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尔在波之国见过佩恩一面,那时对方具体样貌掩藏在幻灯身之术下,能看见的只有虚虚幻幻的七彩亮纹,站在洞口较近的地方,离光线较近实体更加单薄,所以微尔根本没看清他长了什么样,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对方脸上怪异地钉了好几颗钉子。
和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比起来,谁轻谁重自然不用比较,而且早些时候她就色令智昏地说了可以为重视的美人做所有事,既然脱口而出,自然就得信守承诺,于是此刻其他想也不必想了。
只见清醒过后的微尔眨睫弯眉,眼眸明亮甜蜜,颇有一番为佳人奉献所有只为博他一笑的昏君架势,她唇角轻勾,流畅自如,不假思索地冲宇智波鼬伸出了手。
“那日没有真正见过佩恩,具体情况也得实际看了再说,我现在就带你去,你想要知道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可以。”
不问缘由,没有立场,选定了你,就会与你站在一起,正确错误也不予理会,偏偏她给人的感觉又如此光明正义,于是更加不可避免为这种偏向而震惊,也正是这样的态度,每一次都会让被偏向的人心神波动,下意识地幻想一些贪心的事。
——想将她留在身边,一直留在身边。
——她的目光只能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是无法避免的人的私欲,宇智波鼬亦无法剔除,但他自认自身理智与冷静颇佳,于是此刻只是晃神瞬间,甚至还有心思感叹一番之后被她选中的人会不经意泄露出的依赖狼狈——虽然也因为想到以后那些人内心迅速升起一股不快和厌恶,但也极速被堪称坚固的理智压下。
“谢谢你,微尔。”
他浅浅弯眉,神色温和,血色写轮眼神秘,目光深邃,轻声话语间,只见外人与自己人的态度壁垒清晰分明,而作为选中的同伴,微尔早就被他视为了身侧近处的之人,于是刹那间,微尔虽认为他往日的清冷疏离好看,也更觉得此刻的亲近信任更为迷人。
她轻闪着目光走近,没有拉他的手,而是像之前那样拉住他的袖子,缘由很明显不用多说,随即下一秒,这处强大幻术也在她手下如同薄弱纸片般顺滑地破裂出一道空间裂缝。
“我刚刚感受了一番,晓老大在雨之国呢,大晚上的没睡觉站在外面淋雨,我们出现在他面前,正好吓他一跳。”
微尔吊儿郎当摇头晃脑笑道,感受两个字说得轻松,可宇智波鼬一惊,霎时被这轻轻吐出的两个字震得不轻,因为脑子敏锐的他迅速意识到了某种意思,将‘晓的据点在雨之国,佩恩也可能在那里的话’咽了回去,瞳孔微缩,忍不住皱眉抓紧她的手臂,“感受?微尔,你是怎么感受他的!范围多大?”
鸟之国到雨之国虽然接壤,但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雨隐村单纯用最快的速度赶路也要一个周,排除像他这样需要借用忍兽作为媒介才能看见的人,只靠感知精神,拥有特殊忍术或者血继的忍者或许不是不能做到,但对查克拉量的要求和精细控制程度令人咋舌,甚至人数和准备阶段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更别说还感知得如此清楚,可眼前的少女使用得如此轻松,上一秒决定要去下一秒就得知了目标所在地和状态,如何不令人惊讶?
宇智波鼬试图突破极限猜测,用占据大块陆地版面偌大的火之国来划定这所谓‘感知’的范围。
可下一秒,微尔的回答更加让他震惊。
“当然是整个星球啊?还能是什么?”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有些不理解他的难以置信,可下一秒又想到这是自己用习惯了,她的能力对个世界的人确实来说非常的超出常理,无法想象,迅速反思的她用力敲了敲脑袋。
“哎呀呀,美人不用惊讶,小事小事。”她凝眉咬唇,试图用这里能接受的说法来解释,“就是咻的一下,再噗的一下。”
见宇智波鼬因为她的话瞬间陷入沉思,表情凝重,她想了想又道:“…嗯…就是用海量的查克拉编制出一张大网,像捕鱼的时候将鱼儿装进网里,我将整个星球装进了自己的网里,在网没有收起来的时间内,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知道。”
“只是这个技能不好用,因为整个星球的事太多了,就算是有一个确切的目标,在寻找的瞬间都会有无数信息灌进脑子,好的坏的,知道多了,非常影响人的心理,而且胀得让人不痛快!”
