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房间挤了十六个人，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凝成一股难以描述，经久不散的怪味。吵吵嚷嚷的舍友没有一刻停止制造嘈杂的噪音。
江啾仰躺在她的上铺，盯着天花板上一个黑点端详了一整天。
直到有人站在她床头踹了两脚，“喂，吃饭去——”
江啾慢悠悠地爬起来，打着哈欠拿上她的饭碗。
大概是帝都星比较有钱，救助站里每天还提供饭菜，不像别的地方直接每天三支营养液就应付掉。虽然这入口的东西也没有太好，是统一的大铁桶煮好的汤面，想吃的话带上饭碗去自助分餐桶前面排队领一份。这里的人称它为方便面。
刚刚喊江啾过来的是那天同船舱的人，是一个短发的女alpha叫白鱼。这人自来熟，自认为同江啾同个地方来，没事喜欢找江啾说话。她出生在废弃星，又在那里长大，第一次炮弹落下来她才两岁家人为了保住她只剩了个父亲，前不久的大爆炸她再次幸运地活下来，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她消沉了几天，愈发觉得应该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好好享受。这饭堂里的方便面就她吃得最起劲了，餐餐不落。
她一边嘴上塞得飞快，一边嘴里说着话都不带停歇的。她突然惊讶地问道：“对了你朋友哪里去了？我记得之前在船上你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待在一起。”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就是看起来不怎么爱笑。”
江啾看了她一眼，那会个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想到有人留意到他们。不过也正常，池洲本就在人群里容易成为焦点，旁人看到都会多看两眼。
她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他回家去了。”
“啊？”白鱼想不到从废弃星出来的人竟然在帝都星还有家，忍不住羡慕地感叹道：“有家在真好。”
江啾没有专门给她解释，他本来就是帝都星的人。毕竟除了军方背景的人，没有哪个帝都星的人闲着跑去废弃星吃炮弹。
虽然池洲原来身上的东西都丢了，不过回到帝都星，这里本就是他的大本营。哪怕走得时候只拿着江啾给他的一把粒子枪和一把小刀，遇上心怀不轨的人，会有生命危险的人是谁都说不准。
他走之前倒是很郑重地倒了谢，并表示日后他一定会报答这次的相救。江啾无所谓地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别的，比如两个曾经身体有过的亲密接触，更是默契地选择遗忘。
知道江啾不想多说，白鱼转移话题聊起日后的打算：“总不能一直在救助站里赖着，虽然救助站肯定不会赶人，但是十六个人挤在一间屋子，天天这样难受死了……”
救助站的十六人间宿舍确实有些难受，尤其是里面住了十六个火气暴躁的alpha，且不讲他们几乎年纪都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又是从废弃星这样无人教管的地方走出来的，哪个都不乐意把浑身浓郁到呛人的信息素收起来，反而整天四处挥散，恨不得跟狗撒尿似的在宿舍的角角落落圈上自己的领地。
更烦人的就是这些舍友个顶个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扭打起来。你在宿舍转头的功夫，回头就看见两个气势汹汹的alpha不知道又是因为哪句话没搭上就开始肉搏。往往开始两个打，没一会就能把整个宿舍卷进去变成群架。
江啾在这里住了三天，其他人名字和脸她都还没记全，倒是动起手来她能飞快想起面前的人的攻击方式和弱点在何处。
不管怎么说，搬出去是一定的。问题是她去哪里找到新住处，以及她得想办法攒够房子的租金。
来到救助站，工作人员为他们每个人都重新注册了联邦通用的身份编码，跟分配下来的基础型光脑绑定在一起，方便他们自由行走。他们每个人每个月还能领到一笔救助金，不过这只够他们吃饭，想要租房子还得另外想办法。
两人讨论了半天没有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白鱼郁闷地叹着气跟着江啾回宿舍。
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察觉门上有异样的江啾飞快地后退两步，顺便把傻乎乎没反应过来的白鱼扯开。
白鱼没站稳一滑，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到地上。她抬起头刚想问怎么回事，一只大铁桶咣当砸在她前面的门槛上。滚落的铁桶里面满满的黑坨坨的机油顿时往门内门外两个方向流淌，那冲人的味道熏得白鱼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连退好多步。
