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丹深邃的眸子锁住他,将他强装的镇定与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尽收眼底。臻歆这话有几分真心?帝丹心中雪亮——不过是想在这场暧昧的博弈里,虚张声势地抢个上风,讨些无关痛痒的便宜罢了。
昨夜,当情潮翻涌,帝丹骨子里的强势与掌控欲便再无遮掩。他并非掠夺,而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教导意味的方式,引领着臻歆沉入陌生的情海。他的吻是点燃火焰的引信,指尖是丈量战栗的标尺,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地撩拨着对方紧绷的神经。那些挣扎与推拒,在他耐心的引导和绝对的力道下,最终化作了难以自抑的低喘与迎合。帝丹是那场风暴的中心,主导着每一次浪潮的起落,将身下这骄傲又生涩的人儿,一寸寸剥开坚硬的外壳,露出内里最柔软、最失控的模样。他清晰地感受着臻歆从僵硬到颤抖,从抗拒到沉沦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如同拆解一件稀世的珍宝,细致而充满占有欲。那些失控的瞬间,那些模糊了界限的激烈,最终都烙印在臻歆白皙肌肤上深深浅浅的痕迹里,无声宣告着昨夜谁是真正攻城略地的征服者。
清晨的阳光刺破窗棂,昨夜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醒了臻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他面颊耳廓一片赤红,连指尖都蜷缩起来。
老管家章叔见他面色异常潮红,眼神躲闪,一早上都魂不守舍,忧心忡忡地以为他染了风寒,执意要去请大夫。臻歆心头一跳,昨夜种种岂能见光?他只得沉下脸,拿出主子的威严厉声呵斥,才勉强将人拦下。那抹挥之不去的红晕,直到他坐在餐桌前,强迫自己咽下几口清粥,才稍稍淡去些许。
相拥而眠的这一夜,注定成为刻骨铭心的印记。此刻,臻歆想起自己最后强撑着仅存的理智,近乎冷酷地要求帝丹遵守约定、天亮前必须离开时,那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嘴脸,心头便涌起一阵尖锐的自我厌弃。无情无义!死没良心!他烦躁地揉着额角,却不得不承认,这份仓促的驱逐,更多源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帝丹——面对昨夜那个在对方强势掌控下彻底失控、丢盔弃甲、展露出所有脆弱与渴望的自己。帝丹的存在,以及昨夜发生的一切,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不愿承认的、属于被征服者的羞愤与沉溺。
马车颠簸前行,碾过官道的尘土,却碾不平臻歆心湖的波澜。昨夜那场惊心动魄、颠覆认知的缠绵,其炽热与混乱的气息依旧盘桓在脑海,挥之不去。他百无聊赖,目光在窗外单调的景色上游移片刻便失了兴趣,阖眼假寐也是徒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是昨日才取回、修补好的玉佩。付钱时匆匆瞥过一眼,便再未开启,唯恐触及那玉,便牵出玉主人的身影,搅动一池尚未平息的春水。
此刻,车厢内时光黏稠,思绪纷乱如麻。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底那丝说不清是好奇还是自虐的牵引,臻歆缓缓打开了锦盒。
柔韧的内衬上,一枚玉佩静静安卧。断裂的痕迹被纤细精巧的金丝密密包裹、镶嵌,如同为伤痕镀上了一道华贵的封印。玉店老板的调侃言犹在耳:“虽不及原先十分之一的美玉无瑕,可这金镶玉的意头顶顶好哇!金玉良缘,保不齐能给您结一段天赐的姻缘呢……”
“金玉良缘……” 臻歆的指尖悬在玉佩上方,口中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一缕由心底蔓生的、带着宿命感的温柔笑意,悄然爬上他的唇角,“呵……当真是个好词。”
那笑意在脸上漾开,带着几分恍惚的甜蜜。他终是伸出手,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郑重,轻轻触碰那温润的玉身,想要感受这份修补后的圆满。
就在他的指尖与玉佩相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玉佩光滑的表面之下,骤然有无数道细微却冰冷的法力流光窜动!它们如同苏醒的毒蛇,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某个特定主人的印记,瞬间缠绕上臻歆的指尖,沿着他的皮肤脉络飞速蔓延、渗透!
