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后,安哥拉。
距离祁未和花知北制造的爆炸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年,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名字就从世上消失了。
他们变更了无数身份,时而是度蜜月的新婚情侣,时而是周游世界的富家子弟,终于过上了祁未从来不敢奢求的快活日子。
早年转移的资金给了他们放纵的资本,祁未甚至会在教育资源贫瘠的非洲国家教授学龄儿童一些基础的化学知识,并为受到病魔摧残的人们提供医疗援助,受到了当地人的敬仰。
他没有放弃对“寒鸦”的研究,在设法遏制药物带来的巨大副作用的同时,也基于“寒鸦”的基础公式制造出了一种治疗疟疾效果极佳的药物,救了不少人的命。
某个一同喝酒看星星的夜里,他搂着花知北的腰,抚着爱人为了遮住当年在马球赛上留下的伤疤而刺在眉上、眼睑至眼尾的竹叶形纹身,说:“真没想到从前手拿屠刀的我也能济世救人,是你改变了我的一切。”
花知北仰头喝光了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将手指穿过祁未凌乱的头发,打着酒嗝道:“少爷,不是我改变了你,而是金三角改变了你。”
言外之意是祁未本性不恶,天赋与仁心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他只是投生错了地方,才不得不沦为罪恶的屠夫。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我们都能做想做的事,不必被人骚扰。”
他们的逃离计划之所以能顺利实施,与亚示的帮助脱不了干系。
其实在他们出逃的夜里,扎贡就该派人搜索湄公河的整条水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亚示偷偷将筑佬被害的消息公布了出去,当晚就有几个跟“坤瓦”有着新仇旧恨的组织借题发挥,冲上豪华游轮,在扎贡的寿宴会场上惹出了骚乱。
扎贡差点被乱枪打死,还损失好几个以身挡枪的忠心保镖,那天晚上逃命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再追究出逃的两人是死是活?
白天杀死的筑佬保镖尸体就派上了用场,花知北将两具尸体藏在船上,任他们被爆炸产生的烈火烧的面目全非,顶替他和祁未的身份沉入了河底。
这样的把戏按说并不能瞒过扎贡的眼,但那一天的骚乱让他自身难保,他哪里还有闲心确认祁未和花知北的死活?
等他撤回老巢再派人寻找他们时,湄公河两岸已经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踪迹了。
扎贡大发雷霆,但他大势已去,无论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夺//权的内乱,还是外部试图动摇他在金三角地位的势力都让他心力交瘁,他已经不年轻了,也是时候退出这个罪恶的舞台了。
这样想着,扎贡便开始将手里的权力移交给他唯一能信得过的儿子亚示,提拔他作为继承人,接管“坤瓦”的大小事务。
至于祁未,好像一场爆炸就抹去了他在人们心中的痕迹,再没人会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亚示是个处事圆滑的人,他不像扎贡一样雷厉风行,对谁都笑脸相迎,也不容易得罪什么人,像只谨慎的狐狸。
自然组织内就会有些觊觎权利,但暂时还出于各种原因无法制造内乱的人亲近他,无论是想投靠他还是想控制他,至少表面上亚示收获了不少人心,也稳住了刚刚发生过一场大乱的“坤瓦”,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佩服了。
亚示兑现了他跟祁未的承诺,与他互不干涉,也没有揭穿他的老底,但后来祁未还是听说有些被人偷偷藏起的“寒鸦”流入了黑市,那些都是他在金三角时没能完全销毁的残品,数量不多,不是扎贡放出来观察市场反响的,就是有些贪心的马仔急着用钱才转手卖掉了,这都不是大问题。
反倒是花知北的那边的情况更严峻些,这两年来他一直想回归国安,报告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并让祁未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得到庇护,可就是这样看似简单的计划也很难推进,就算花知北不说,祁未也能猜想到,他的组织里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压力在。
这样的压力让他不敢轻易汇报自己的情况,更不敢把祁未交到那些他不能完全信得过的人手里。
这表示国安系统内部,恐怕有……
花知北从不会将这些压力转移给他,就像真的醉心于跟他游山玩水,再不愿管世事了一样,自从逃离金三角后就没再提起过这些事,好像决定金盆洗手,就此隐姓埋名过逍遥日子了似的。
沉浸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里,祁未仍然清醒地知道危险无时无刻不在身边,无法放下所有的警惕享受生活,一想到扎贡不死,他的人生可能就要这样继续下去,他就感到说不出的悲哀。
花知北把他的心事都看在眼里,每当祁未的焦虑和不安达到一个新的程度,他就会建议那人换个地方继续他们平静的生活。
他们在冰岛雪原上搭建过木屋,在埃及沙漠里看过璀璨的星海,在不知名的小镇里与曾被驱逐的女巫共进晚餐,也曾在大都市的汽车旅馆里相拥共眠。
他们体验了曾经不敢想象的别样人生,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他们可以放弃所有的电子设备,过上彻底与世隔绝的日子,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某一个时刻,他们会处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他们离开金三角后,迪肯在美国某个叫不上名字的村落娶妻生子,就此隐于世间。
婚礼当天,祁未给迪肯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金答谢他这些年来的付出,并恭喜他终于能如愿以偿退休了。
百里述死心塌地地跟着祁未,后者几次劝他多为未来做打算,也表明自己不会再与毒市扯上半点关系,那人都不在意,他似乎只想守在祁未身边做一条忠犬。
花知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说出事发那天他是被百里述打伤的真相,后来对方也想过找他谈谈,被他一口回绝了。
