长大再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夏天,张优哥哥在天台上递给我的那个信封。

那时候我觉得“长大”是很遥远的事,随手就把它扔进了角落,后来搬家、升学,竟然把它忘了。

我拿着信封,坐在书桌前,犹豫了很久。信封已经有些泛黄,边角也磨得有些毛糙,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我该不该拆开它?哥哥写了什么?他当时,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最终,我还是轻轻撕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纸上的字迹清秀,带着少年特有的工整,只是有些地方的墨迹被水晕开,像是当时写的时候,眼泪滴在了上面。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信的开头这样写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中考?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学校?”

我看着这些字,竟然没什么情绪,可能是我太冷血了吧。

“其实我特别羡慕你,”信里接着写,“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讨厌学习就别学了’,可以把买冰棍当成最开心的事。可我不行,从我上初中的那天起,我爸妈就告诉我,一定要考上重高,只有考上重高,才能考上好大学,才能有好未来。他们每天盯着我的成绩,把我的试卷贴在墙上,跟邻居家的孩子比,跟班里的同学比。我好像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一个用来攀比的工具。我真的很讨厌学习,讨厌每天背不完的单词、做不完的习题,讨厌每次考试后爸妈失望的眼神。可我不敢说,我怕他们难过,怕他们觉得我不争气。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逼着自己学,哪怕眼睛疼得睁不开,哪怕脑袋里一片空白。我告诉自己,中考比命还重要,只要考上重高,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我还是没考上。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我觉得天塌了。我不敢回家,不敢看爸妈的眼睛,只能躲在天台上。后来我想通了,其实学习也不是那么重要,考不考得上重高也没关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我可以去学一门手艺,去开一家小店,也能过得很开心。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太累了,不想再逼自己了。”

后面接着写

“小妹妹,如果你以后要中考,我希望你能明白,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别像我一样,把自己逼到绝路。你要好好长大,好好生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去看更多的风景。”

信的最后,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笑脸,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丝孩子气的温柔。

我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信封里。

窗外的阳光依旧。

我仿佛又看到了张优哥哥的笑脸,看到他摸我的头,说“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的”。

今年我已经十六岁了,比哥哥离开的时候,还要大一岁。

我终于明白。

他在信里说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是什么意思。

我考上了他没能考上的重高,可我知道,这不是终点,也不是衡量我人生的唯一标准。

只感叹“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天台的风还在吹,带着岁月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那个少年未完成的心愿。

敬请期待下一章吧。

即将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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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遗落在岁月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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