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集是最新更新的。傅晏扫了一眼热搜榜,这集的剧情讨论、演员彭至妍演技探讨、以及下一集的内容预测,全都排到了榜上前几。
傅晏也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这个故事中。在众人的喧闹里,他是知道结局的人,也是为了更好达成结局而努力的人,他是不需要为了什么事争个输赢的人。
女二号最终辞别了那个拥抱过她的她自己,选择拾级而上。走到第111级台阶时,她与第一个“地狱”打了照面,有的人被赶了下去,而她赢到了一点物资,并得以继续上行。
第222级台阶,第二个地狱,她依旧赢了。再往上,她撞见了愿意与她联手的男主角,而她观察出了“他”的异样。“他”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他。
她不敢松懈,表面答应了,但时刻盯着“他”的动向,凭借自己的猜测与直觉,她抓住机会便立刻背叛了他,逃也似的往上跑,忽听背后有动静。
她身后的男主角遭难了。她不可谓不震惊。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回头,最后让她回头的,是和男主角一模一样的一个声音。
一个很爽朗的笑声,如她初见男主角,并被男主无条件信任的那时场景。
她霎时转头,看见另一个他,第二个出现的“男主角”,将“第一人”拖了下去。“第二人”对她笑颜相迎。
“那是‘他们’愚蠢。”“第二人”说,“你应该猜到了吧,这个‘我’有问题。的确,他与另一个‘我’才是真正的联手,‘我’就是如此的自私和狭隘,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
她没有忽略他手上的武器。
“那,”她看着他问,“你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我来向你投诚,这是一点心意。”他笑笑,“你面前的我,已经是一个超越了其余的‘我’的人。我可以连我的自私都能超越。”
她几乎要笑出来。
那万一又跳出来一个“他”,能够超越他的残忍呢?他是不是又会回到以前的自私?
她算是知道了。在这架螺旋梯里,最恐怖的不是落选,不是被赶到低处,而是不管做出任何自以为奏效的挣扎,其实都从未走出去过。
她想起了那个“她”。或许“她”身上什么物资都没有了,只剩下半瓶水,而“她”已经做好了决心,奔向心上自由的决心。那颗向生而死,从来自由的心,对别人无情,对自己无情。
而自由无需有情。
她笑了。“第二人”男主角愣了。
“你找错人了,你再等等吧,说不定能等来下一个‘我’,那个‘我’会愿意和你联手也说不定。”她只是坦然地看着他手上带血的武器,“我往下走了。”
“你去哪?”男主死死瞪着她。
她懒得理他,摆摆手,与他作最后的道别。
“祝你在地狱玩得开心。不开心也没办法。”
第二个副本结束,最后判定没有任何一个赢家,倒是清扫出许多死者。按照规则,第一个副本只要能全员胜出,游戏即终结;第二个副本只要有一个胜者,游戏即终结。游戏未能终结的,幸存者一般是直接进入下一个副本。
但第三个副本是例外。幸存者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到现实世界,一个则是进入第三副本。
然而规则没说回到现实世界等于游戏胜出。这是本剧的一大伏笔。评论里也有人注意到了。然而伏笔的作用不止是要出其不意,更重要的是到底该如何回收。
这理应是剧本该做的事。但傅晏想试着找找灵感,或许也有他能争取表达的余地。
“于此,无梦之人能争取一线生机,生机在下一座城里。若是争取不到,就回你的现实世界去吧。”
第三副本从这一行字开始。说实话,第三副本比第一副本还要能闹,最直观的表现是NPC的数量明显增加。难怪陆弋说之前都是在赶进度。
傅晏感慨陆弋说的是对的,他来得很巧。他要是赶上第三副本拍摄时来毛遂自荐,被回绝的概率可就大多了。
但既然他被谭姐招进来了,也证明谭姐有看中他的地方,他已经知道了,就是他的自主创造性。
他很感谢谭姐,包括他遇见的人。
傅晏以往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的人,当然这也是建立在他的基本功之上,现在边学边画边总结才是他的常态。他知道比他画得好的人很多,他画的作品也不算上有多好,但他画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这些。
他想画,这个决定能凌驾于所有犹豫的想法之上。
傅晏看一眼时间,九点半了。他起来给自己做点吃的。
他以前画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能想出与这个剧本想要的表达相契合的内容吗?
傅晏记得,他对于在身体作画最早最早的记忆,能追溯到他头一回被人化妆那会儿。
似乎是在幼儿园要上台表演的时候吧,有的小同学在躲老师的粉扑,有的同学在笑话彼此脸上的大红印。他闭上眼,感受着不同化妆工具给予他的触感。
一睁眼,他在镜子里撞见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像变了个人。
后来发现,不用实际的化妆,他也必须变成不一样的人。
大人要把他化成什么样,他就得是什么样。
他家里人并不会管他的爱好该是哪个性别才能做的事,与学习成绩不挂钩的都是闲事,与照顾弟弟无关的也是闲事。
与闲事相对立的似乎是正事,又是谁为他定义的正事呢?谁是定义者反而不重要,问题是很多时候,“化妆权”并不在他手上,而在大人手里。
他印象里的家里人从来没闲过,每个人都像陀螺一样转。他的妈妈是小学老师。爸爸原本是公司的管理层,傅晏念高中时,爸爸的公司出现了危机。再后来就是他弟弟去世。
傅晏看着小锅水开冒泡,放了挂面进去。
他一顿,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过去的事情能代表他吗?
