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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失落

一个金镯子,成了丁奶奶的心病。

那时此地大多数的少女少男都没有大名,丁奶奶也是婚后才从证婚的男长辈那里得到了“秀莲”这个名字。

一个秀和一个莲字,看见的并不是丁奶奶这个人,而是普遍上对于一个即将要操持整个家庭的女人的期盼。

他们希望她秀美又有好气节,要做一个完美的“屋里头”的女人。

虽说是这样,可是在那个年代,没有谁能“养得起”一个不干活儿的人;不仅仅是丁奶奶,所有被赋予“柔”“静”“美”的少女们实际上全都要刚硬地去参与一切的生产。

海岛曾是一个很封建的地方,可是物质的匮乏又使得她们在生活中竟然比起一些发达地区的人们更早地看重来自女人们的生产力。

劳动的女人中诞生了一位英明的女领导者——蔡立力。她如海风一样吹散了污浊的旧空气,团结起其她的女人们,一举拿下了话语权。丁奶奶也是其中优秀的一位,她是可以说,家里真正顶梁柱的就是她——天不亮就去田里割禾,黄昏后还要在厨房灶台前折腾一阵。至于她的丈夫,丁秀莲当然也不允许有人去拖她的后腿。

队里人都知道丁秀莲有多厉害。提起丁秀莲,那就是落不下的大拇指和不绝口的赞叹。

谁也想不到,这样踏实、强干、朴素、持家的丁秀莲会私藏贵重金属。

丁梅一直以为自己的老母亲那个时候无比的淡定,云淡风轻地就决定了一件可能会左右全家人命运的事情。其实她一直记得那天的风将她吹得东倒西歪,哪怕坐进家里,也能听到催命一样的海浪声。

回到家,她把门闩死,吩咐孩子一句都不许出去,然后把金疙瘩放在桌子上。

她...她想留下它。

她们穷了一辈子,穷得连想象富裕都不敢。

可是贫穷的人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那个年代,人人被教育要“清贫”“纯粹”,要把**当成羞耻。她们是光荣的赤贫者,是和组织走在一起的先锋。

可是在一个所有人都必须一无所有的集体里,那些拥有哪怕多一点点东西的人,也总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和被渴望。

没有选择的时候,丁秀莲也可以和所有人一样一起喊口号;当这样天大的好东西出现在眼前时,她看到的是 “命”。

——这是老天给她的一点点补偿。这也许会是她辛苦半辈子唯一可以真的握在掌心的“只属于她”的“真东西”。

她知道,环境不允许人“拥有”。拥有本身,就是危险。一个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想留住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被认为“自私”和“不够纯粹”。

但是她忍不住。

她强装淡定地在家庭里维护了自己那一惯的严母尊严,晚上却把金疙瘩抱进怀里,就像抱着个偷来的婴儿。她甚至要躲着丁爷爷,一个人在被窝里看了又看。那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摸到金子。那东西沉甸甸的,只要一点点月光就可以太阳似的发出金辉。

她去打了个手镯子——当然,她给了那匠人好处。

为什么是手镯?因为她也忍不住想要人看到。

一旦人拥有了什么,那“不被人知道”所带来的无从炫耀之挫败感竟然远比任何其它事情都要啃噬心灵。

当然,她依然不敢让别人知道,于是她拆了自己的棉喜服,用红线把镯子给缠得密不透风。

这样的首饰家家都有,用铁打的、用石头磨的、更多的还是自己用线绳编织的。戴着它,不是很招眼。何况,没人会往那个方向去想。丁秀莲就这样暗戳戳地享受了很久佩戴金镯子的快乐。

只是,时局就像反复无常的飓风,安宁的日子很难能多过几天。

明明是国家一隅的弹丸小岛,居然也会被跨越半个世界的动荡时局所辐射到。村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队里一天到晚地敲锣:“不许私藏金属!不许藏私物!要把锅都交出来!我们要一起大生产!”

没有足够意识的人太多了,被拉出去打的人也就变得越来越多。丁秀莲慌得不行。

又是一场风暴的夜晚,她躺在炕上,左手紧握着那只镯子,握得指骨泛白。丁爷爷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孩子们——不仅仅是丁梅,还有别家大人出去堵工作就把孩子搁在她家里的,都睡得横七竖八,对丁秀莲的阴郁丝毫不觉。

丁秀莲认了自己是一个有私心的坏人,如果为了这个把她自己给捶打个千遍万遍她也没话说的,可是她害怕那些孩子们也会被牵连。她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真的能承受得了这些耻辱吗?

她于是推门出去。

这风冷得像刀子,吹得她眼泪还没有流出眼眶就已经飞到天上。她一路走到某处,假装自己也是去修堤坝的一员,然后深吸一口气,把镯子举起来。

她用尖利的石头把镯子撕得稀碎,变成了一块块儿的小金饼。

呼啸的海风声中,她的身影被暴雨遮挡得难以辨别。

她把碎渣一样的金饼扔在了荒山野岭的地方。假若以后再有人发现,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在丁梅的叙述中,方好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风雨里来去的落寞又恐惧的身影,萧索地走在乱石间的样子。

丁梅说:“我妈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我一直觉得她头发比别人白得更早,就是因为这件事。”

方好低下头,觉得真要是因为这个金镯子,倒也合理。但是老人能往哪里去呢?