她苦恼地说话间,眉头更加皱紧,但也是马上,她又敲敲脑袋,顷刻放松地开心起来。
“当然!我是谁啊?这可难不到我。”重展欢颜的微尔像傻子一般哼哼笑着,得意非常,见宇智波鼬重视,她转了转眼珠,殷勤间就要博美人欢心,同时又掩不住在美人跟前抓紧时机就要装x的本性,眉梢一提,显露道:“不止佩恩,晓的其他人,比如那天在波之国炸山脸上绑着绷带的人,还有他身边的弓背老人也能看见。”
“他们两人在吵架,什么艺术,诶?好像还提到了我?具体是什么?”她好奇地闭上了眼睛,“嗯……我看看,弓背老人说,‘既然你忍术上无法战胜宇智波鼬,甚至都无法碰到对方,让他享受你的炸弹艺术彻底是个空谈,倒不如从其方面下手,我看那个脑子坏了居然喜欢上宇智波鼬的小鬼就是个突破。’”
微尔隔空不满地指指点点,“我脑子才没坏呢,可恶的矮墩子,居然敢质疑我对美人的真心,看我以后遇到捉不捉弄你。”
不,不用以后,从礼貌的弓背老人到让猫猫炸毛的矮墩子只需一秒,罩着整个星球的感知大网一角抽出,压缩压缩再压缩,极致后凝实成无形无味的隐形手掌,以突破光速的速度延伸,从天空眨眼不到落至地面,落至蝎的身侧。
手掌伸了出去,看不见尽头,恍若手臂的部位弯起,挨近蝎的脑袋,在他无知无觉间以足已迅速杀掉他甚至让迪达拉连凶手也找不出的距离,毫不犹豫凑上去,无形的手指曲起。
不,手掌化为虚幻却能肉眼看见的实体,然后利落的,果断的,在蝎脑袋上,在他刹那惊骇的瞳孔中,毫不犹豫。
‘哐当’——敲了一个脑瓜崩。
‘这人的脑袋还有点儿响。’微尔惊讶的感叹,意识离开时扫了迪达拉一眼,望着他脸上绑着的绷带,心里摇头直想,‘从我这里寻找突破,这也太小瞧我了吧,微尔大人岂能是这样简简单单就被迷惑的人,根本是在质疑我对美人的决心!’
随即睁开眼,笑眯眯地盯着宇智波鼬看。
“美人,美人,我发誓,我对你的爱毋庸置疑,绝不会被任何人挑拨!”
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依旧难掩震惊。
好不容易让内心的波动不再那么剧烈,又被她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的真诚告白掀起了波澜,他凝视着眼前笑容天真单纯的人,复杂难以止息。
那些又一次出现的问题控制不住浮现脑海。
‘你到底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神鬼莫测的能力,超出认知的技能,没有界线的手段,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她,却没想到,一点不够,远远不够。
但是……
震惊的宇智波鼬没有选择将多次的困惑问出口,而是抬手安慰地摸了摸她骄傲扬起的脑袋,叹息着道:“辛苦了,用这种方法。”
脑子被数不清东西灌输的瞬间,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不会好受,于此同时,他想,自己或许并不需要深究那些超出认知的问题,最优解是从现在开始接受,然后习惯她的出现、她的能力……并且想办法,在她愿意付出的时候,用好她给的帮助。
或许,这便是‘神明’的垂青。
宇智波鼬敛下眼皮遮住眼底的波动,再次睁开时,表情郑重而认真。
“我可以尝试这种感知吗?这种覆盖整个星球感知,能不能在我身上试试?”
微尔眨了眨眼,问也没问。
下一秒,整个星球的信息猛地灌入宇智波鼬的脑海,微尔已经为他套了极厚极厚一层保护罩,但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是让人猛地一顿,不适与刺激仿佛瞬间身患绝症,难受得让人肠胃翻涌,刺激深入灵魂的眩晕作呕,意识也排山倒海般极速挪动,头部撑胀痛苦得仿佛连带着肉.体下一刻就要从内部爆炸湮灭,留下意识在世界流荡。
但是很快,他陡然间高居宇宙,高居天空,蔚蓝的星球,渺小得如同掌中灰尘。
宇智波鼬一怔,久久震撼于这个视角,时间流逝着,如一秒又如一生,汹涌潮水的恍惚中,竟然刹那间升起对自己存在的质疑,须臾的存在,微茫到逝去也不会让世界有什么变化,对整个星球也存不下什么痕迹,又有什么必要?而他们作为人类,对于各种追逐与执念,做下的对,犯下的错,在无垠的宇宙中,是否又是作为须臾生物的矫情?