如果能的话,那他过去的哪一件事会促成此刻的他?
然而此刻的他只是在安静地给自己煮份面。
“在做早餐吗?”
傅晏回头,见兰封一副刚醒的模样。
“对……”傅晏没说完,被兰封绕后抱住。
“帮我做一份。”
“我正想问你要不要。”傅晏梦回昨天深夜他抱着人家碎碎念,“对了,说好要给你画呢,我得看情况找空闲,你没有这么急着出发吧?”
“最近天气不稳定,我都懒得出门,也懒得管他那边急不急,一想到又要见到他我就烦。催我也不动,肯去就不错了。”兰封说。
“兰封。”
“嗯?”
“我问个事哦,”傅晏问,“你会觉得我在瞎忙活吗?”
“你指哪方面。”
“我画彩绘的事。还有我总是变来变去的计划。”
“我没有资格评价你的做法。不过你想听我的观点的话,我能说的只有一句,”兰封把下颔抵在他的肩上,顺带伸手将锅火调小些,“谁又能定义什么事不是瞎忙活,什么又是正事呢?我甚至还能说,人活着的时候做的大部分的事,或许都是瞎忙活呢。你能意识到自己有没有在瞎忙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你是睁着眼睛去做事的。”
傅晏无言片刻,缓缓开口。
“睁着眼睛去做事啊,”傅晏喃喃,“我们做梦时,也是这样吧,以为自己是睁着眼去行动的,然而实际上,我们都是闭着眼的。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是这样,身处在一个名为‘现实’的梦里?”
“嗯。”兰封道,“的确。”
傅晏说:“我以为你会和我探讨一番这句话,或者问我是不是在说剧情呢。”
“不用探讨。我也有同感,我最近也是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你一说我反而一下子明了了。”兰封说,“只是我反应没那么大而已。可能是早有预料,结果今天正好在你的口中听到。”
傅晏不能说不惊讶。
“天,你还是兰封吗。”傅晏把火关了,在把面捞出来和跟兰封讲话之间,选择了急急忙忙地把面和汤倒碗里,“你也太出乎我意料了。”
“什么出乎意料。”
“我印象里的你可是很理性的人。”
“我印象里的你跟画彩绘一点关系都没有。”兰封说,“过去一旦成过去,就对此刻没什么参考价值了。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从过去那些负面回忆里走出来。”
“很可笑的是,我原本打算,哪怕背负着过去,我也一样能走出来。”兰封道,“偶然转念一想,我这不是没苦硬吃吗?过去是过去,除了我自己定义出来的评判规则,谁都没法靠它来影响我,就算有人揭我伤口,那也是因为我在对这个伤口作反应而已。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原来是我在给自己捣鬼作祟。”
傅晏听到他这话,不可谓不震惊。
他对兰封的过去了解的不多,基本不会主动问,想着兰封想跟他讲肯定会主动说。然而兰封早就在他担心之外的时间里走出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一点的?”傅晏连忙问。
“不都是因为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很喜欢没事就发呆吗,我跟着你一块发呆时想到的。”兰封说,“那条江边不是有一棵以前被风刮到斜着长的树吗?你指给我看过。”
“是啊。”傅晏一时没想懂这两者有何联系,“然后呢?”
“我还记得你说‘那棵树是打斜生长的,这都能长得郁郁葱葱,真厉害’,我那时只是留意了一眼,没有太留心。”
“后来一次放空脑袋,那棵树又回到我的脑海。它的叶子随风而摆,风走便停。它肯定遭遇过一场罕见的大风,风把它的根都吹离了原位,如今风早就走了,它该生长还是生长。”
“我就想,风来树叶会动,湖面会起涟漪,风一离开叶子会停,涟漪也迟早消失。明明‘风’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又没有真正来到我面前,我的心情还是会摇摆不断。树叶不会在风来之前摇晃,湖面也不会因为风要来了而提前自乱阵脚。”
“无风却喧闹,身处安静之地,心里却从未回归平静,更多时候都是人才会这么做。”兰封喃喃,“到头来还希望能在外界寻找到一片寂静之地,也还是只有人才会这么做而已。”
像第一副本的主旨。傅晏心想。
“真是神奇。我在过去思考纠结过那么多,不如一棵树静静地待在那里,我只是看着它,只需要一个瞬间,我的心就自由了。没有什么能困扰我。”
兰封松开手臂站直了:“一不小心又拉着你扯谈了这么久,有没有妨碍你的时间?要是你要赶工,我自己做早餐就好。”
“没事,”傅晏微微摇头,顿了顿,直视他,“我想亲你一口。可以吗?”
兰封忍俊不禁,早就习惯了他的思维跳脱:“想亲哪?”
“脸。”傅晏说,“你稍微侧过来点。”
兰封照做了。一个不算轻的吻。很快就结束了。
傅晏想,如果他是副本里的玩家,或者说现实可能也只是一个副本,他遇见兰封,真的很幸运。
就像遇见了另一个他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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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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