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凝固在唇边,随即像脆弱的薄冰般寸寸碎裂、剥落。眼中的温度急速褪去,被一层深不见底的寒冰取代。那刚刚升起的、关于“良缘”的虚幻暖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冰冷法力冲刷得荡然无存。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再是温润的玉石,而像握着一块浸透了心碎与绝望的寒铁,冷意直透骨髓。
盒中的玉佩依旧安静地躺着,金丝缠绕,华美依旧。然而在臻歆此刻的眼中,它已不再是象征圆满的信物,而更像一个无声的嘲讽,一个带着过往的利剑。车厢内的空气,仿佛也随着他眼神的冷却,骤然降到了冰点。他低声冷嘲:“那些被我碎掉的过往……居然……不止完全被你找回来了……还被我……亲手修补。”
枯燥的行程在车轮单调的滚动声中延续。章叔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愁眉苦脸地屈着指关节数日子——并非算着抵达京城的时辰,而是盘算着自家公子臻歆有多久未曾展露笑颜了。
“不算通州启程那日……” 老仆在心里默算,眉头锁得更紧,“公子已有整整八日寡言少语,更无半分谈笑了。山珍海味也引不起兴趣,三餐用得比鸟雀还少。就连问他最挂心的事——回去后该如何向莫翼公子解释……他也只淡漠地回一句‘回去了再说’,便又活像尊玉雕的菩萨,不言不动,只望着虚空出神。这到底是怎么了?” 章叔揪着胡子,百思不得其解,愁得几乎要揪掉几根。
马车又行了一段,章叔勒紧缰绳,扬声朝车厢内喊道:“公子,离京最近的一个驿站到了,吁——!”
待马车停稳,臻歆便如往常一般,沉默地掀帘下车,径直走向驿站大门。驻守此间驿站的人早已接到密令,沿途接力,暗中护卫这位贵人返京。臻歆的形貌,他们烂熟于心。
甫一踏入驿站门槛,一小队盔甲鲜明的官兵已肃立两旁,齐刷刷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属下等恭迎六公子!”
负责此间驿站的驿丞名唤周围,生得枯瘦身材,偏偏顶着颗浑圆硕大的脑袋,比例颇显滑稽,往常总能引人发噱。然而今日,臻歆却连眼风都未扫他一下,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的溪水:“免礼。我回房歇息,晚饭不必送,任何人不得打扰。” 说罢,身影已消失在通往客房的廊道尽头。
周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颗引人注目的脑袋,一脸茫然地看向章叔,压低了声音:“周某早闻六公子待人最是和煦可亲,今日这是……?”
章叔叹了口气,也压低嗓音道:“公子近几日心绪不佳,烦请诸位夜间务必保持安静,莫要惊扰。”
众人自是连连点头应下。
夜深人静,月轮高悬中天,清冷的银辉洒满大地,整个驿站早已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万籁俱寂里,一间客房的门窗,悄然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吱呀”,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臻歆推开了窗棂。
一片霜雪般的清辉顿时从天幕倾泻而下,均匀地铺洒在他如玉的面庞上。他一身素白单衣,几乎与那纯净的月色融为一体,望去清冷如谪仙,却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他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月光下,荒草与丛林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像一幅巨大的、沉默的泼墨画。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任由时光在脚下无声流淌,幽深的眸子里仿佛凝着化不开的寒雾,无人知晓他心海深处正翻涌着怎样的波澜。
子时的更漏声仿佛已在远处隐隐敲响。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几不可闻。或许是站得倦了,臻歆微微侧身,意欲倚靠在冰凉的窗框上稍作歇息。
就在他重心偏移的刹那——
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如铁箍般骤然从身后环过,瞬间将他牢牢锁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对于帝丹这幽灵般的突然出现,臻歆的身体只在最初僵硬了一瞬,随即竟奇异地放松下来。没有挣扎,没有惊呼,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波动也无,仿佛他早已在无边的夜色与孤寂中,无声地等待着这一刻的降临。
在窗外阴影里等了许久,始终不见臻歆有就寝之意,帝丹终究按捺不住,悄然现身。这九天于他而言,漫长得如同煎熬,无时无刻不盼着重逢。然而,忆及上次自己那近乎全程碾压的强势姿态,此刻再见,心底竟莫名生出几分赧然。幸而,他是从背后拥住他的,面上再是滚烫羞窘,臻歆也瞧不见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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