他理解身在百里的立场,不管是作为必须保护主子的马仔,还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暗恋者,对方很多事做的合情合理,但对他自己来说很不公平。
他对祁未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早就不是玩玩那么简单了,如今的百里对他而言已是真正的情敌。
他对祁未默许百里述留在身边的行为也有诸多不满,可惜在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上他那智商奇高的情人总是表现的不那么聪明,这让花知北确信祁未在感情方面的确没什么经验,单纯的像是白纸一张。
祁未从小就没被亲情浇灌过,贫瘠的他不甚理解爱情也是有情可原,不过花知北并不打算靠磨嘴皮子让他明白自己的不爽,有些话说出来太肉麻,也不是他的性格,于是他打算略施“惩诫”,让对方亲自体会一下自己的心情。
于是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提议:“我厌倦了炎热的非洲,我们去墨西哥玩玩吧,顺便看看塞缪尔。”
他久违地提起了情敌的名字,让祁未深感不快。
后者没将心事写在脸上,硬着头皮追问:“墨西哥有什么好玩的。”
“两年前我们只在艾库玛尔海滩看看夕阳,吃吃Taco,那里的景色和美人都很迷人,我想和身材火辣的美女一起潜水,探索一下深海的奥妙。”
对此,祁未只有轻笑。
他是不会让情人觉得自己小气的,就算咬着牙也还是同意了。
于是他们坐上了前往坎昆的飞机。
花知北能感受到祁未按捺不住的占有欲,一路上他都用膝盖相抵、暗中牵手之类的小动作绊着自己,近来他总是这样没有安全感似的,总得贴着自己才能安心,一到没人的地方就会疯狂索吻,甚至做些更大胆的事,这让花知北觉得他可能患上了皮肤饥渴症。
偶然一次在跟线人聊天的时候,他那心理学博士毕业的线人用他能听懂的方式解释:“童年一直想得到的情感寄托在被以恐吓、惊吓的方式遏制后并不会扼杀心里渴望被爱的萌芽,这就像小树看上去只有瘦弱一棵,在视线所不能达到的地面之下却悄无声息长出了虬结的巨大根系一样,这种渴求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强烈,直到他寻求到寄托的某个时刻彻底爆发。”
祁未的童年被血腥和暴力摧残,当他在花知北身上尝过他所渴望的感情后,**就会变本加厉,将从前被他强行遏制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所以花知北会越发觉得祁未缺少安全感,无时无刻不需要他陪在身边,稍微离开片刻都会让他应激。
面对这样的祁未,花知北从不觉得他麻烦,只是打从心底为他从来没被善待过的情人感到悲哀,为此心疼着。
他意识到祁未之于他早已不再是相互解决生理需求的床伴,他是自己不可或缺也无可替代的爱人。
他时常会想,这感情一定不被世人接纳,也不被组织允许,要是被上面的老头子们知道他跟任务目标产生了这样的情感,怕是恨不得直接开枪崩了他的脑袋。
如果是……
算了,根本没有这种如果。
花知北的目光飘向窗外,潜在云层中的夕阳西沉,薄暮寂寥。
他不该胡思乱想的,一些本不该被想起的回忆就这样涌上心头,让他多愁善感起来了。
见他神情落寞,不知在想些什么,祁未递给他一杯冰咖啡,轻声唤他:“北。”
“嗯?”
“你会想家吗?”
花知北哽住了,回过头来怪异地望着祁未。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想……我们游历了很多国家,看过了很多不同的风景,但还从来没到你的来处看看,我想你一定有很多牵念的人和未尽的事,如果你想的话,我愿意,嗯,陪你回家看看。”
明明是句在任何情侣之间都很正常的话,却让祁未感到难以启齿。
在过去的相处中,他能感受到花知北对过去有不舍和依恋,那人生生撕裂伤痛来维护的信仰和信念是不容触犯的。
“少爷,我没有家。”花知北扭头望向渐暗的天色,凄凉道:“从我决定抛弃从前的一切,以陌生的身份重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家了。”
果然。
祁未想,花知北果然跟他想的一样,也是个缺爱的人,所以他们的孤寂灵魂才会碰撞出火花,成为彼此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但是。”花知北话中的转折来得很突然,他勾起嘴角笑笑,“说不定我可以跟你一起组建一个家,你觉得呢?”
一瞬间涌来的欣喜让祁未脑子一片空白,当他品出这话里的意味,忍不住扳过那人的脸,像打烙印一样在他唇上印下了自己的痕迹。
“痛!少爷,你这嘴是越来越厉害了,馋肉了也不能咬人啊。”
花知北舔着自己唇上的齿痕,嘴上抱怨,心里却是甜的。
他暗自下了决心,他一定要给祁未一个合理的身份,让他从今往后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活着,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现在距离这个目标还有些遥远,在实现之前,他会一直努力争取的。
抵达墨西哥后,他们受到了塞缪尔的盛情邀请,对方在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晚宴上告知了他们金三角的近况,据传扎贡在寿辰那天的骚乱后就一病不起,有不少人觉得是亚示为了控制住手揽大权的父亲才给他下了毒,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没根没据,却有很多人深信不疑,亚示自己也没亲自澄清过,人们就当作这是被默认的真相了。
扎贡倒下后,一些不愿扶持新君亚示的“坤瓦”高管纷纷带着人、盘口和资源脱离集团另立门户,亚示也从来没有阻止他们。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些心思不纯又掌握权势的人不好管理,与其把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定时炸弹留在身边,倒不如把危险踢远些。
可见亚示是个没什么管理能力的人。
这样一个不适合做领袖的人所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配合祁未执行他的计划,如他所愿让他离开了金三角这个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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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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