宇智波鼬忽然有些想要知道微尔是如何想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刚升起这个想法,便感受到意识里多了些许气息,是清风里徐徐飘动的草,无声抚过草的风,风里扇动翅膀稳住方向的鸟,无意闯入鸟眼中的蝴蝶,漂亮飞动后让蝴蝶停留下的花,最后,是跳脱着摘花的人。
银发飘舞,金眸轻笑。
他感受到她的瞬间,她忽然回头。
她在注视着他。
祂在注视着她。
“…………”
“轰——!”
宇智波鼬猛地清醒,身旁果然多了一道存在,就像是之前的任何时刻一样,自己被直勾勾的看着,对方眼也不眨,鎏金的眼瞳里,充满了安静而炙热的快乐。
此刻,那股快乐,几乎要化为实体将他死死缠绕,让人也忍不住想要沉溺在这永恒而上瘾的心潮起伏中。
不过这一刻,宇智波鼬只想要感叹。
‘你在告诉我,万物是万物,你只是你吗?’
无形中仿佛有一道俏皮的回应。
‘嗯呐~’
‘你又想要告诉我,我也只是我,我无论一切都有意义吗?’
草是草,风是风,鸟是鸟,蝴蝶是蝴蝶,花是花,人也是人。
无论是谁,无论一切,人出现在世界上的那一刻,人便出现了。
‘诶嘿~’
他听见了她狡黠的笑声,自己也想要笑。
即便万物都有本身的意义,可经过这种视角的他,又怎么会认为自己的意义,值得让祂陪伴身侧?
只不过是偏爱。
祂,不,是她。
她毫不掩饰自己明晃晃的选择。
宇智波鼬还是忍不住笑了。
‘孩子气。’
被一通安慰,宇智波鼬心情平复很多,依旧感知着蔚蓝星球,但已经没有了初始的震撼,更别说是对自己的否定,确实如此,他从出生到至今所做的一切,特别是灭族一事,有痛苦有绝望有悔恨,直到过去许久许久了,他都会常常梦里惊醒,纠结着是否当初有另一道路可以走,但若是回到那天晚上,他依旧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
可也是在陡然间,他意识到陪伴在身侧的人。
若是当初她也在呢?
宇智波鼬愣住。
他突然有些迟疑了。
视角迅速拉近,云潮翻涌下,星光于苍穹闪耀,信息灌输的不适过后,是对整个世界的了如指掌。
佐助。
他的弟弟,这么晚了还在和同伴一起训练。
这是在波之国出任务?
脚底的查克拉附着不实,所以才这么容易从树上摔下来,望着佐助不服输的姿态,望着他脸上训练出的伤痕,宇智波鼬骄傲和欣慰一同闪过,可很快,被深深压着的痛苦又像虫子一般啃噬起心脏。
‘佐助,快点成长起来吧,我等着你带着憎恨走到我面前。’
视线移开,随即微尔提到的赤砂之蝎和迪达拉两人在他眼中快速闪过,宇智波鼬沉默的目光在迪达拉依旧绑绷带的脸上快速掠过,倒是望见他身旁的人时,目光一凝。
那是赤砂之蝎?
蝎在绯流琥脑袋被敲中的那刻就以最快的速度脱离将本体逃到一旁,直到现在还在惊疑不定咬牙死盯着坍塌在地面的傀儡外壳。
只见他的本体,红发微卷,样貌少见的俊秀。
宇智波鼬从高空看清他一直隐藏的全貌,眼神冷漠。
微尔陪着他,但注意力不会特意和他停留在同一处,宇智波鼬没有多加停留,迅速转移。
熟悉的宇智波族地空空荡荡,三代火影还在熬夜批阅文件,夜间任务的忍者如蚂蚁一般辛勤工作,团藏如阴沟里的老鼠,在黑暗中得意的观察着自己绑着绷带的手臂。
手臂?上面有什么?
宇智波鼬几乎瞬间察觉到异常,某种直觉让他在这里停留最久,可是一直到最后团藏休息了都没有把绷带解开。
确实警惕,宇智波鼬冷冷想着,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再次将视线移开,飞快地掠过整个忍界,到了雾隐村原本也没做停留,可是出现的人让他迅速留下了注意力。
心底一沉。
‘宇智波斑’?!
