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薇的魂魄来到了半片没有尽头的白色世界。地上是冰凌一样丛生的东西,在冰凌旁边是无尽的水流。
这个地方是半白的,白色的地方纯洁的一望无际。一半纯白,而另一半是污秽的泥流。
今早裘薇问单勿殇,空幻之境里面是什么样子,单勿殇的形容跟现在大差不差。
她问单勿殇,要如何快速地找到常逸安的三魂,他的三魂会在哪里。
单勿殇没有直言该去什么方向,而是告诉她,你进去就知道了。
现在裘薇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常逸安的魂就躺在那污秽的沼泽之地里面。
他在那里格格不入,他身边的冤魂全是狰狞的,而他闭着眼睛静静躺在悬崖的正下方,甚至灵魂还是洁净的白色,他没有被污染。
裘薇大概看了下路线,最近的路是穿过冰凌,再迈入沼泽里,那样最快,但是那也是最不好走的一条路。
裘薇打算绕路,她沿着路上的洁净的晶石,绕道另一条较为平坦的路上,这条路远,但相对安全,裘薇看了下手表,她快速地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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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木白进入空幻之境后,他来到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区类的地方。
他正站在单元门前,现在是晚上,天色黑黑的,路灯亮着一两盏。
幻境中描述的地方应该正处于夏天,蝉在不停地叫,头顶的树上会落下一星半点的碎叶。
全木白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常逸安的魄在哪里,于是他朝外走。
他向外走,而常逸安是朝着他的方向而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他没有想到能够再直面地看到常逸安的面貌,来之前他以为或者是虚无柔弱的灵魂,或者是承载魂魄的物品,他没想到常逸安就以这样活生生的形象站在他面前。
只不过常逸安好像并不认识他似的,与他擦肩而过,要进单元门。
全木白转身喊,“常逸安。”,他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常逸安听到他的声音后回头,“你是?”
常逸安不认识他了。
全木白上前,拉住常逸安的手,“你把我忘了。”,他拉着常逸安的手贴紧自己的胸口,“是我,全木白。”
常逸安是真的不认识他了,想要把手抽回来,“我真的不认识你,我要回家了。”
全木白这才发现常逸安应该是高中的年纪,他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书包里塞得满满的。常逸安的身高也矮上许多,身形单薄,大概只到全木白的下巴。
常逸安把手抽回来,“你认错人了。”
常逸安要走,全木白急忙喊住他,“等等。”
“怎么了?”,常逸安还是很有耐心的,尽管他不认识对方,他也没有什么不耐烦。
全木白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能让常逸安心甘情愿跟他走,只能实话实说,“你可不可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不能没有你。”
常逸安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跟你走啊,我明天还有考试呢,我得早点休息。”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可以告诉我,我说不定能帮你。或者你去警察局,他们也可以帮助你。”
“但是我今天晚上不能跟你走,如果明天还能遇到你,我愿意帮你。”
“只是今天真的不行。”
全木白又去拉常逸安的手,常逸安这次没有再躲,因为他发现全木白快哭了。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拜过天地的,你真的不要我了?”
常逸安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说的话常逸安一点都听不懂,只是他心里很不舒服,揪心的感觉。
常逸安把手放在全木白脸上,“为什么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却哭了。”
常逸安帮他擦拭眼睛里掉出来泪珠,“你别哭了,我的心好痛。”
全木白握住常逸安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跟我走,好不好。”
常逸安忍不住想要点头。
楼上传来推拉窗的声音,随后就是一声,“逸安。”
是常逸安母亲的形象,他母亲身后是他父亲的形象,“逸安。”
常逸安听到父母的声音突然回神,他是要回家的,明天是高考,他不能跟眼前的这个男人走。
全木白又去捉常逸安的手腕,他擦干眼睛上的泪珠,他绝对不会让常逸安离开他的。
常逸安回头向他道别,“我真的要走了。”
常逸安回头后,他背后楼上父母的表情及其扭曲,像是一滩化开的雪糕,咧着嘴期待着要吃掉常逸安美味的魂魄。
那诡异的幻觉居然朝着全木白笑了,全木白知道是他脖子上的符咒在护着他,否则他会被这些东西吞噬殆尽。
那黑洞一般的楼梯在等着常逸安。
常逸安要走,全木白怎么可能让他走上那可怖的楼梯,一把拽住常逸安,要强硬地带他回去,只是他发现,常逸安居然纹丝不动。
原来真的是单勿殇所说,只能让常逸安心甘情愿跟他走,违背他的意愿是带不走对方的。
常逸安已经转身马上就要进单元楼了,全木白看了看手表,他还有五分钟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有一道题不会,你能教我吗?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全木白在他背后喊住他。
常逸安居然真的停下脚步,“可以,哪道题?”