诶!

丁奶奶当年做这件事的时候家里还有别人的小孩,那她肯定不会宣扬自己去做了什么。按照丁梅的描述,丁奶奶更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型的人,那么丁梅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呢?

方好抓住丁梅,把她的疑问抛了出来。

丁梅眨眨眼说:“因为我当时看着我妈出去的啊,回来后她的镯子就没了。小时候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长大后有一天突然就明白了。”

“我怎么会骗你呢?”丁梅以为周淼是不信她说的话,急急地辩解起来。原来,每到暴风雨的时候,她们这些小的,不论再困,也睡不着。

她们担心着未归的家人,也担心着自家的渔船或田地。她们小小的世界里没有太多可以失去的东西,她们也无从去向大人们诉说自己的担忧——这会被看成是不听话,甚至会被扭曲成“不盼着家人好”。所以她们假装睡觉,一方面是为了让大人们安心,另一方面也只有这样,她们才能鬼精灵地第一时间从大人们那里偷听到最新的消息。

“既然是这样,那您还记得丁奶奶当年跑出去多长时间吗?”方好问。

“也就...两三个小时吧。雨太大了,路不好走啊。”

方好和张正义对视了一眼。

方好低头打开手机,开始在地图上迅速搜索东隅岛的历史资料。张正义则进入警务系统,想去找统计部门留下来的历史照片。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几十年前的东隅岛的影像资料。

那时候的地图上,只能大概看到村落分布和一些自然标记,一条顺着水渠修的毛石小路,直通一处小坡,再往里进就进了山,而小坡也是很荒芜的,和那些被加入生产建设的区域对比很强烈。

丁奶奶现在要是为了去找那个镯子,那么她肯定是奔着当年丢镯子的地方去的——她实际上能走多远尚未可知,但这会是一个很好的调查方向。

方好把自己代入到当年的丁奶奶...如果是她,她只会选择一个隐蔽偏僻的地方去仍镯子。这样看来,上山是最好的选择。

“暴雨的时候山里会有山洪的。”张正义提点道。

既然这样,那么就不能进山。不能进山,又要背着人,脚程要在一个小时左右(还要减去暴风雨对她的影响和分解镯子时浪费的时间),大概率还会有一些“期待以后还能再找回来”的潜意识...

方好把地图放大,用手指了那个地方给张正义看。

“这里刚好还会经过昨天我们发现丁奶奶的地方。”方好说。

“你真是个大侦探啊!”张正义伸手要揉方好的脑袋,被她躲掉,只好拐了个弯去扶自己的帽子。

丁梅听不懂这些,只是知道自己母亲可能在这里,立刻激动起来:“那我们快点去找她吧,这么长时间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走!”张正义立刻安排起来,“这方向现在过去开车要绕路,但是从田里和巷子里穿过去最多也就五公里,不能再等了。”

“等等。”方好停顿了一下,“她是一个人走出去的。路上肯定留下了痕迹,比如村口的监控,比如泥地里的脚印。我们可以沿路一直确认她是不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对!”张正义点头,“那我回所里去掉出来便民摄像头的后台数据,给你打辅助。”

方好已经打开手机定位功能:“行——对了,丁阿姨您有急救包吗?老人这样走失了一阵子,我们要做好她摔倒的准备,最坏的情况下也要能给她做医疗。”

被方好这话语间母亲可能受伤的话刺了一下,丁梅又有些火了,但她已经倾诉了半天,这时候她全心配合的想法就占了上风。她没说什么,转头进屋去拿方好需要的东西。

把那些递给方好后,丁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方好摇头拒绝:“您和您的爱人再在附近到处好好找一找。我们的猜测是这样,也不一定准确。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

丁梅和她老公只好点点头。

几个人很快就按照计划,行动了起来。

方好找人的思路是对的,张正义还真的很快就在这一路那些商家门口的在所里做了备案的监控里找到了丁奶奶的身影。

然而,丁奶奶却并不是往最终她们猜测的地方去的。

丁奶奶最后消失的地方,分明是拐上了山。

话说关于历史的部分在设计的时候也是融合了很多别的地方的女性革|命家、政|治家的故事啦。现实中当然没有这么轻松,想要获得话语权也好、扭转地位获得公平也好往往都是一场时间的拉力战,短短几十年几乎是无法做到的。但是去到那些纪念这些女人们的历史博物馆里去看到如此多的朴实无华却又为了自己和其她女人的利益而奋斗的劳动女性的故事,我觉得依然是很有力量和希望的一件事。蔡的名字实则来自于我生活中一位很敬佩的阿姨,她的名字叫力强。别人会喊她“力力”,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听起来似乎是很“女性化”的“丽丽”或“莉莉”,一旦认识后居然是非常反刻板印象的“力量”[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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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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