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九八二三年,夏凉祭过后,由盘龙尊者牵头,以朔阳派、沧夷派、无极宫、千门教、玄幽门、天音阁、欢喜宗为首的“万仙盟”终于成立,作为万仙盟的核心成员,七大派的掌门受盘龙尊者之邀,共同立下万仙盟合符之契。
天之渊、海之墟、地之崖,人神之外的第三境,有一块悬浮于虚空的孤阴石,既不知从何而生,看不出其来历;也不知往何而止,久经风雨未见侵袭。盘龙尊者提议七大掌门,以此石为章,分别打上七派的掌门金印,以全“万仙同盟”之誓。
七派皆无异议,依约前往。
最先抵达的,是玄幽门的掌门姬觉旦,一张阴森森的白脸,被藏在紫棠色的大斗篷下,抵达后第一时间,便将周围勘察了一遍,然后形如鬼魅般候立着。
随后而来的,分别是欢喜宗与天音阁的掌门,云魁与敖真,两人就像一朵姐妹花,一来就令虚空之界增色不少。身穿丁香齐胸襦裙的云魁,额点十二瓣莲仙钿,眉眼浓艳却气质清婉,俨然一朵清露牡丹。而敖真则披发簪花,拖着十六层,榴红间竹青曲裾逶迤而来,仿佛竹影海棠。
可惜这样妙曼的气氛,转眼就被破坏。千门教掌门霍厉瞪着一双鸳鸯眼,豪气干云走来,他方额虎目,行止粗犷,随地一站便像一道结界。
紧接着无极宫掌门、沧夷派掌门与盘龙尊者接踵而至。
“云掌门,自小重山一别,容貌更胜当年了。”
开口的是无极宫的掌门南宫霏,她红颜白发,声如孩童,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学玄幽门的姬觉旦,改用腹语了呢。
“南宫掌门倒是音容如故。”云魁回以温婉一笑,南宫霏却脸色丕变,刚要发作,见沧夷派掌门裘啸干瘦的身影,瞬间作罢。
裘啸身形干瘦,目似鹰隼,他单手曲于胸前,另一断臂藏于广袖之下,自薄雾中行来,待看清在场众人,口周的八字纹紧了紧。
“适才李掌门传信于我,称临时有事耽搁,待他处理完,便立即赶来。”盘龙尊者适时开口,歉然笑意直达眼纹。
“李掌门真是贵人事忙。”裘啸口周长纹愈深。
“无妨,正好有时间与故人话旧。”云魁大度一笑,狐媚大眼滢滢瞥向姬觉旦,那边察觉到她的目光,瞬间拉下斗篷,将两眼遮个严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朔阳派掌门李克非,柱着枥木杖蹒跚行来,“抱歉,叫各位久等了。”他扶着枥木杖向几人行礼致歉。
“李掌门事必躬亲,着实叫人钦佩。”盘龙尊者与一干人等回礼,便开始直奔主题。
“自千年前六疆大战,玄门人才凋零,百道式微,各族野心渐长,频生摩擦。邪魔伺机而动,万民如草芥,生于忧患,死于无常,呜呼哀哉!吾辈修行者,当立生民之心,承先贤之志,七派一心,万仙为盟。于外,则维护六疆安宁,防范动荡于未然;于内,则化干戈为玉帛,摈弃陈见、旧怨;于道,则广开万世之师,重振玄门之威矣!”
盘龙尊者一番慷概陈词后,七派掌门以孤阴石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同一时间向石体打出七道掌门金印。
“咣——”光滑的孤阴石上,留下了七道难以磨灭的印记,金色的剑痕是朔阳派的,银色的凹陷是沧夷派的,褚色的刀锋是千门教的,墨色的手印是玄幽门的,还有纤细的圆环,美丽的音符,轻盈的一瓣莲,则分别来自无极宫、天音阁与欢喜宗三派掌门之手。每一道印记都蕴藏着,该施为者的灵根属性、心法,以及历代掌门传承的炁。
印出,礼成。盘龙尊者将孤阴石切割成八等份,每份都有残缺的掌门金印,七派掌门与盘龙尊者各执一份。
“盟约既出,还望诸位信守,若有违背者,诸石合体,释出金印,反噬其主!”盘龙尊者殷切敬告七派掌门。
“自然、自然。”七派掌门无不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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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袤的艽疆大陆上,蓬厘氏的王都曰瀚海城。在瀚海城的西边,有一座规模宏大的斗兽场。
斗兽场占地百里,装饰奇诡华美,各疆不乏猎奇者前来观光豪赌。
日末时分,一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神秘人来到柜台前,交了十枚黄晶灵石作保,便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了斗兽场,即便他不展露真容,柜台也见怪不怪。六疆之大,多的是不愿抛头露面的神秘客人,就姑且称呼他为面具人罢。
面具人进了斗兽场,一路走走停停,仿佛对什么都感兴趣,又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
在斗兽场的外延,依照胜出场次,由高至低陈列着历届兽王——不过都已死去——它们在战斗中留下的千疮百孔的尸体,被陈置于灵壁内,供人观赏、买卖。
有折角的岩羊,破腹的长蛇,脑浆流出的斑虎,甚至还有寿比人信仰的,鹏鸟的断尾……看起来,惨烈而凄美。
再往里,便是格局分明的斗兽场所。每个场所专司的比斗形式不一样,有平斗场,指实力相近的两种兽相斗;有异斗场,指实力相差大、体型悬殊的兽与兽之间的死斗;更往里,还是人斗场,指人与兽之间的生死相争。
每个斗场墙上,都悬挂着场内比斗兽的胜负数,以招揽过客入内观赏,下注。面具人在一幅神行鹿的画象下停驻,忽而折身进入了该异斗场。
异斗场内设有围席与包间,面具人越过围席,径直往最高的包间行去。
包间内,早有另一名,同样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神秘人在等候,他将长腿搁在桌上,喝着小酒,看着场下神行鹿与百丈蟒悬殊对决。听见有人来,他将腿收起,偏头望去,两个面具额间的三朵云纹火焰,如出一辙地幽森。
“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可就向门主禀报你失踪了。”
“别提了!”来者大剌剌往椅子上一靠,“前段时间,跑了趟跶州,嘿,你猜怎么着?遇上了一桩命案,莫名其妙成了疑犯!”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跑啊!”来者心中有股郁气,就着酒壶咣咣地闷了好几口烈酒。
“哦?世上还有你三花仙人惹不起的人?”
