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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昭和十年,冬。

这是一个寒冬,大家都窝在家里不愿动弹,就连宫里的宫女,没有必要也绝不出门。

但是,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八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在枣红色的宫墙内,有一个人影在快速的行走。她脚步匆匆,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撵一样,朝着养心殿而去。文竹转过宫墙,畅通无阻的跨过阶梯,抵达大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她凄然而又悲怆的声音响起:“陛下,昭和公主薨了。”

听到这话,坐在案边批阅奏折的人手上的笔无意识的落了下来,撞到桌沿边,弹了起来,笔尖上的朱砂恰好落到了悬挂在一旁的画上,给画上光秃秃的树枝添上了梅花。

笔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当中显得清晰无比,跪在地上的文竹浑身一抖,她惊恐的抬头望去,就见坐在案前的人一动不动,而她身上穿着的明黄色的衣衫还粘着点点朱砂,仿佛是血迹一般。

过了好长时间,见高台上的人依旧没动静,她只得低下头,再说一遍:“陛下,驸马楚西楼行刺了昭和公主。”

案边的人就像刚注入活力的木偶,呆呆的转过头:“什么?”

她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哀泣,仿佛是喃喃自语,其中掺杂着很多情绪,像是悲哀,又像是怨恨,是那样的痛彻心扉,但又好似早有预料。

跪在地上的人把头低了下去,紧紧的贴着地面,身子就像一个筛子一样,颤声道:“有人看见,驸马拿着带血的刀从公主房间出来。”

话音刚落,文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浓烈的黑色,她的头低的更低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文竹浑身的汗毛像是要去行军打仗般,纷纷站了起来——有一滴晶莹的眼泪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拿泪水还带着温度,仿佛要把人给灼烧殆尽。

而面前鞋子的主人也不顾形象的朝着殿外跑去。

文竹听到动静,额头紧紧贴到地上,她知道她活不成了。

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就算皇上会放过她,她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楚西楼已经被关在牢房里很长时间了,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裳,没水没粮,也没人来审问,只有无尽的等待和寒风呼啸的声音传来。

今天的月亮偷了懒,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的牢房早已陷入了黑暗,远处时不时会传来蛙声,在他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抬头望去,黑暗当中,一个身穿深绿色衣衫的人拿着火把,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最后在他的面前站定。

见到来人,楚西楼跪地,“皇上。”

那人一直没说话,不知看了他多长时间。就在楚西楼以为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的时候,那人说话了。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仿佛刚哭过,喉头间都带着苦涩,“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年,你还不是我皇兄的伴读,而我也只是一个公主。”

楚西楼的思绪被拉回来以前,那年他才十二岁。他的父亲是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因为先皇忌惮,不得已,他被送往了宫中,看似是太子侍读,实则是到宫中做质子的。

楚西楼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武将,本来以为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去边关跟着他老爹行军打仗,没成想被一道圣旨送进了东宫。

被他爹带着见完太子,他就在皇宫当中四处闲逛,为了不冲撞到后宫嫔妃,楚西楼专门挑的是偏僻的地方走。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原本干净的砖缝里也渐渐冒出来杂草。皇宫里面会出现有杂草的砖缝吗?这在宫里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是没可能,楚西楼也很快意识到他走到了冷宫。

当他想要原路返回的时候,他听到前面传来一道有些稚嫩的女音,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是楚西楼生锈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出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楚西楼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想不起来就自己实操一番——若是没有这声音传来,楚西楼能心安理得的原路返回,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但是他听到了,那他就得上前去看看到底是谁会在这附近。

就这样,他见到了在冷宫附近放风筝的夏清秋。

当时不知是无聊还是咋的,楚西楼靠在树旁,绕有趣味的看着那边将努力将风筝放高的女孩。

看着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味儿了,这女孩子和他刚见过的太子长的起码有**分相似。楚西楼见周围也没有个太监宫女,加之这地方很是偏僻,看来是那个宫的公主跑了出来。

就在他思绪纷飞期间,那边意外发生了——那风筝线断了,女孩睁着她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挂在树上的风筝,哀声道:“啊,我的风筝。”

“怎么办啊,这是皇兄送给我的。”突然,原本还愁眉不展的女孩眼睛一亮——她看到了楚西楼,“那边的,你是哪个宫的,来帮我把它拿下来。”

楚西楼站着没动弹。

女孩可能是第一次见到不听她指挥的宫人 ,她娇蛮的指着他,再次说:“快点过来帮我取下来。”

楚西楼走上前去,帮她把风筝拿了下来:“你的风筝,拿好了。”

楚西楼原本是坐在假山上的,刚巧太阳也快落了山,在楚西楼的背后形成一道有些刺眼的光线,这就使得女孩看不见他的长相,走近了来,他好像看见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震惊,然而转瞬就没了,这让楚西楼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夏清秋接过风筝,打量了一番楚西楼,然后问:“你不是宫里的宫人,来这里做甚。”

楚西楼是一个脸皮极其深厚的人,他面不改色的说:“我就是一路过行人,刚巧路过此处罢了。”

能在皇宫里面当行人,这排面得多大呀!