戴着虎纹面具的人,不是当初和他一起参与屠族,又邀请他加入晓组织的‘宇智波斑’又是谁?
加入晓后,他几乎没有在组织内看见对方,暗地里又有绝的监控,让他想要探查对方的情报变得尤为艰难,此刻终于让他抓住了一丝机会。
‘宇智波斑’为什么会出现在雾隐村?
而且,他为什么会站在四代水影矢仓的身后?
宇智波鼬仔细观察,对幻术熟悉非常且使用到如同指挥自身手臂的他,很快便得知了情况。
雾隐村的水影竟然被‘宇智波斑’控制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听说矢仓上位之初还算英明,那一直以来造成雾隐灾难的‘血雾之里’,又是否是‘宇智波斑’带来的?!
难以言喻的疑惑在内心波涛汹涌,这些滋味,连带着‘斑’身后泥沼一样从地上涌出来的绝真身也没有那么令人惊讶了。
他一直都对‘宇智波斑’的真实身份存在疑虑,可惜现在大好时机,对方却没有掀开面具的打算,又等了一会儿,宇智波鼬只好告诉自己不宜多贪心,一切慢慢来,于是又一次转移了视线。
在浅浅扫了一眼晓其他人,不是在休息就是在连夜出任务搜集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他直接看向了雨之国。
淅沥大雨中,佩恩沉默站在钢铁高塔上,静静望着雨中沉默昏暗的雨隐村。
那双紫色的圈圈眼,神秘中带着强大的力量。
轮回眼!
对木叶来说,这双眼睛的存在具有很大的威胁,而自己很快就会知道它的所有情报!
宇智波鼬准备脱离了,当他浮现这个想法,灵魂仿佛被抽离的感觉再次出现。
眩晕中,刚刚看见的一切被抛掷脑后,感同身受的难受让他忍不住一直想着身旁陪着他的人。
“这也是你在接受整个星球信息中会遭受的痛苦吗?”不,不用猜也知道,一定远远比他此刻遭遇的重了百倍!
没有为自己的不适而觉得难以承受,却偏偏一想到她会比自己不适的多,哪怕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瞬间,便觉得这种不适真是世界上最不该存在的东西。
可隐隐的,另一种感觉,却如附骨之蛆一般黏着起躯骨。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降下视线的‘神’,为什么要为普通人把伤痛烙印在自己的身躯上,即便那个人是我?也为什么还能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冲我笑得如此开心?!
垂青、垂青,令人难以理解的垂青!
鎏金瞳孔中装满了他苍白痛苦的面容,因为这是他做出的选择,于是伤痛和喜悦,她都包容。
宇智波鼬睁开眼睛却倏地皱眉,他闷哼一声,在身躯的不适之下,却越发感知到了自己清晰沉重的呼吸声,然而呼吸都如此明显了,还是没有盖住这一刹那胸腔内令人恐慌的心悸和跳动。
‘你在堕落,神在堕落。’
‘就因为我这样的刽子手?’
‘你真的清楚的意识到了吗?’
宇智波鼬想将她唤醒,可他却苍白着脸,望着神,无比自然借着按住神脑袋的手掌,那装着看不见血腥的手掌触碰着明亮干净的银色头发,再次轻轻的揉了揉。
‘可是我却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了。’
他勾唇,深邃俊秀面容上,笑容温柔,眼眸弯起,无言的泪沟也写满了柔软。
“微尔,一直以来用那种视角看这个世界,真是辛苦了。”
只是短暂的体验,他在她没出现的时候,高居天空长久震撼的时间里,恍惚中很大一部分是茫然无措的孤独。
手掌下抚,轻触着她怔愣的眼。
幽深而无奈温柔的写轮眼中,装着近在咫尺鎏金色的眼睛。
“很抱歉,擅自的想法,竟然会让你感受到不适。”
那种附骨之蛆的感觉是什么?
大概是慰叹之类的东西吧。
宇智波鼬难得外露这样的笑。
他不敢说,抱歉之外,无奈之外,还有一件更加抱歉和无奈的事。
‘我很欣慰,竟然可以拥有和你一样的痛苦。’
甚至欣慰到了可以说是高兴。
他确实是一个糟糕的人。
潮水般的自我厌恶淹没心脏。
眼神泛起波澜,他欣慰满足而无比歉意的轻声谢道:“谢谢你,微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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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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