“换作是你,你也得跑。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杀了跶州的小霸王,嫁祸给我。你当那小霸王是何人?天音阁掌门的小舅子!整个跶州谁敢招惹?偏偏他现在死了,跶州的州吏要给天音阁交代,凭着一把寒铁梅花匕首找上了我,死咬不放,真是倒了八竿子大霉!”来者一气之下,将精美的酒壶摔了个稀碎。
候者修长的指节在桌面轻击,沉吟后开口:“那梅花匕首虽说品级不高,但也入了春江花月楼的名器谱,持有者也是登记在册的……有没有可能,是你不经意间错手杀了?要我说,你索性就认了它,为民除害,多好的名声啊。”
“不可能,”来者没好气地摆摆手,“那昆仕诚修为在元婴之上,而我只有金丹中期,且他擅唢呐,吹起来鬼哭神嚎,别说杀他,连近他身都难。依我看,定是沧夷派的高衍尊者杀的,跶州的州吏不敢找他麻烦,便将罪名转嫁于我!只是想不通,我与那高衍尊者素未谋面,更无瓜葛,为何偏偏嫁祸于我呢?”
“此事还牵扯上了玄门的人?”听者忽而惊坐起,“你莫不是忘了,咱们隐姓埋名的用意?!”
“怎么?你在玄门的身份很显赫么?还是有什么名声在外?”来者趋身打探,未等候者有所反应,又正色道“放心吧,我来时已甩开州吏的耳目,保准查不到你身上,你且快向我说说门主的行动罢。”
这时包间外,忽然喝彩一片,原来是斗场内,体型娇小的神行鹿,将百丈蟒的肚皮,刺穿了八个咕隆。候者闻讯起身,隔着面具向斗场望去,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你看,再庞大的对手,只要利用好时机,也能将其一击毙命。”说完,眼中狂热未退,转向来者。
“行动很简单,万仙盟成立了,盘龙尊者已向朔阳、沧夷、千门、无极、玄幽、天音、欢喜七派发出邀约,共探秘境。彼时,咱们无须出手,只需混在人群里,暗中推波助澜即可。但我认为你现下的境况,不适宜参与行动,就在刚才,我已经取消了你的资格,若有异议,待你事情完结后,再向门主申诉。”候者说完,冷不丁探手,抹去来者额间的三朵云纹火焰。
“你!”来者捂着额间,气急败坏道“姓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头!”
“彼此彼此。”
此时,斗场内的百丈蟒已气绝,体型比它小百倍的神行鹿,以断八角的代价险胜,场外赌客喧哗一片,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名额间有三朵云纹火焰的面具人,推门而出,混入人群,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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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大盛,浮云连天,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朔阳派的飞行器云鸢上,挤挤挨挨坐满了,包括风无碍与叶观夏在内的,四百六十九名新进弟子。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位带队的长老与内门弟子,分别是剑修、符修、刀修、体修、阵修、丹修、音修、器修、医修九大授课长老,及二十名内门推选的高阶弟子。在掌门李克非的一番激昂陈词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万象秘境出发。
万象秘境位于天外天,蝴蝶星团中最大最暗的那颗星,是以,鲜少有人知道那儿还有秘境。据说这个万象秘境正是玄雍晋神前,在凡间游历的最后一个秘境,在那里,他勘悟了万象神通,从而修为以日进,非凡夫所能企及!
此次出行,正是为了追寻玄雍晋神的踪迹,寻求神的机缘,若能获得微末的开悟,于这些入门者便是天大的福缘。是故,在盘龙尊者大义解囊下,朔阳派、沧夷派、千门教、无极宫、玄幽门、天音阁、欢喜宗七大玄门欣然接受,结伴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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