夏清秋从小在深宫中长大,没机会见到此等不要脸皮之人,如今第一次见到,只得无言以对。

楚西楼自个也知道,自己说的那话,现在可能在女孩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部分。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若是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那他铁定是得看看今天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了吗?为啥他会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话。

见夏清秋愣了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楚西楼主动出击,对她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夏清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别当真了。

楚西楼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放风筝。”

女孩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问闺名,脸涨成了猪肝色,斥责:“无礼。”

楚西楼三岁起就被他老爹丢到军营生活,也没同几个姑娘见过面,他不懂这人怎么一上来就说他无礼,但他脸皮巨厚,问:“这有什么地方无礼了?”

女孩猪肝色的脸又增加了一点红花嫩绿,整个脸色红的白的绿的都有,仿佛就像一个天然的调色盘一样,她指着楚西楼,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楚西楼第一次见到这样式的调色盘,刚要再说一句话,就听到身后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响起。

一个青色声影从他一闪而过,带起的风差点把楚西楼今天花了大半时辰梳好的狗毛吹乱,文兰冲到女孩面前,像是跳花灯的大姨似的,脸上没一点眼泪,但声如洪钟,仿佛要把人的脑子给炸了。

夏清秋连忙捂上她的嘴,妄图能用她芊芊细手堵住公鸡打鸣。

文兰是一个热闹的性子,刚要把夏清秋的手拉下来继续她的嚎叫,就被赶到的文竹一巴掌呼脸上去了。

文竹见着了夏清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方才舒了一口气般说道:“公主,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奴婢找了大半个后宫,终于找到你了。若是再找不到你,奴婢怕是要被太子生吞活剥了。”

听到“太子”二字,夏清秋的脸上变成的海绵宝宝的专属颜色,她拉住文竹的袖子,急切地说:“皇兄。皇兄今天不是要见楚将军吗?怎生还有空闲管我。”

文兰见不得自己被冷落,抱住夏清秋的手,语气跟便秘了似的,吭哧吭哧地突出几个词:“公主有所不知,今天……”

她那几个字说了半天,还是吊人胃口的官腔话,被文竹又扇了一巴掌,一个人站在角落“嘤嘤嘤”。

文竹低声又简洁的和夏清秋说:“今天太子见完楚将军后就到了西苑,公主快些回去吧,现在太子还在西苑等着呢。”

听到这话,夏清秋提起碍事儿的裙摆,打算不顾形象的大跑,但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楚西楼摇了摇手,说:“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一会儿禁卫军就要到这边巡逻了。”

文兰方才见到被她当成树桩子的楚西楼,她见到楚西楼,就给他行了个礼,说:“你是那个宫的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楚西楼听到这宫女开头一句话,心想这两人不愧是主仆俩,就连问的第一句话都差不多。

楚西楼没回答就被文竹截了先,她对文兰说:“这人应该是今天和楚将军进宫来的楚少爷,我们还是快走吧。”

文兰依旧一脸警惕的望向楚西楼,手上是不知从何地见到的树杈子,对着楚西楼,让楚西楼莫名想到了军营里的伙夫就是这样赶猪的。

楚西楼见自己被这样提防,牙酸不已。就夏清秋那个比豆芽菜还不如的模样,他是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要提防的。

他对三人拱了手,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简单而又自以为上档次的介绍了自己。

他本以为自己介绍完了,这赶猪的树杈子可以挪个位,但他高估了自己在文兰心中的身份地位。

没法子,他只能眼神救助夏清秋,希望这个主子能看在刚才给她取风筝的份上能帮他一把。

而文兰却不干了,她见楚西楼居然依旧敢直勾勾的盯着夏清秋看,立马高声尖叫,公鸡打鸣都没她的声音扰人。很快的,把快要到附近巡逻的禁卫军给引了过来。

楚西楼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出好戏,他很荣幸的被团团围住了。

好在禁卫军当中有一个他的多年好友,否则楚西楼刚进宫第一天他就要来一次牢房一日游了。

楚西楼的思绪是被勒回来的,他感到一阵窒息,就见面前已经成人版放大的夏清秋紧紧抓住他的领子,声泪涕下的说:“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杀了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楚西楼思绪回笼,他把夏清秋的手挥开,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当年若不是你和他,我会被困在京城吗,若不是你和他,我会变成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楚西楼的话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刺进了夏清秋的心口,往往只有熟悉你的人,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顷刻之间心口流下血泪。

夏清秋沉默了很长时间。她才放开楚西楼的衣领,然后说:“你知道你这样做……你们楚家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也不管楚西楼回不回答,继续说:“残害主君,就这一个罪责你们楚家上下一百九十余人就够染红柳青路那条菜市口了。”

楚西楼笔直地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夏清秋没想到这个心系楚家的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而后她仿佛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她就好像一个疯子,瘫坐在楚西楼的面前,说:“你说不是你干的我就放了你,你说啊!”