常逸安看他没有带书包也没有纸笔,只能打开自己的包,找出本子和笔来,递给全木白,“你写下来吧。”
全木白凭着记忆写下在旅馆中何双双问常逸安那道题,他一边写一边快速思考要怎么才能让常逸安心甘情愿跟他走。
只是他还没有想出办法,题目就写完了,而常逸安的答题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太多了,眼看就要写完了。
常逸安答完后把纸笔都给了全木白,“这样解,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不会的你明天再来,我明天再告诉你。”
“等下,我还有件事。”,全木白一点办法也想不出了,只能用拖延战术,尽量地争取时间。
“你还有什么事?”,常逸安抬头看全木白。
楼上,催促声又响起,“逸安,上来!”,这次的语气毋庸置疑强硬了很多。
常逸安回头应答,“马上。”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常逸安跟全木白道别。
全木白看着手表上只有最后二分钟了,他心里一阵焦躁,又特别着急悔恨自己想不出办法来,中午吃的饭顶着他的胃在翻江倒海,他一下子想吐,干呕了一声。
他弯着腰捂着胃跪在地上想吐,干呕了两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常逸安听到他不舒服的动静,从楼道门口跑过来扶他,“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全木白抬起头来,看到常逸安关切的眼神。
他捂着胃的手向上挪了几寸,他撒谎,“我心脏疼,我有心脏病。”
那幻化出来的常逸安父母还在楼上呼唤,“逸安,上来。”
“逸安,上来。”
常逸安没有再顾及他的父母了,因为在他的意识里,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你身上有药吗?”
全木白哪里有药,只能捂着胸口装作心绞痛。
常逸安看他说不出话,手在他身上乱摸,摸遍了他的口袋也没有找到药。
“我先给你打120,你坚持一下。”
全木白拉住常逸安的手,指了一个方向,“药,掉在路上了。”
常逸安看着他指的方向,大脑里快速思考了一下,找药说不定能够在几分钟内完成,而120来至少要二十分钟,他没犹豫,“我去给你找,你等着。”
全木白拽着常逸安不撒手,“你背我去,我怕。”
常逸安觉得全木白是怕他丢下他不管了,常逸安绝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看着全木白紧张的眼神也只好答应他,“好,我背你。”
全木白趴上常逸安单薄的脊背上,常逸安的脊柱很硌人,但是全木白从未有过如此的暖意,因为常逸安身上是热的。
他的泪又不争气地掉在常逸安颈窝里。
常逸安被他压得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你别担心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药的,不会让你有事的。”
全木白在常逸安耳边吸了吸气,常逸安以前也是这样的,只要他有危险,常逸安一定回来救他保护他,毫不犹豫。
全木白看了看表,还有最后一分钟,他成功了,常逸安心甘情愿跟他走了。
他趴在常逸安肩膀紧紧贴住常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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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勿殇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她睁开眼睛,香还有最后一点就到底了,全木白手中的藏魄瓶已经亮起来了,散发着盈盈的光芒。
单勿殇松了一口气,又去看裘薇,裘薇手中的瓶子还没有亮起来。
单勿殇看着还有最后一点的香,心里非常着急,忍不住说了声,“不是卖给我了吗,怎么又反悔不回来了。”
黄豆也急得不行,在院子里瞎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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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空幻之境内。裘薇在白茫茫的冰原上奔跑,她看着手表,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奔跑脚下的距离都没有变短。
她已经跑了快五分钟了,照这个速度跟距离,她肯定是拿不到常逸安的灵魂了。
明明那灵魂就在眼前,可是就是不近一步。
她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那些刺出的冰凌,实在不能再耽误了,她咬牙直直迈下灵魂之河。
灵魂之河的河水不断流淌,是刺骨的冷,她的双脚踩在冰水凝结而出的刺锥上,双腿瞬间就被刺破,鲜血顺着灵魂之河蔓延出一大片,她顾不上疼痛,一步一步朝常逸安的灵魂而去。
她想着要是能把常逸安带回去,全木白不知道有多高兴,如果常逸安回来,全木白一定不会再和前几天那样子行尸走肉了,她真是看够了全木白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了,所以今天她就是流干了血也要把常逸安带回去,交到全木白手上。
她走过的地方是一片血痕,冰锥都被她染红了,这时候她感慨,肾上腺素还真是管点用啊,这么痛的路她都坚持走了过来。
马上进入沼泽地了,常逸安那么干净洁白的灵魂就躺在污秽的沼泽之上,裘薇伸手掰断一根冰锥,用冰锥稳住身体,一步一步迈入沼泽地。
她在泥泞的路上艰难行走,每走一步身体就会下陷一分,她顾不上这些,常逸安的灵魂就离她只要几米远了,她拔出腿向前走,泥巴沾在她血肉模糊的双腿上,像被撒了盐一样疼,这会儿肾上腺素又不管用了。
她费劲千辛万苦总算到了常逸安面前,她从怀里取出藏魂瓶,伸手将面前常逸安沉睡着的灵魂装进瓶子里面。
她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
她来不及高兴,急忙看手表的时间,时间还有五分钟,时间就要过完了。
她来不及兴奋就得快点原路返回,她把常逸安的魂瓶放进怀里,拉上拉链掉头走,接下来的路已经不是走的了,可以说是游在沼泽地里,好在还有一根冰锥为她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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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师傅家院子里,单勿殇跪坐在蒲团上,目不转睛盯着裘薇。
那注香已经快燃到底了,裘薇怎么还不回来。单勿殇跟她交代了好几遍,不要留恋,她怎么不听。
单勿殇焦躁地从蒲团上起来,她身上的道服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
看着手中的时间,还有十秒。
她在心里默念,十、九、八、七、六、五、四。
等到她念到三的时候,裘薇怀里的魂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裘薇回来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有惊无险,裘薇和全木白也在这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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