“嘘……”门内几双看好戏的眼睛，看到她没有中招有些遗憾地发出嘘声。
江啾拉着含着怒火要冲上去的白鱼的衣领，这样幼稚的恶作剧小学生看了都直呼幼稚。但不得不说非常有效，如果真的中招，浑身机油动作不便，加上眼睛被弄到，嗅觉也失效，一个人对上十多个人绝对只有被玩弄的份。
就是没有中招，江啾强忍着都憋不住心中节节攀升的怒火。
宿舍人这么多，救助站不能赶人走，住在这里的人却是可以选择自己走。不想走又怎么样，别人才不管你怎么想，忍不了了就自己乖乖搬出去。
另外说一下，在救助站这种地方，打架斗殴是没人管的，只要不发生流血事件弄出人命来，根本不会有人出来说一句什么。
江啾低头看了眼流到自己脚尖的机油，下一秒踏上那映出模糊人形的粘稠液体，稳稳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
宿舍门边的人开始还趴着看戏，见她走过来连忙退回去，凑到他们临时拥推出来的“老大”身后。
那扎着一先溜卷毛的老大斜着眼，发出一声看不起的嗤笑。
江啾脸色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反手把宿舍关上锁死。
白鱼见她进去忙跟上去，差点撞上那合上的门板。她懵了一下，赶紧捶着门喊道：“姐，你把我关外面了，快开门放我进去帮你～”
老大怪声怪气地哼道：“你倒是挺讲情义，自己进来挨打，还把自己姐妹关在外面。放心，揍完你，她也跑不掉……哼，你敢先动手，给我打……”
四周的人抽出各自的凶器扑上来，他们身上自然都是带着伤害性武器的，不过这会肯定是不能使用的，能用的就是从床架子上拆下来的钢管，拳拳到肉打起来也带劲。
真是毫无创意，江啾眼风都不分给他们一个，拳头径直往那老大脸上招呼。
“槽，她身上带电……”
“按住她，快压住她别让她的手拿东西出来……”
“……”
作为一个常年在外独自行走的人，江啾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能让人十分难受的小东西。
那十几个人对上她，一时竟不能拿她怎么样，反而多多少少吃了些苦头。
江啾身上挨了几下，不过那十几个人气势被她压下去了，见她望过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冲上来而是后退。
“老大，我们看走眼了，她的信息素这么强，能力评分至少得有a以上……”
“闭嘴，老子也是a，你怕什么！……”老大暴躁地大吼一声，给他身边的小弟当脸一拳。
其他人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之前他们在宿舍可没有人收敛过自己的信息素，救助站发给他们的防溢贴他们早就随手丢掉。只有江啾会老老实实贴，几乎没有给他们闻到她信息素的机会。
他们本以为是她的信息素太弱了才故意挡掉，再加上有个之前见过江啾的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就是个开修理店的，经常被星盗抓去修飞行器，她的店都被砸过，搬了好几回，特别好欺负。他们才决定下手的。
现在她的信息素一释放，他们便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她的对手，再加上她手上还有稀奇古怪的武器，能不能打赢都不好说。就算赢了，也要吃大苦头。
双方正僵持着，突然门外传来几下大声的敲门声。
“快开门，站长和执行员来了——”门外是白鱼的声音，“快点开门。”
其他人脸色一变，正要警告江啾什么。她已经走到门口直接把门拉开，让到一边。
白鱼站在搬来的救兵救助站站长和几个一身制服的执行员身后，见到江啾完整无缺，人好好站着开心地朝她使劲摆手。
站长是个温和的微胖女beta，只是这会闻着四周弥漫的机油味，和地上一片狼藉，脸上板出严肃的表情。
“滋事闹事，违反救助法规定，各位明天前请搬出救助站。”
她甚至懒得多废话解释一下，一锤定音。
江啾没有什么表情，老大那边的人慌了急忙要说话，还有几个恶狠狠地瞪向白鱼，从未听说过因为打架就被赶出救助站，都怪她跑去告状。
几人看着执行员还在没敢动手，正在心里打坏主意。突然听到领头的执行员开口：“有人举报你们几个偷窃机油，已查证属实，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禁闭室吧。”
他指了指在场的四个人，又指向老大，“主使人同等惩罚，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说动就动，押着人就走。离开前还提醒剩下的人：“明天十点前全部人需清理行李离开这里，否则将启动强制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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