牢房再一次陷入沉默,过了很长时间,楚西楼扶手跪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他哑着嗓音说:“臣认罪。”

声音沙哑但干脆,夏清秋坐在他面前很长时间,而后缓缓起身,整理了她褶皱的衣衫,又恢复到了帝王该有的模样,她未执一言,走了出去。

楚西楼沉默得垂着头,待夏清秋早已不见身影后,才望向门外。

夏清秋回到住处,走到一扇镜前,解开外衣腰带,只见她深绿色衣衫下是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

这件嫁衣本该是夏清秋同楚西楼大婚时所穿的,可惜再也不能穿了。

文竹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走到夏清秋的身后,替她把外衫脱下,露出了里面嫁衣的全貌。

夏清秋望着镜中的自己,说:“我这样子,很美吧?”

文竹低着头,说:“公主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只从夏清秋登上这个不属于她的位置以后,她已经五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以前幻想过,当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时会是什么反应,她想过很多——可能开心、快乐、仰天大笑,她甚至想过会在皇宫里像猿猴一样一边跑一边兴奋大笑,但是她没想到会是凄苦、悲凉。

她缓慢的把身上的红袍脱下,说:“你是在我四岁那年跟着我的吧?”

文竹说:“奴婢是在公主四岁两个月的时候跟着公主的。”

夏清秋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被胶水粘在她身上一样,半天褪不下一点。她的泪水也和不要钱的珠子一样,在这个照顾了她几十年的宫女面前哭的像个泪人。

“当年刚入宫的我在角门见到了冻的通红的公主……”

文竹跪在地上,慢慢的述说着以前的往事,不知怎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景行元年。

这年冬天的雪很大,连宫里都死了很多人,夏清秋的母亲也死在了那个寒冬。

夏清秋的母亲是一个低贱的宫女,景行帝是一个滥情的人,在一次醉酒后宠幸了她,就那一次才有了夏清秋,先皇的儿女众多,随意给她封了个答应,虽然是答应却连宫女都不如了。

自从生下夏清秋,荷答应的身体就俞加差了,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寒冬。荷答应死的时候很不巧,刚好是太后的生辰,太后嫌她晦气,荷答应就被一卷破布,裹着抬出了宫。

那天,听说荷答应会被从脚门抬出去,夏清秋悄悄从太后寿宴上溜了出来。

寒冬腊月,她的脸被冻的通红,为了防止被宫女发现带回去,她用雪把自己埋成了一个雪人,只留下了一个红彤彤的脑袋,在脚门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看见有人抬着一卷白布裹着的尸体出来。

夏清秋已经冻的迷糊了,她不确定那是不是荷答应,但她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睁睁的望着两个太监把那一卷破布裹着的人抬了出去。

就是在那时她见到了尚且还是将军之子的楚西楼。

当时的楚西楼才九岁,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皮猴子,他甩开宫人,跑到了角门旁去堆雪人,本来他是在角门的东侧堆的。无意间,他瞟到在偏西这边有一个快要化掉的雪人模样,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向前走了一大步,就这样撞见了早已冻得神志不清的夏清秋。

当时也不知是不是脑子里面长了痔疮,楚西楼没有去叫宫女太监,反而像一个多年脑残患者一般,把已经冻成紫薯的夏清秋抱在了怀里。

夏清秋感受到热源,就往楚西楼的怀里钻。

楚西楼一个小屁孩被“冰块儿”冻的一个哆嗦,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指搓了搓早已经人事不知道夏清秋,说:“男女授受不亲啊,小孩,你别扒拉我。”

和一个脑袋里全是浆糊的人说话,那是一件艰巨的任务,显而易见的,楚西楼这个小屁孩还不知道。

他依旧对夏清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虽然夏清秋现在是一个聋子,但也阻挡不了楚西楼这小屁孩的碎嘴子。

过了很长时间,楚西楼再怎么强悍的身体也经不住严寒的侵蚀,他的意识逐渐昏沉,手依旧紧紧抱着夏清秋,昏了过去。

最后还是文竹发现了两人。文竹一眼就认出了夏清秋,当时文竹只是一个浣衣房的宫女,为了摆脱冰水洗衣的生活,文竹选择堵上一把。

隔却经年,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也赌错了。

夏清秋身上的衣衫已褪完了,她手轻轻的抚摸着红嫁衣上的精美图案,最后把它递给文竹,说:“去把它烧了吧。”

文竹双手接过嫁衣,走到早已燃起的火盆前,把它一点一点的往里放去。

顷刻间,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闻着这个味道,文竹莫名的觉得她烧的是纸钱。

衣服烧到一半,夏清秋终究是开了口:“你下去吧。”

文竹颔首,退了出去。

夏清秋望着火盆中的火焰,长久说不出话来。

深夜,公主府传来消息,昭和公主的贴身侍女文竹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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